左边这条路，果然如清歌一开始所说的，他们一路走来，都是顺顺利利的，什么古古怪怪的东西都没有见着。

    不过，这样的安逸局面，很快就被打破了。

    他们面前，开始出现一些长得很奇奇怪怪的树。

    说它们怪，是因为它们实在不太像是一棵树。

    你有看到树根朝天，树冠倒插在地上的树吗？

    樊天他们面前就有着这么几棵。

    本来他们以为这些树是被人给连根拔起然后摆成了这么个奇怪的姿势，结果发现，他们的猜测错了。

    这些树的树冠底部有一层特殊的透明胶质层，就跟那胶水一样，将这个树冠给牢牢地粘附在地面上。

    然后，它们全都是活的。

    因为樊天将脚边的一颗不大不小的石头往那树身上踢了过去，那树上面的那些枝条根茎之类的全都跟活了一样漫天飞舞，瞬间就把那颗石头给打成了粉末，最后连个渣渣都没有留下。

    而这些树，不多不少，正好将樊天他们要过的这条路，给全部堵死了。

    也就是说，想要过去，必须得把这些树怪给解决了。

    不是么，树都成精了，还不是成怪了？

    “哥，让我去试试。”清歌从樊天的肩膀上下来，落地就又变成了那个清爽的小帅哥形象。

    只见他慢慢地向着那些树走去，嘴里还嘀嘀咕咕些什么。

    樊天以为那些张牙舞爪的树枝也会像对待那颗石头一样来对付清歌，所以他的手心里，早就握住了一缕凤雷火焰，以便出现意外时第一时间将它打出去。

    不过，让上官月跟樊天感觉到很意外的是，那些树像是能听懂清歌的那些嘀嘀咕咕，原本高高悬着的枝条，全都垂了一来。

    像是一排小弟，正在聆听老大的训导。

    “这小家伙，真看不出来还有这么一手。”上官月道。

    我也才知道，樊天在心里默默地补了一句。

    “好了，它们说可以让我们过去。”清歌站在那些树前，欢快地向着樊天他们招手：“你们快过来吧！”

    “走！”上官月跟樊天对视一眼，一前一后向着清歌所站的方向走去。

    “它们叫做‘上下颠倒树’，已经在这里生活了近万年。”清歌指着这些树，如数家珍。

    “上下颠倒树？倒还真是个很形象的称谓。”樊天看着那些高高在上的树根，笑。

    “是啊，它们是这里的守卫者，专门对付那些心有不轨的人，不过，它们表示要放我们安全离开，必须要答应它们一个要求。”清歌继续说道。

    “什么要求？”

    “它们有个问题，需要有个解答，而它们在这里，已经等了数千年，都没有等到一个能帮助它们解惑的人。”

    樊天听完清歌所转述的树的要求，不由得再次将目光投向了这些树。真看不出来，这些，还是些喜欢思考的树。

    还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我们也不一定能答得出来，若是我们答不出来会怎么样？”樊天还是比较关注能不能安全通过这个问题。

    “那就只能放我一个人过去……”清歌犹豫了一下：“或者，是把它们都打败。”

    “那就先听听看是什么问题吧，能友好解决就不要动武。”上官月道。

    “没错。”樊天也附和道。

    “嗡……”

    樊天感觉到自己的脑袋里面突然传来一阵的嗡嗡声，然后，一个声音出现了，虽然它说得很慢，但是樊天还是听得出来，说话的这个人，不，应该是这棵树，还没有完全掌握好人类的这门语言——

    “窝四树，现在，有个文题，什摸是生，什么是死？”

    终于听完了这个说得疙疙瘩瘩的问题，樊天有一刹那间的迷茫：什么是生，什么是死？

    是啊，人在一世，什么是生，又什么叫死？

    对于普通人来说，出生就是生，好好活着到老就是生，然后一生顺风顺水到寿终正寝那就叫死了。

    但是对于他们修行人来说，这些肉体上的生与死的概念，实在是太过于模糊了。

    因为每突破一个修行阶段，寿元就会往上升一大截，而且肉体也会被重塑一次，就跟重生了一次一样。

    而有些修行别道的，如之前的樊天，因为机缘巧合之下，借傀儡秘术重生，如今的他，其实已经不算是个凡人，而是由傀儡觉醒而来。

    所以，在这里听到关于何为生死的问题，还真的是不太好回答。

    这也是为什么，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却已经数千年没有人能够好好地回答出来的原因了。

    樊天站着一动不动，没有看到一边的上官月那原本舒展的眉眼，如今也是一脸的严肃。

    可以想象，这个问题，同样把他给难住了。

    “哥，别犹豫了，想到什么就回答什么，要相信自己的本心。这个回答问题，是有时限的。若是没能在它们认可的时间里回答，那么这些上下颠倒树会认为你们拒绝回答，并向它们发出了挑战。”

