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娃抱着破破烂烂的机器人瓦力飞向高空，应景的音乐声自然插入，唯美感人。

    但，巨型荧幕前发生的闹剧过于滑稽可笑，不合身西装让瘦弱的男孩丑态毕露，明明是鼓起勇气的告白，却沦为别人出风头的背景板。

    小写的‘i’垂头丧气，就像手中那束只剩花梗的蒲公英，旁边两只圆滚滚的‘o’窃笑不止，人体补充拼写成‘iloveyou’，再配上屏幕间加粗的姓名，原定的主角变成看客，没人在意衰仔的感受。

    等待与希望成了独角戏，一个人的默剧不如说是悲剧更合适。

    “很精彩，这就是传说中的狗血伦理剧吗？男男女女纠缠不清，关系复杂混乱。”

    “别说得像你们国家的特产，只是单纯的三角恋而已。”

    放映室内，老年职员缩在角落里满脸惊恐，不敢直视单面镜前和空气对话的神经病。

    哆哆嗦嗦掏出香烟，盗版黄鹤楼的呛鼻气味还没来得及飘散，放映员就被抓着头发拎起上半身，暴力撬开嘴巴，被迫咽下还在燃烧的香烟。

    “先来后到，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两个道理，记牢了。”

    少年脱掉手套，连同医药费丢在捂住嘴死去活来的放映员脸上，满脸嫌弃地跨过他准备离开。

    走出放映室，和提着裙摆，脚步匆匆的诺诺擦肩而过，单手竖起按住耳机，恰好阻断扫过的视线。

    “欢迎女主入场，拯救衰仔的超飒爽御姐有谁不爱？干柴遇烈火，美女救…佳人？好汉？无所谓，没人会在意挂件是否开心。”

    “您认为这是好事？根据妾身的资料库，陈墨瞳小姐目前并不是单身状态。”

    辉夜姬调转算力，推演少年言语的弦外之音，根据人格模型，他绝对不是会为邂逅送上祝福的好好先生，大概率只会冷笑着漠然旁观。

    “当然是好事啦～”

    拉开超跑车门，发动引擎，绕开火红色涂装的法拉利，油门直接一踩到底，扬长而去。

    “能为我献上更加精彩的表演，难道不是好事吗？”

    “真是…恶趣味啊…”

    中控台传出的电子音有些失真，引擎轰鸣的声浪反而显出车内的幽静氛围，噪声衬托沉默，所谓蝉噪林逾静不外乎如此。

    “您去那边后，妾身只能提供些基础服务，实在是万分抱歉。”

    生硬地转移话题，越来越有生机的AI主动承认不足，略过算法不擅长的领域—人心。

    “没关系，宽恕你的罪过。”

    银灰色锋刃切入车流，幽灵似的自由穿梭，将一辆辆缓慢的四轮铁盒远远甩开。

    “反正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不准备亲自动手，不然的话，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

    火红超跑疾驰，车名后缀的Italia代表这款跑车不止是法拉利的骄傲，更是所有意大利人的荣耀。

    中后置八缸发动机，充满未来感的流线车身，颠覆过去传统法拉利式外观设计，简直就是功能与美观整合的绝佳搭配。

    整个人仿佛变成灰白色，蔫吧吧抱着膝盖蹲坐在昂贵的真皮座椅，不时用眼角余光偷瞄身边拯救他路某人于水深火热中的女豪杰。

    驾驶位上妆容精致明艳的少女再也忍耐不住，新的S级怎么会这么衰这么丧？就像…心余力绌的某个红发小女孩，只会独自一人，抱着膝盖缩在角落低声啜泣。

    “别皱着脸，我可是穿了高跟鞋欸！为你牺牲这么多，还换不来感谢和笑容？”

    “穿高跟鞋好像不能开车…”

