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夏弥，也可以叫我耶梦加得，我受得起。”

    “嘭”

    桌上水杯弹起，夏弥龙躯绷紧，牵到腹部还没愈合的伤口，痛得小脸苦瓜般拧成一团。

    “严肃点，问话呢，年龄？”

    “…永远十八岁。”

    目光中的暴戾在撇见插入沙发的枯枝后褪去，眼神重新清澈起来，嵌在墙上的少女低着头，语气无力，如同脱了水的小于号。

    龙王，凌驾于所有混血种和龙类贵族之上，至力至强的存在，当祂们仰天咆哮时，领地内所有生灵都要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媲美高速摄像机的动态视力只看见几道残影，覆盖龙鳞的身躯瞬间遭受重创，腹部坚韧的肌肉被直接打成肉糜，脊柱也弯到非人的角度，整条龙对折后化为钉子钉进墙体。

    谁能想到，尊贵的龙王居然在混血种都不是的家伙身上翻车，真是世事无常大肠包小肠。

    夏弥毫不怀疑，眼前的混蛋手下留情了，不然就不是抽，而是闰土刺猹直接让自己透心凉。

    “你到底要干什么？！嘶—疼疼疼…要断了！要断了！”

    扯住命运的后颈，粗暴地将倒吸冷气的少女拽了出来，甩到沙发上，我面无表情，垂下眼帘俯视她。

    “别装可怜，收起你那自作聪明的小动作。”

    “今天就先这样，明天见。”

    关门声一落下，刚刚还在来回蠕动的少女鲤鱼打挺跳了起来，扔掉压在身下的铁厹，扑向逐渐化作荧光消散的昆古尼尔。

    “切—仿品啊…”

    瘫坐回破破烂烂的沙发，腹部肉芽连接，伤口快速愈合，肌肉抽搐骨骼复位的痛感影响不了少女脸上冷若冰霜的神情。

    “概念武装…会是谁呢？”

    …

    “观察报告，代号‘小龙女’正体为龙王耶梦加得的个体，与人类接触的过程无异常表现。”

    “任务总结，有低阶言灵激发的迹象，推测为血系结罗，鉴于目标龙王级血统，无法近距离观察，故无法准确得到结果。”

    “以上。”

    嘴唇翕动，松开对讲机的开关结束汇报，便携式红外望远镜中那道醒目的热源不再活动，身穿纯黑战术服的幼女不断蜷缩舒张手指，活动因长时间姿势不变而僵硬的身体。

    “收到。三无，撤退吧，小龙女不会在这里大开杀戒，老板早就安排好剧本了。”

    城市中心，高耸入云的钢铁森林初具雏形，巨大的霓虹灯广告牌将夜晚点亮，欢笑，恸哭，尖叫，全部融入豪华奢靡的氛围。

    位于建筑顶楼的酒店房间，黑色长发漂满浴缸，姣好的曲线在泡沫中若隐若现。

    苏恩羲扔掉军用对讲机，不再关心三公里外的事情，注意力放在水面上那些色彩不断流动的泡泡上，挨个将它们戳破。

    考虑那么多干嘛？小龙女没失控暴走，谁都不用跑；小龙女失控暴走的话，谁都不用跑。

    那可是龙王！爆发起来足以毁灭世界的至尊！更别说，小龙女的权柄还是力量与大地。

    现在要考虑的是，等会儿三无回来后去哪儿吃宵夜，以后的事就交给以后的自己烦恼吧。

    …

    遥望远处的灯火通明，窗户内外仿佛被玻璃分开的两个世界，那么靠近又那么疏离，侧颜被微光照亮，另外半边则淹没在黑暗中。

    抱紧双腿蜷起身体，夏弥呆呆地坐在窗台上出神，眼中倒映出与她无关的世间美好。

    信奉权与力的龙类天生就注定独自前行，哪怕是兄弟姐妹也不过是终焉来临前的储备粮，互相厮杀的命运无法逃避。

    所谓弃族，就是要跨越荒野，重新竖立战旗，她别无选择。

    “唉…”

    挂钟分针咔嗒声中，从肺部挤出的轻吟叹息微不可闻，哀伤的气氛却被推门声打扰。

    “谁！…不是说明天见吗？就这么饥渴吗？抱歉，人家身贫志坚，不提供额外服务。”

    放下三面樋的菱形刺刀，夏弥没好气地挖苦来者，什么天使，就是一腹黑变态暴力跟踪狂。

    “过了十二点就算明天，何况…就你？”

    被扫过胸前的视线激怒，夏弥当场炸毛，呛声回怼。

    “怎么了？！它惹你了？！我省布料我骄傲好吗？！”

    “谁管这些，我不是来和你讨论乱七八糟的事，收拾东西，这间屋子需要尽快销毁掉。”

    这次是真的炸毛了，眼底泛起炽烈金芒，肌肉收紧，骨骼拧转，夏弥语气冰冷，被人从窝里赶出去的耻辱她绝对无法接受。

    “你到底要干什么！混—”

    “给，市中心的丽晶酒店，去住那里，直到你转走前，所有费用找我报销。”

    “这间屋子最多再住一晚，明天请假…今天？算了，交给我，你只需要把东西打包好就行。”

    骂出口的脏话一滞，茫然中接过两张薄薄的塑料卡片，夏弥不可置信地翻弄把玩房卡和信用卡。

    “所有费用？”

    “嗯。”

    “找你要钱？”

    “没错。”

    “你要包养我？抱歉，我不是这样的人…”

    打断她总是莫名拐到奇怪地方的思路，单手扶额，我将装有衣物的手提袋递过去。

    “不需要你做什么，今后我也不会主动上门，学校里我们的关系仅限于点头问好。”

    “看人真准！多谢啦～”

    “不客气。”

    利用她做问路石的愧疚感顿时烟消云散，虽然这东西本来就没多少，既然本人都不介意，那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还不到我走上舞台的时候，龙王的洗脑能力会自动解释反常行为，也能提前埋下伏笔。

    只需要付出些微不足道的金钱和时间，加害者与受害者的身份就能直接反转，蒙太奇手法只有上帝视角才方便洞悉。

    而…上帝已死！

    注视心情阴转晴的少女在镜子前提着时装在身上比比划划，我不禁轻声感慨。

    “真美…”

    真是完美，完美的让人又想护在怀中好好怜爱，又想看她摔在地上支离破碎的样子。

    “唔！还要看到什么时候啊！出去，出去！我换好衣服再叫你。”

    手忙脚乱把少年推出房门，夏弥捂着温度不断攀升的俏脸，蹲在门后不敢出声。

    圆润饱满的脚趾扣在冰凉的瓷砖地板上，内心不断发出哀鸣，一本正经地突然袭击太犯规了！

    夏弥啊，夏弥，你要矜持，不能被坏男人随随便便就骗到手，就算他有钱有颜还很强…

    不行了，快来救一下啊！耶梦加得大人！你可是传说中环绕中庭的吞天巨蟒，不能屈服啊！

    “久等啦～进…来吧…”

    好不容易平复心情，推开房门，声音低落下来，夏弥捡起点亮屏幕的手机，仔细阅读留言。

    “送你了，联络用，东西打包好后打列表第一个电话，回见。”

    “…真是的，总自作多情。”

    手机息屏，贴在胸口，小声自嘲的少女背靠防盗门，抬头凝视接触不良的灯泡半死不活地闪动。

    ‘叮’，手机提示音响起，屏幕亮起，正中间弹出短信内容，夏弥沉默片刻，点开手机，输入一模一样的信息，确定发送。

    “晚安。”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