    清歌的声音，清晰无比地出现在了樊天的脑海之中。

    既然如此，那就这么答吧！樊天暗暗下了决心。

    “所谓生和死，每个人的理解都不尽相同，我认为并没有一个标准的答案。在我看来，有时候生既是死，而死也可以视为生。”

    樊天一字一句地回答着，末了，他目光坚定地看向那些树：他的回答就这样，至于是不是这些树想要的答案，那就不是他所要考虑的事情了。

    毕竟，众口难调，同一个人，尚且得不到全天下的人认同，更何况是这么一个模棱两可的问题。

    另一边，上官月也将目光投向了樊天，想来他也上交了自己的答案。

    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了。

    这些树的效率倒也是不错，很快就给出了回应。

    “喀啦喀啦……”一阵地动山摇之后，原本阻拦在樊天他们面前的那些树，已经全都移到了路的两边。

    这是代表，他们的问题，都被认可了？

    “快走！”清歌催促了一声。

    三个人刚刚通过这个树障地带，那些已经退到一边的树，便再次合拢在了一起，像是从来没有挪过窝一样。

    离开上下颠倒树的领地之后，三个人暂时没有碰到别的什么东西，因此前进的速度也要比一开始要快上一些。

    不过，这种平静并没有维持多久，空气中就传来了一阵异样的波动。

    “前面有情况。”樊天皱了皱眉，他其实并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但是还是把它给说了出来。

    但是，他们往前走了一段之后，这段异样的感觉，又消失了。

    而这个时候，第二个岔路口，出现了。

    依然是一左一右两个岔口，像是两个张得大大的嘴巴，准备吞噬着进去的所有东西。

    樊天看了看这两个岔口，又把怀里的那张扶桑家给的地图给拿了出来进行对照。

    他们现在，果然已经偏离正确的路线很远了，远到这地图上面并没有标注，只在空白处有一处小小的说明——

    未详解之处，为尚未涉足之地。

    那倒插眉老三从一开始打掉他们的引路灯开始，就在打的这个主意吧，最好是将他们引上歧路，然后被困死在里面。

    现在，他们被困了，不过，死不死还不到时候下定论。

    “往左往右？”上官月依然抛出一个老问题。

    “上官，这次你来决定。”反正他们总是要挑一条路走的。

    “那就往右吧，或者继续直行也行。”

    还没等樊天他们回答，原本清晰可辨的两个路口，就已经被突然冒出的浓雾给遮掉了一半。

    也就是他们面前，只剩下前进或者右拐两个选择。

    这个路口，是不允许人反悔的。

    “有意思，这秘境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说不定我们还真能碰上那个‘离家出走的家伙’。”上官月笑。

    “那就不拐弯了，直行吧。”樊天道。

    话音未落，那右边的路口，也在瞬间被浓雾给遮盖了起来看不见了。

    直行的这条路，走了大概不到一个时辰，没路了。

    挡在他们前面的，是一座山。

    清歌往后面张望了一下，发现来路已经被浓雾给完全封锁了。

    只能翻过这座山，才能继续往前走。

    上山的路倒还平坦，并不十分难走。只半个时辰不到，他们就已经爬到了半山腰的位置。只要再往上爬一段，翻过这个山头，就可以下山了。

    “好香。”

    清歌突然抽了抽鼻子:“这个地方居然还有人做饭？”

    樊天跟上官月四处张望了一下，根本连半个人影都没有看到，哪来的饭菜香？

    这个小吃货怕是走了半天累了出现幻觉了。

    不过，清歌却很肯定地说道:“就在那些石头后面，有人烧好了桌子的好菜。”

    他们的面前不远处，的确有几块一人高的石头横亘在他们面前。

    樊天正要上前查看，却被上官月一把拦了下来:“你跟清歌在这里等一下，我去看看。”说着，便一跃而起。

    不过，他没能跃得很高，只不过离地一两米后，就再也不能再往上去了。

    “这座山上设有灵力限制，我看不到石头那边的具体情况。”

    试了几次都没能看清石头后面全貌的上官月最终还是抬手擦了一把汗水，对着樊天摇了摇头。

    “一起过去看看吧，不管是有人有鬼还是有什么，反正都是要面对的。”

    转过这好几块的巨石，才发现清歌的嗅觉果然不是盖的。

    这些石头后面，是摆着一些美食，还是热气腾腾的样子，像是刚从厨房里面端出来放在这里一样。

    不过，在这秘境中平白无故地出现这么一桌子的美味佳肴，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十分的怪异。