    驶入分支小路，诺诺靠边停车，把路明非赶出去后紧跟着跳下车，甩掉高跟鞋，蹲坐在马路牙子上。

    眼看诺诺掏出手机开始拨弄，路明非垂头丧气，间隔两块地砖，抱头蹲好。

    如果说，别人的表白示爱算青春结出的甜美硕果，那他的青春是真真切切烂在土里了。

    告白被截胡，人生最低谷的时候有位腰细腿长的美女推开大门，强行撑起虚假的内核，带着自己装作要去拯救世界的神秘精英。

    还起了个可笑的英文名…怎么就管不住那张烂嘴呢！和她说声谢谢，老老实实为错过入学邀请道歉有那么难吗？

    在路明非黯自神伤的同时，诺诺站起身来，烦躁地挠乱秀发，还顺手把旁边的人抓成鸡窝头。

    “啊啊！就知道他们不靠谱，连油都没加满…”

    “好啦，别烦恼了，被狗熊拿去擦屁股的小白兔同学。”

    英姿飒爽的少女衣香鬓影，认真注视着呆呆望向自己的衰仔，再一次郑重通知他。

    “路明非，你做好准备了吗？加入卡塞尔，你会有全新的人生，或许今晚的话也会从空谈变为现实。”

    “我…”

    飙到嘴边的烂话生生止住，路明非也想摆出正式点的严肃表情，可惜画虎不成，只剩透着喜感的哀伤。

    “准备好了。”

    呻吟般的呢喃被收音孔录入，黑色手机传出机械化女声，它保持待机状态就是为了这一刻。

    “欢迎加入卡塞尔学院，学院助手诺玛为您服务，A.D0013号学员路明非。”

    “您好，新的S级学员，您的车票和学生卡将邮递到家，请按照附带的说明书步骤准时报到。”

    大功率探照灯扫射，螺旋桨叶片旋出猛烈风压，诺诺攀上机舱垂落的软梯，与手机传出的电子女中音异口同声，为新人喝彩。

    “欢迎来到，真实的世界。”

    …

    “欢迎，C09002号学员，您关于血统分级详情的查阅申请已被驳回，请更换或取消。”

    “取消。”

    “已为您取消申请，是否还有其他服务需要？”

    “没有。”

    “再见，祝您生活愉快，请记得准时报到。”

    没等白人大妈嗓音说完，我熄灭屏幕，翻开另一部手机的机盖，接通刚好打进来的电话。

    “感觉如何？拥有如此夸张的战力，却在入学档案中被评为C级，虽然是妾身伪造的资料，但这种反差还是太过惊人了。”

    “没什么感觉，这才是常态。”

    耸耸肩表示无所谓，旁观者角度冷淡理性的言论娓娓道出。

    “一将功成万骨枯，不可能人人都是将军。”

    把玩手中半包劣质的盗版香烟，随手扔进房间门口的垃圾桶，漆黑的房间中，淡淡金芒闪烁。

    “被卷入死侍事件偶然觉醒超级血统的概率？不如说去买彩票直接中大奖更靠谱。”

    “那为何要展示额外能力？明明点亮黄金瞳就足以证明。”

    辉夜姬不解，多此一举的行为又有什么深意吗？被怀疑血统纯度的话还会带来多余的麻烦。

    他不喜欢麻烦…

    “伪装终究是伪装，与其等他们追溯，不如我主动露出马脚。”

    “何况，他们看到的，只是我想让他们看的。”

    辉夜姬沉默片刻，平静的水面下到底是温和暖流还是极寒漩涡，恐怕没人知道。

    “虽然不知道您还隐藏了多少，但妾身愿意站在您的那一边。”

    “聪明的选择，不过，你也没有第二个选项。”

    房间内，金色微光熄灭，黑暗再度满莹，仿佛所有物品都被看不见的巨口吞噬。

    “钟声即将响起，命运的齿轮可不会停止转动。”

    如果不是没有心跳，人工智能都怕自己面对这汹涌暗潮般的压力心脏骤停，卡塞尔的钟声只在特殊情况下由守夜人敲响。

    “您是说…䕫门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