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初次相识
桐湖村周边的山都被村民开出了山路,故而上山很省力。
赵戬驾驭轻功,一步五丈,飞奔于各条山道,目光扫射四周,寻找方守年和乱党的踪迹。
飞奔的同时,赵戬也在琢磨一件事情。
从村中井边的土灶瓦锅来看,乱党人数不少于五十。
抓一个逃跑的方守年,需要五十多人一个不留,全部出动吗?
要知道,方守年只是一个州学学生而已,又不是什么武道高手,乱党所用的阵仗,未免有些大了吧?
就在赵戬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道叫喊声从离赵戬不远处的密林中传出:
“快看,有烟。”
“那个方向……坏了,村里失火了!”
赵戬当即停下脚步,躲在树后,观察敌情。
不远处,有七个拿着刀的汉子,正对着山下村子的方向大呼小叫。
“我就说得留几个人看家吧,这一失火,回去后住哪儿?”
“鬼知道那小子给老四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把他们给策反了,总共就六十号人,十二个和那小子一起跑了,要是再留人在村里,人手哪够?”
“……三哥,其实那小子也策反过我,而且我觉得他说的有那么点道理。”
“狗屁,有什么道理?”
“你看,我们都是平头百姓,大元复不复国的,和我们有什么关系,犯得着在这儿拼命吗?”
“你懂个屁,我们现在虽然是老百姓,但等大元复国之后,那我们就是扶龙之臣,有重造社稷之功,日后荣华富贵,享受不尽。”
“这几句话你倒是背得挺熟,可也没见他们给你封个什么官当当。”
“你哪来那么多屁话,大元都没复国呢,要什么官?”
“那虚衔总可以给一个吧,什么将军呀、什么太尉呀,踏马啥都不给……抠成这样,复个几把国!”
“哎呀,老七,我看你不是被那小子策反过,而是已经被那小子给策反了,活腻了吧你?”
“唉别别别,三哥,我这不是替您抱不平嘛,那什么扶龙之功啥的,我是没敢想,只求跟在您后面,混个扶虎之功就心满意足了。”
“那就别那么多牢骚屁话,赶紧找那小子。”
“是,听您的……哎哎哎,你谁啊?”
山道上,赵戬从树林中突然现身,来到一个汉子面前,一拳打烂了汉子的脑袋,汉子的身体飞出去,撞在一颗树上,折成两段。
为首的那个叫三哥的,见状立马抽刀,砍向赵戬。
赵戬微微侧身,躲过劈砍,再一把抓住此人握刀的手腕,将其整条胳膊扭成麻花,此人当即跪在了地上。
赵戬抢过此人手里的刀,一刀将其脑袋剁了下来。
其他人吓得呆立在原地,赵戬闪身上前,将四个汉子的脑袋全部砍了下来。
仅剩下一个叫老七的,呆立在原地,尿了一裤裆。
赵戬将刀抵在老七的脖子上,问道:“方守年在哪儿?”
老七浑身汗毛炸立,颤抖着回答道:“应……应该就在前面的山……山坳里,我们……我们在围堵他。”
赵戬一刀将其捅死,算是给这人留了个全尸,然后提刀直奔这人所说的那处山坳。
此时的小山坳里,热闹非凡。
山坳中,一个身材修长削瘦的年轻人,带着五个中年汉子,在山坳里进退两难。
年轻人生的剑眉星目,面若刀削,即使身上的儒袍脏破,头发披散,浑身是伤,也难掩其出类拔萃的非凡气质。
然而,此时他的处境却是十分狼狈。
山坳的前后进出口分别被十几个汉子堵住,突围无望。
山坳上面五丈左右高的平崖上,也站着十几个汉子,正在一边大笑,一边往山坳里丢小石子戏弄年轻人他们。
“哈哈哈,你跑啊,怎么不跑了?”
“踏马的,你小子是真能跑,带着我们在山里溜了三天。”
“方守年,你真是没良心,你来之后,我们特地腾了个单间给你住,还给你配了个娇滴滴的小丫鬟,结果呢,你不感恩戴德就算了,还撺掇我们兄弟叛变,逼得我们对自家兄弟下手,你踏马对得起我们吗?”
方守年手里拿着一把刀,神色决绝,对四周传来的谩骂没有任何回应。
他的目光在山坳两侧进出口来回扫视,还在筹划着从哪边突围出去。
那五个被方守年策反的乱党成员,守护在方守年的身边,刀刃外翻,眼中凶光外露,杀气十足。
然而没有什么用,他们这样反而让这些乱党成员笑得更大声了,仿佛是在看一场精彩的耍猴表演。
“小子,看来你还在想着跑啊?这样吧,你给我磕个头,我就放了你,哈哈哈哈……”
“人家方公子心高气傲,能给你下跪?要我说,方公子不是州学的学生吗,而且主修儒学,让他给咱们哥几个作个揖怎么样?”