    所以，樊天跟清歌他们只是围着这个石桌转了一圈，连个石桌边边都没有碰到。

    “走吧！我们下山。”上官月看到一条蜿蜒向下的小路，想来应该就是下山的通道，就回头招呼着樊天他们一起走。

    “闯进别人家的地盘，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要走啊？”

    就在樊天他们转过身去打算离开的时候，背后的那个石桌边却传来了一个机械般不带多少感情的声音。

    三个人吃了一惊，齐齐转过头去。

    那个原本空无一人的石桌边，居然团团圆圆地坐了一桌子的人。

    看到樊天他们回头，那些正在吃饭的人全都齐刷刷地看着他们。

    这些人……嗯，看来都不是“人”，就不知道是鬼还是妖。

    樊天抬头看了一眼高高悬在头顶上的那个明晃晃的太阳，心头闪过一丝异样。

    不是说这秘境中基本上都是风平浪静的么？为什么他们才刚进来，就碰到了两波看着就不正常的东西？

    “朋友，你在看什么呢？要不要一起吃点？”那个问话的人依然笑眯眯地看着樊天。

    只不过，站在一边的清歌却弯下腰大吐特吐起来。

    一边吐，还一边拿着抖啊抖的手指着那个石桌。

    樊天的目光往那个石桌上面扫了一眼，一堆的人头断肢残骸，还是血淋淋的。

    一股酸水，自腹内盘旋向上。

    “哇……”樊天，也吐了。

    “看来这些都不合各位的胃口，那就不好意思了，只能把你们留下来，当我们的点心了！”

    这个文质彬彬的男人说完，摇身一变，成为一个头为人头，身子却是一个巨大的蛇身子的怪物。

    而他周围的那些人，也变回大大小小的人头蛇身的模样。

    搞了半天，原来他们是无意中闯进了蛇妖们的地盘。

    “嘶嘶……”“嘶嘶……”

    这些蛇妖虽然长着一个人类的头，嘴巴里面却还是留着一个蛇的分叉舌，那双眼睛里面全都冒着蓝幽幽的光，夹杂着一股浓浓腥味的气味从他们的嘴巴里面冒出来。

    随着这些舌头的一伸一缩，将里面的唾液都一并带了出来，落到地上，转眼间就腐蚀出一个又一个的手指粗细的深坑。

    “本想借个道而已，既然你们如此，那就不要怪我们心狠！”

    不知道何时，上官月的手中出现了一把做工及其精致的扇子。

    “你想怎么样？”那个领头的蛇妖看着上官月，很谨慎地开口道。

    同时身子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几步，显然对上官月手中的这把扇子颇为忌惮。

    “你们都想把我们当点心了，你觉得，我还能怎样？”上官月笑得一脸人畜无害。

    “我现在改主意了！路在那边，慢走，不送！”蛇妖急急开口。

    “认错态度很好！”上官月依然是不紧不慢地点点头:“可惜，晚了！”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那个蛇妖看着上官月，连声音都带着一丝的紧绷感。

