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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卡塞尔学院图书馆

    此刻，两位饕餮之徒的老师，古德里安教授，正在图书馆中翻阅文档。古籍区的书架都顶着天花板，用缅甸硬木制成，在灯光下有铁一样的光辉和色泽，书架上陈列着一眼望不到头的精装大本，打开来里面都是抽干空气的透明密封夹，其中保存着古老的铜书卷，统称《冰海残卷》，这些铜书卷埋藏在冰海下数千年，还未能完全解读。

    古德里安站在梯子顶上努力伸长手臂去够一个册子。

    “深更半夜地查阅资料？”有人在梯子下说。

    古德里安往下看去，看见一个和顶灯一样闪亮的球形物体。

    “曼施坦因，深夜你怎么也会在这里？”古德里安很意外。

    风纪委员会主席曼施坦因教授摸了摸自己光亮的脑袋，“我也是来查资料的，关于你新招的学生路明非。”

    “哦？是么？他是很值得研究啊。”古德里安一愣，含含糊糊地应付着。

    “作为一个新生，面对楚子航的黄金龙瞳，他居然在没有觉醒言灵的情况之下，毫无惧意的抬刀迎战，并且打败了卡塞尔学院第一杀胚，路明非是怎么做到的？”曼斯坦因冷冷的发问。

    “他是校长钦定的‘S’级学生啊，‘S’级身上发生什么事都是可能的。”说不定执行部18年的观察出错了，路明非一直在装衰，到了卡塞尔学院遇到自己的同类，不在压抑自己的血统，爆发了说不定呢古德里安急忙说。

    “你对这个新学生很满意，准备把他培养成卡塞尔学院最优秀的年轻人，是么？还是站在阶梯之上腰不疼？”曼施坦因问。

    你这么说我倒是感觉到了，长时间的翻阅古籍，站在高处，让自己已经年老的脊柱有些支撑不住了。

    “古德里安，从我们在哈佛同宿舍到如今，你说谎话的时候就会抓头，你就不能稍微克制一点么？”曼施坦因叹了口气。

    古德里安的脸色突然变了。他沉默片刻，老老实实地从梯子上爬了下来，“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他对于‘言灵·皇帝’没有共鸣，对么？”曼施坦因直视古德里安的眼睛，雅利安人的蓝灰色眼睛里带着金属般的冷光。

    “你怎么知道的？”古德里安低声问。

    “校园新闻网上张贴了这条新闻，是今晚的头条，张贴者是你的学生芬格尔，‘惊爆新闻，S级学生路明非对于龙皇秘仪咒文没有共鸣，校方正在寻找原因！’。如今整个学院都知道这件事了。”

    “芬格尔？”古德里安愣住了。

    “你的专业就是龙族谱系研究，你虽然很脱线，但是在专业上你一直都比我强，不会盲目做出什么‘血统变异’的结论。

    你清楚地知道龙族血统非常强大，经过几十代的混血，它都不会被人类血统彻底抹掉，变异的例子更是一个都没有。但你却对你的学生们说，路明非存在变异现象。从那一刻起你就是试图掩盖这件事，对么？”

    古德里安点头，“我对他吟诵了‘言灵·皇帝’，‘赞颂我王的苏醒，毁灭即是新生’。可他完全没有共鸣，这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例，龙族血裔对‘皇帝’没有反应。而他确实有龙族血统，否则在楚子航黄金龙瞳的压制下，他很难反抗。我判断他有龙族血统，并非仅仅基于校长把他评为‘S’级。”

    “龙皇尼德霍格是龙族的唯一祖先，‘言灵·皇帝’是他统治后代的最高言灵，但凡他的后裔，听到这条言灵的时候，都会感受到龙皇的召唤。可路明非说你在唱歌。这绝不是一个小事。”

    “但他又怎么在没有觉醒的情况下将楚子航淘汰出局的？”曼斯教授语气凝重中带了点疑惑。

    古德里安沉默着。

    曼斯坦因教授对着身旁必自己矮半截的古德里安教授说道。“路明非很有可能是纯血种或者未苏醒的龙王，要不然怎么可能对【言灵·皇帝】产生不了共鸣”说罢他缓缓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香烟，古德里安熟练的从口袋里拿出火柴替他点燃了香烟。

    “都快半截子入土的人还抽，小心那天咯噔一下过去了。”古德里安无奈了摇了摇头。1

    “你不懂，抽烟可以缓解压抑的情绪，让人内心得以舒缓。”曼斯坦因狠狠的抽了几口，吐出一口浓白色的烟雾，这烟幻化成千奇百怪的形状和颜色，一会儿，它如一幅轻盈的帷幕，飘悬空中，一会儿好似从香炉里选出，笔直升起，一会儿，它又仿佛变成一面大旗在烟囱的上空随风飘荡。“如果这样就能加速我们种族的死亡，那为什么我的父亲还是在哪钟楼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抽着烟喝着酒，还经常教学生游泳呢？”曼斯坦因打破了这承重的气氛，语气诙谐的说道。

