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母？真的是婶母！”

    跨进正厅，旁人未见，却见婶母正襟危坐，诸葛亮喜出望外，快步上前行礼问安。

    “婶母，您怎么来了？”

    姜氏看见诸葛亮，满眼慈爱：“婶母是被黄先生派车接来的，听说黄先生是你书馆同学的父亲，说是有急事相商，具体为什么，婶母还想问你呢。”

    诸葛亮一时语迟，不知该如何回答。

    婶母早就觉出蹊跷，起身走到诸葛亮跟前：是不是在书馆里又惹了祸事？

    诸葛亮不敢回答，只有摇头。

    婶母叹气：黄老先生让我过来，表面客客气气，实际是要打算问婶母难堪呢。

    诸葛亮：黄老先生是沔水名士，怎会让婶母难堪？

    婶母笃定一笑，走回座位，转过身来：

    “黄家初次登门就火急火燎接我过来，却又支支吾吾不说事情原委，想必事出于私，不便声张，遮遮掩掩，此算唐突之一。到了黄家，这样的深宅大院，主人未现，连出来张罗的家丁也未见半个，有失礼节，此算唐突之二；还有，刚才明明闻到了茶煮之气，可又迟迟未见茶杯之影。若按照待客茶道，必须沸水滚茶汤后立即奉上，而煮了又不肯上，想必是茶是人都要故意晾一晾喽，此算唐突之三。”

    屏风之后，黄老先生额头微汗，面色尴尬。他看向管家，管家轻轻点头，言外之意显而易见：我早就说了嘛，这个妇人不一般。

    诸葛亮噗通跪下，说都是自己做了错事，才害得折损婶母。

    “太好了！”屏风之后，黄承彦十分解气：终于招了，听他怎么说！

    诸葛亮把从帮唐炳作弊险些被开除到考取精舍遇到雾隐再到出鬼主意让黄月英逃脱媒妁大典一五一十全说了一遍。

    你还别说，这些事情全说出来还挺精彩的，跟电影一样。

    好一会儿才说完……

    “就这些？”婶母问到。

    “就这些？！”屏风后的黄承彦颇不甘心。

    “就这些。”诸葛亮坦坦荡荡。

    婶母点点头，那就心里有数了，瞥了一眼屏风方向：

    “亮，婶母看也没别的事了，这黄家的主人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课业繁重，你还是回书馆抓紧读书吧，我也要趁着天光赶路回家，你二姐他们还在家等我呢。”

    “诸葛姜氏请留步！”

    黄承彦连忙追了出来，假装数落管家没有及时通报，又赶紧命人看茶。

    大家彼此行过礼后，打发了下人散去，黄承彦清了清嗓子，终于开口：

    诸葛姜氏，我请您来，事关重大，性质严峻……

    黄承彦越说气压越低，面色也愈发凝重。

    正在此时，吱扭一声，屏风后面闪出两个人影：正是黄夫人和黄月英二人。

    黄月英见了诸葛亮，星眸一闪，分外欣喜，直接挣脱了母亲奔了过去。诸葛亮见到黄月英也同样开心，眼有笑意。

    原来黄承彦专程派人把诸葛亮从书馆接到家里来，同时接来诸葛婶母，就是要大家与女儿黄月英共处一堂，当面锣对面鼓的，面对面把事情说清楚。

    当然女儿的肌肤之亲是天大的丑闻，事关家族清誉，汉代虽没有宋明以后那么封建，但已经有了对女性的“甄表门闾，旌显厥行”，这可以看作是贞节牌坊的早期形式。

    所以，诸葛亮来这一趟，黄承彦也是特命下忍，低调从事，没有透露出任何信息来。

    二人开启叽叽喳喳模式：

    诸葛亮：黄姑娘，你来了？

    黄月英：废话，这是我家，我当然来啊。我应该问你，你怎么来了？

    诸葛亮：啊，我还以为你找我——到底怎么回事？

    黄月英：唉，一言难尽……我是想回书馆找你们，可我爹压根不让我出门。

    诸葛亮：才几日不见，黄姑娘明显轻减了不少，是生病了吗？

    黄月英：别提了，去不了书馆，比生病还难过！对了，书馆有啥新闻八卦？雾隐那活死人可又为难你了？

    诸葛亮笑着：书馆一切照旧，雾隐先生待我极好，倒是唐炳总挂记你何时复课呢。

    黄月英：哼，飞燕抢不了他鸡腿，不知道他有多开心吧！

    诸葛亮：也说不上开心，倒说过“没有飞燕惦记，鸡腿吃着不香”。

    噗嗤，二人一齐乐了出来。

    诸葛亮：黄姑娘，你发梢未干，湿气侵体，莫要着凉啊。

    黄月英：切，我什么体格，这点不在话下——啊湫！

    黄月英还真打了一个喷嚏。

    看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如入无人之境，婶母和黄月英的娘亲对视一眼，忍俊不禁。黄月英的娘亲对诸葛亮婶母行礼颔首，姜氏也回礼黄母，再仔细端详：黄母虽也上了年纪，脸上却全无阔太矜贵之神色，眼白白，瞳仁黑，笑容明朗，眉眼舒展——这一点显然和黄老爷子迥异。

    “安静！”

    黄承彦的眉头是越来越皱，他实在看不下去了。

    黄夫人这才想到忘了正事，拽了拽黄承彦的衣角。

    黄承彦甩了甩袖子，不理会夫人。

    黄承彦：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们黄家在沔水畔生息多年，向来爱惜清誉，不允许有辱门楣之事，也从不与旁人犯难。但是，若是有旁人犯我，也绝不姑息——

    黄承彦面色铁青的看向诸葛亮婶母：“诸葛姜氏，你家公子——哎呦！”

    众人一惊，只见黄承彦气急败坏看向夫人：夫人，你踩我做甚？！黄夫人有些尴尬，欲伏在黄承彦耳边耳语，却被黄承彦挥手推开——

    “无论何事，都不如眼下我说的要紧，迟些再说，迟些再说！夫人请见谅。”

    黄夫人急又无可奈何，黑眼球转了又转。

    公婆俩的一连串小动作，婶母都看在眼里，却愈看愈糊涂。

    黄承彦叹了口气：“诸葛姜氏，诸葛亮他学业虽好，但是——”

    “但是御射功夫太差！”黄夫人突然提高嗓门，接过了黄承彦的话头。

    黄承彦也一愣。

    “文武双全才是最佳嘛！诸葛亮应该跟小女一样，多学学骑马射箭什么的！”黄夫人大声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