    “不想怎么样，只不过上次像你这么威胁我的人，他坟头草都有半人高了。”上官月将那把扇子，慢慢地横过来放在自己的胸前。

    “既然如此，那也就没有什么话好说了！”那蛇妖“嘶嘶”了几声，头一低，就冲着上官月所站的方向冲了过来。

    不过，它冲到一半的时候，突然调转方向，将蛇尾拍向了樊天。

    大概连它都看得出来，这三个人里面，最好对付的就是樊天了。

    只要拿捏住了这个小子，它们脱险的几率就会大上许多！

    樊天没想到这条蛇妖居然会如此狡猾，居然敢打他的主意！

    他看起来真的有那么弱鸡吗？虽然现在的他，的确是弱了很多。

    眼看着那条粗壮无比的蛇尾携裹着一阵浓烈的腥气对着樊天劈头盖脑而来，樊天的手心一动，一记噬灵拳伴随着一笑缕凤雷火焰狠狠地打了过去。

    “噗嗤……”樊天的拳头落到了那蛇尾之上，像是打在一团黏腻不已的东西上面，滑溜得一下子就往前滑出去近半米。

    凤雷火焰的威力果然不容小觑，就这么一点，也在那蛇身上划开了一道半指深，近半米长的口子，猩红的带着浓郁血腥味的蛇血一下子就飚了出来。

    也幸好樊天一记得中就立刻往后退，要不然此时的他，就要享受一下蛇血浴了。

    那蛇妖显然没有料到这樊天看着弱鸡居然一出手就让它挂了彩，当下就发了狂。

    连一开始忌惮不已的上官月都顾不上了，一门心思地想要把樊天置于死地。

    原本已经幻化成人头的那个脑袋，如今已经恢复成了原样，那是一个犹如磨盘大小的巨大蛇头，上部扁平如镜，一对铜铃般的眼睛凸起在蛇头两端，冒着蓝幽幽的光。

    蛇口一张，一道蛇涎如一支利剑般对着樊天的脑袋射了过来。

    这蛇口水可不光是能恶心人，它分分钟就能送人上西天。

    神龙盔甲樊天是召唤不出来，所以只能寄希望于幻宗步。

    不过，他的速度快，有人的速度比他更快。

    就在他施展幻宗步往后急退数十步时，上官月已经一跃而起冲着那蛇涎一把展开了自己手中的那把扇子。

    数道金光闪过，那巨蛇的嘴巴都被这扇子所发出的内力给撕裂了好几道口子，一时间血流不止。

    而且这个蛇身上的伤口还很奇怪，流过血之后就立刻开始腐烂，那速度还非常快，眨眼的功夫，蛇的嘴巴边缘已经只剩下了一圈森森白骨。

    “本来念你修炼到这个化人境很不容易，有心想放你一码，却没有想到你害人之心不死，居然还妄想着扳回一城！”

    上官月原本展开扇子想要扇几下去去火，却想到这扇子刚才貌似碰到了蛇妖那腥臭无比的唾液，顿时想要消暑的心情完全没有了。

    他把扇子收起来，随便塞到了自己的腰带上，接着抬起头看向那条蛇妖：“自己解决还是让我动手？自己选一样。”

    蛇妖的嘴巴已经烂了一圈，那毒液完全控制不住地往它周围的土地上滴落。

    “横竖是个死，那就死个痛快吧！小的么，上！”

    那蛇妖的嘴巴一张一合，只是因为漏风，所说每说一个字都会带着嘶嘶的响声，听得人脑袋疼。

    “这个老不死的就交给你，其他的就让你了。”上官月说着，再次飞身上了半空，正好跟这蛇妖面对面。

    而那些接收到了命令的小蛇妖们，也全都围了上来。

    这些小蛇妖们刚才虽然也都有了化人境的实力，但是能够保持的时间并不长，而且一次化人后，就会消耗掉一点妖力，这也是上官月将这些小蛇妖们交给樊天来对付的原因。

    对于蛇妖们，樊天出手一点也不拖泥带水，脚下踏着幻宗步，手里打着噬灵拳，身法竟是比那些蛇们还要灵活几分。

    尽管如此，一个时辰后，樊天还是觉得自己有点气喘吁吁起来。

    这个破身体，还是太弱了。若是有可能，还是早点把实力提升上去，才是正事。樊天心里暗暗想到。

    不过，樊天感到吃力了，这些小蛇妖们的情况，也没有比他更好到哪里去。

    本来两方人的实力，实际上差不多，可能还是蛇妖一方更甚一筹。但是，樊天一心想要突破自己的极限以达到提升实力的目的，所以双方竟是打了个平手。

    而上官月那一头，却出人意料地平静：一开始樊天想到的一场大战，竟是连个水花都没有起，就已经尘埃落定。

    那条蛇妖，半个脑袋都已经化成了白骨，白骨与那皮肉之间的边缘，形成了一条很诡异的分界线，仿佛是有一只无形的手，硬生生地阻止了它的整个脑袋化为白骨。

    而刚才还带着视死如归心态的蛇妖，如今已经匍匐在上官月的脚下，耷拉着它那硕大的脑袋。

    在它的身子旁边，有着很大的一滩血迹，把蛇妖整个身体都给染红了。

    而一旁的上官月只是冷冷地看着，看着这条巨蛇咽下最后一口气，他才反手往那巨蛇妖上轻轻一挥。

    一阵轻风拂过，巨蛇妖的身体就化成了一堆红白相间的灰烬。

    “清歌，上官是怎么搞定的？”一点动静也没听到，这蛇妖说灭，就被灭了？

    “哥，我可告诉你啊，上官他可厉害……”清歌正打算指手划脚地比划一番，却听到上官对樊天道：“不留后患！”

    樊天看了看身后的那几个小蛇妖，最终眼睛一闭，一团凤雷火焰在他的手心中冉冉升起。

    有时候，心软，是会害人的。

    阴寒之物的克星，是阳刚之气。而凤雷火焰，是这世界上最为纯阳的东西，那些本就已经身负重伤的小蛇妖们，自然是逃不过它的威力，被烧成一堆灰烬。

    待到整个山头上面，都弥漫着一股夹杂着血腥和焦糊气的古怪味道时，樊天才彻底停住了手。

    而这个时候，他的体能，也到了消耗的极致。

    凤雷火焰一收回，樊天的脚下便一软，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