    “你想说什么？”沉默了许久，古德里安教授抬起那看不出什么表情的面孔大声问道。

    曼斯坦因教授缓缓将烟头熄灭，缓缓开口道：“我在考虑要不要给校长汇报我的猜测，如果是祸根，就应该尽快铲除。”曼斯坦因教授语气低沉森严。

    仿佛一团黑色的烟雾在古德里安面前炸开，听到曼斯坦因的话，古德里安觉得自己的心仿佛停止跳动一般。他听懂了曼斯坦因的意思，看似热闹点校园却充满着让人看不到的硝烟，校园承担着什么责任他心里也清楚，校董会杀伐果断，也毫不犹疑。

    古德里安心里一寒，“报告给校长，路明非有会是怎么样的结局？”

    “隔离路明非，研究他，他不能作为学生，也不能离开这所学院。直到身份被证明。别迟疑，现在就打电话，别把自己卷进去。”曼施坦因从口袋里摸出手机，递向古德里安。

    古德里安沉默了很久，抓住了曼施坦因的手，缓慢有力地合上了手机。

    “路明非……”古德里安教授顿了顿，终于说出了他早已想好的那句台词，“是个很好的孩子。”

    曼施坦因一愣，茫然不解。在学术上曼施坦因不如古德里安，从大学开始他就抄袭古德里安的作业，一直抄到博士毕业。他知道这个好友随口说的一句话可能富含深意，这个时候绝不能露怯，要考虑清楚才回答。

    曼施坦因低头沉思，壁上的古钟“滴答”作响，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仿佛在宣告末日的到来，新的世界即将到来一般。

    “好吧，输给你了”曼斯坦因无奈的举起双手。“你看我都认输了，还要和我打哑谜么，我的老朋友。”

    古德里安把那副深度老化眼睛往鼻梁上推了推，平静的看着举起双手的曼斯坦因。“我真觉得明非那孩子是个好孩子，只不过是缺乏关爱罢了，从去往南方小城去招收他的时候我发现了，他的婶婶不在意明非的想法，感觉明非进我们学院就是为了替她的胖儿子开路的，他还是善良的，我们…总不能剥为了一件没有任何厘头的猜测去剥夺明非的生命吧。”古德里安顿了顿，“还记得我们的童年么，我的老朋友，不，那应该不是童年，而是我们的噩梦，那个时候的我们隔着栏杆伸出手想要握住对方的手，而那个时候的我们不就是对方活下去的光么？，那时候的你不是也希望有什么东西去改变你那黑暗的人生么？”

    曼施坦因愣住了，低下头，默默地看着自己手中的手机，呵斥声穿越几十年传回他的耳边：

    “把那两个疯小孩拉开！他们在干什么？”

    “该死的！松开手！我警告你不要给自己惹麻烦！”

    “到了电疗的时间了！拉开他们！带他去电疗室！”

    他还记得电疗的痛苦，像是有碎裂的刀片在身体里割，每一次巨震之后，都会闻见淡淡的焦糊味，会想要哭。那时候他总看着禁闭室里唯一的方窗，渴望像鸟儿一样飞翔，渴望什么东西从天而降改变他的人生……

    ……

    ……

    是夜，路明非躺在床上回想着诺诺的拥抱，回想着诺诺身上散发的香味。越想路明非就越难受，本来已经疲惫的大脑越来越精神。

    路明非在床上翻来覆去翻来覆去，熟睡中的芬格尔被路明非的动静吵醒。芬格尔支起身子，说道：“再不睡明天就真过不了了，小心你亲爱的师姐离你而去哦。”芬格尔边说边笑的躺了回去，盖上被子没了动静。

    听到芬格尔说的话后路明非就安静了下来，闭上眼睛开始慢慢调整自己的情绪。卡塞尔的宿舍楼也在此时陷入了寂静。

    ……

    送走路明非后，诺诺独自一人回到了房间。她坐到床上叹了口气后躺了下去，一只手搭在额头上，双眼看着天花板，暗红色的眼瞳中带着忧虑。

    她微微扭头，看向床头的小柜子。柜子上摆放着从纽约买回来的台灯——那是一只白色的兔子抱着一个球，此时此刻那颗被兔子抱着的是散发着淡黄色的灯光，显得格外温和。

    看着那只兔子诺诺不禁露出微笑，如果有旁人在会发现她的微笑很温柔。

    随后诺诺站起来走向床头柜，柜子上放着一封信。她看着那封信，慢慢的表情逐渐变为嫌弃和厌恶，她拿起那封信，翻了过来，背面写着：

    “给我最爱的女儿——陈墨瞳”

