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到云瑶女仙面前，云瑶女仙彼时正在后殿空旷处练剑，剑法绝伦，身姿飘若惊鸿、宛如游龙。

    见她来了，云瑶习完一套剑术才堪堪停下，衣袖一挥回到殿内。

    沈玉染看看云瑶女仙冷若冰霜的面孔，眼观鼻鼻观心地随她走入殿内。

    没过多久，云瑶女仙看着沈玉染气息不稳的样子，心下一软，皱眉道，“竟然从出窍期跌至金丹中期，怎么回事？”

    云瑶女仙边听她讲述，边引她打坐为她调息。

    沈玉染沉默着，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不过半晌，沈玉染边觉得体内的经脉被修复得七七八八，运转一个小周天，灵力也十分流畅。

    “孩儿谢过……”

    “我可以为你寻来忘川水，将前世的记忆抺去，或许你便能心无旁骛，渡劫晋升。”

    云瑶女仙突然打断她的话头，也不知她为她调息的时候都想了什么，语速略快地告诉沈玉染。

    自从沈玉染能牙牙学语后，她便将自己是转世之人的记忆，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云瑶女仙。

    云瑶女仙再三告诉沈玉冉，她就是自己的孩子，云瑶看着她的灵魂形成。

    但与此同时，云瑶也一直担心沈玉染前世的记忆会扰乱她修行的意志。

    “母亲……”沈玉染扯着她的衣角，声音略带低落，语调微翘，仿佛带个小钩子，挠得人心痒痒，“我想去下界磨砺自己。”

    云瑶女仙愣了下，像是要坚定自己的决定，加重语气∶“元清，你呆在我身边才安全，下界妖修魔修十分猖獗。凭你金丹期的修为去历练，若被他人发现你的修为如此恐怖，定然不惜一切代价抹杀你。”

    她说到这，神色有些慌乱，紧紧握住沈玉染的手，“况且如今你晋升失败，道心不稳。若受下界情爱影响，后果不堪设想……”

    “母亲，可是剑道不是我的道。”

    她反握住云瑶的手，沈玉染刚由云瑶女仙调息过，自己的手还有些温热，倒是云瑶，或许是因为过于紧张，手十分凉。

    云瑶女仙松了自己的力道，眼神略带迷茫：“是我教导的不好吗？我……”已经将我所知晓的最好的教给你了。

    未尽的话语被她沉默地咽回。

    不论这位以剑道飞升的女仙修炼剑道时，如何受万人景仰、惊才绝艳。

    此时，她只是一位母亲。

    十几年的相处，让沈玉染一眼就看出了她母亲的心思。她赶忙摇摇头，说：“母亲教导尽心尽力，此次进阶失败，是我心境不稳，或许是我不能以剑道飞升得到此方世界的承认，又或许是我对剑道的道心不诚。”

    说罢，她的语气变得正式：“上清界的仙人们，除了少数天生地长以外，向来都是在下界历练过后历劫飞升的。孩儿未曾真正遇到过修仙路上的障碍，不入世，何谈出世？望母亲成全！”

    说着，沈玉染便要跪下。

    “你……你鲜少下跪，如今为了去个修仙界，还用上苦肉计了？”云瑶哭笑不得，一挥袖，沈玉染便被一股力扶起来，“既你已决定，怕是连你父亲来阻止，也不会回头。”

    云瑶女仙像是想起了什么，晃了晃神道“你和你父亲的性子真像，不会为任何情感所牵绊。他飞升上界时是如此，你如今要离开我……亦是如此。”

    云瑶女仙与衡清道君的往事可用几句话带过，在云瑶女仙还是沈瑶时救过还是苏倦的衡清道君一命。

    她几乎是抛下一切跟着苏倦。苏倦对她似乎并没有什么意思，为还恩情与她双修过。

    可苏倦修的是无情道，他是下界受万众瞩目的飞升第一人选。

    沈瑶为了他，拼命修炼，苏倦飞升后不过几个月，便也飞升。可从此以后，苏瑶便心灰意冷，斩断情丝，专修剑道。

    “母亲的仙侣不是竹吟剑吗？我看剑灵都喝了满满一坛醋呢！”

    沈玉染见云瑶女仙独自思索了许久，轻笑道。

    自从练完剑便乖乖呆在架子上的竹吟剑此时很给面子地闪了闪。

    云瑶女仙笑着点点头，再嘱咐沈玉染∶“元清，等我片刻，我得给你好好收拾下行囊。”

    没等玉染出言拒绝，云瑶一转身，便消去了身影。

    沈玉染淡然地在地上打坐，母亲洞府所在的山峰，本就是灵气浓郁，加上洞府内部布下的聚灵阵，很适合修炼。

    时间约摸过去两刻，殿内打坐的少女渐渐停下吸收灵气的速度。

    原来像潮水涌向她的灵气，重新散到周围，有些灵气仍然聚在她周围，像几颗零落的星子。

    她现在已经决定好要去下界了，所以并不急着提升修为。

    沈玉染睁开眼睛，她已经运转了一个小周天，但仍未等到云瑶女仙回来。

    她发现体内的灵气积沉，隐隐又有要突破的架势，但她压着没让自己的境界突破。

    刚巧，云瑶女仙闪身出现在她跟前，为她戴上一只造型精致的手镯。

    “我将助你修行的器物、丹药都放进了玄玉镯里。我是从鸿蒙大陆飞升来的，我飞升时那里的灵气浓厚，各族也相安无事，你可以先到此处游历。”

    说着，云瑶女仙递给她一张地图。

    云瑶女仙仍不放心，再三叮嘱∶“这是玄玉镯，此镯可掩藏你的修为。出门在外，小心行事，不要轻易向他人透露你的修为与来历。”

    沈玉染有些无奈，不用探查，也明白母亲说的“一些”是多庞大的数字。

    “孩儿先去凌云台了。”她急忙告别，再不走，怕是徒增感伤。

    “若你此行一去不回……”

    “……便一去不回。”

    她几乎是逃跑般离开了母亲的洞府，滚烫的液体划过脸庞。

    她都忘记了自己能用法术清除，只是用衣袖狠狠地擦了擦眼泪。

    沈玉染回头一看，母亲的洞府仍是灯火通明，上清界的夜空，仍然星光点点。

    她希望若能回来，仍然能看到此番景象。

    凌云台是仙人飞升或下凡的通道。若是下凡，仙人的修为必会被大大压制。

    不过她这么低的修为，也难说会不会被压制。

    这凌云台的小仙倌也许是探查到近几年来不会有人飞升来到这里，常常扔下簿子跑去吃酒。

    此时刚刚破晓，凌云台周围仙气缭绕，一片清寂，在云雾翻滚中若隐若现。

    台上有个人影，身形高瘦，有高处不胜寒的气质。

    她走近一看，顿生疑惑，竟是她的父亲——衡清道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