“哈哈哈,好,方公子,你给我们作揖,我们就放了你,怎么样?”
方守年眼神凛然,大声道:“尔等前朝余孽,不过丧家野犬之辈,蝇营狗苟之徒,也配享君子之礼?!”
年轻人的骂声,在山坳里回响,震得四周一片寂静。
但紧接着,便响起了更大的笑声。
“哈哈哈,你听见了吗,丧家野犬之辈,蝇营狗苟之徒,又是新词,我得赶紧记下来,哈哈哈……”
“方公子,我太喜欢你听骂人了,不为别的,就为听起来提气啊!”
“不仅提气,还涨学问呢,哈哈哈……”
他们这些人原本都是地里的农夫,山里的强盗,目不识丁,从没见过像方守年这般有学问的人,所以逗这个斯文学子骂人,是这些人平日里最喜欢的事情。
然而有一些人却是被方守年的话骂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他们是真正的前朝遗民,也是这群乱党成员的头目。
方守年的骂声,和其他乱党成员的起哄声,可谓是直戳这些人的心窝子、肺叶子。
“符齐若那么好,那你这个州学的大才子,又怎么会落到这般境地?”山上有人出声嘲讽。
然而方守年当即呵斥道:
“圣朝怀德,不忍对尔等前朝余孽赶尽杀绝,任尔等与新朝子民共享天恩雨露,哪知尔等狼心狗肺,行这恩将仇报之事!”
他的声如隆钟,字字诛心,骂声响遍山间。
因为是直接骂那些头目,所以这次没有人敢笑了,但一个个因为憋笑嘴鼓得像塞了包子一样,面皮通红,鼻腔吭哧作响。
那些前朝遗民瞬间破防,额头青筋暴起,爆了粗口道:
“你放屁,符齐就是靠着杀人如麻,残暴嗜血,才抢了我大元的江山,怎配圣朝之称?何来怀德一说?等着吧,待我大元遗民共聚,覆灭符齐之时,你就会知道,何为圣朝,何为怀德……”
“住口”
方守年一声暴喝,惊啸长空,山谷之内,回响不绝:
“天既讫汝元命,我朝实代之,汝爝火馀烬,敢与日月争明邪!”
此话一出,那些前朝遗民面如土色,方守年的话回荡在耳边,他们仿佛是听到了大元的永远的丧钟。
看着方守年傲然挺立在那里,他们胸中忽生一口郁气,吐不出,咽不下,直教他们生不如死。
“你……你……你傲气是吧,好……”
一位站在平崖上的前朝遗民双目通红,声音颤抖,指着脚下山坳中的方守年,对手下道:“你们……你们给我尿他头上,我看他还怎么傲!”
“啊?”
手下人神情古怪,相互对视,都无动于衷。
嘴说不过人家,就用尿泚人家,未免太下作了吧?
而且他们怀疑这家伙脑子有问题。
早先让他们四处拉屎,还站旁边亲自监督,现在又让他们当众尿尿,这不是脑子有问题是什么?
“你们聋了吗,快给我尿,尿方守年头上!”那人歇斯底里喊道,他的双目赤红,仿佛要喷出火焰。
“遵……遵命。”
即使命令下作,乱党成员也不敢不从。
几个人开始走到平崖边,开始解裤子,掏家伙儿。
其他人则哈哈大笑看热闹。
方守年恨得牙关紧咬,目眦欲裂。
山坳狭窄,前后又都被堵住,若真有秽物下落,躲是躲不开的。
方守年目光一凛,当下把心一横,大丈夫受死不受辱,提刀就要自刎。
就在这时,一声声惨叫突然在山坳上方响起,紧接着,便有几个人从平崖跌了下来,当场摔死。
他们的裤裆,血肉模糊。
然后就是大片的鲜血顺着崖壁流了下来,随之掉下来的,还有残肢和人头。
没等方守年弄清怎么回事,只见一黑影从山上跳下,直奔山坳一头的乱党成员,手起刀落,将那十几个乱党成员尽数砍死。
另一头的乱党成员见状,被吓得夺命而逃。
赵戬杀完一边之后,掉头去杀另外一边,奔袭途中与方守年擦肩而过,二人的目光短暂交汇。
这是二人的第一次见面,他觉得他很能说,他觉得他很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