    “爱”一词其本义是“喜爱”“爱好”，意为对人或事有深挚的感情。

    对于陈墨瞳来说这一词在她出生后从未感受过，也从为理解过，她不懂如何爱一个人，因为她不曾被爱过。但现在的她开始学习如何去爱一个人了，因为她找到了她“爱”的人？

    诺诺拿起手机看了看日期和时间，心里念叨：“快到了，到时候还会和往常一样吗？今年能看到烟花吗？”

    “嗯？为什么会想到烟花？”诺诺拍拍头，调整思绪，轻声道：“记忆有点混乱了啊。”

    说完诺诺仰倒在床继续看着天花板，“3E考试，他能过得吧？”诺诺自言自语道。

    诺诺闭上眼睛开始回忆起去纽约的点点滴滴。

    自由女神像上，她和路明非亲密的举动——心跳的加速、肾上腺素的飙升、体温的上升……那是她从未有过的心情。

    路明非那瘦弱的肩膀给她十足的安全感，那是凯撒以及其他人不能给予的。

    他那略显稚嫩的脸颊上是一层红晕，青涩而又纯真的笑容，让她想要占为己有。

    纽约之旅的回忆不断的涌现出来，诺诺的意识也随着她的回忆之旅一起慢慢的陷入沉寂……

    ……

    “咚咚咚……咚咚咚……”那是敲门声。

    刺鼻的消毒水味弥漫在空气中，诺诺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周围。

    很模糊，所有的物品都很模糊，下一刻诺诺就明白了自己陷入回忆了。

    在她观察四周在确认自己在哪时房门被打开了，走进来的是一位女性，身着和服，面相和房间里其他物品一样蒙着一片迷雾。

    “你醒了，陈小姐，身体还有不适吗？”女子的声音很媚，但又显得沙哑，好似经历了什么一般。

    “嗯，没什么问题了，就是伤口还痛着。”诺诺就像上了发条的机器般回答着女子的问题。

    ……

    “那么你对路君是什么样的感情？”

    “啊？”诺诺看着女子的脸，她想回答：“我对他应该是喜欢吧？”

    但是这具身体本来的“主人”确是支支吾吾，说不清自己对路明非怀着什么样的感情。

    诺诺看向女子。

    那女子她在笑着，面部的模糊感让诺诺觉得女子是在嘲笑她，笑她无法直面自己的感情。

    在僵持了一会后，女子开口道：“那我知道了，你就好好在这待着吧，看来你比较适合温室，而不是刺激的冒险。”

    “我……”没等诺诺说完女子已经走出了门，留诺诺一人独自坐在床上发呆。

    过了一会“她”起身走向窗户。

    这是一座繁华的都市，就算蒙上一层迷雾也挡不住令人温馨的万家灯火以及那绚丽无比的霓虹灯。

    “他现在在哪呢？会不会一个人害怕的躲在某个角落哭泣？”说着“她”捂住了胸口，在低声抽泣。

    随着“她”陷入低落的情绪中诺诺的意识也逐渐清晰，四周的一切开始变得清晰，最终诺诺看清了这个房间样子。

    这是一间病房，但是只有一张床，也就是“她”睡着的那一张。

    诺诺想去窗户看看，但是刚起步就发现窗户是蒙蒙一片迷雾，这直接打消了诺诺的好奇心。

    她转身看向了那扇门，冥冥中有一种力量，牵引着她去开启那扇门。

    诺诺怀着好奇与忐忑的心情慢慢走向那扇门，走到门前后诺诺看着门把手，犹豫了片刻后深吸了一口气，打足了精神，转动了门把手。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诺诺探头看了一下。走廊，经典走廊。

    “真老套啊。”诺诺吐槽到，说完她迈步走向了唯一的道路。

    这是一家普通的医疗机构，从走廊的布置看的话，但是哪里的医疗机构诺诺就不从而知了。

    不知走了多久，绕了多少弯，开了多少扇门，诺诺终于走到了终点——一扇更大的门……但诺诺知道那就是出口，因为它最特殊。

    走到大门前，诺诺再次深吸一口气道：“来吧！管你是什么妖魔鬼怪，我陈墨瞳都不怕！”说完她推开了大门。

    映入眼帘的是刺眼的白光，当诺诺的视野恢复后她看清了四周的景象——一片望无边际的粉色薰衣草花海，它们伴随着微风起舞，如幻如梦……

    “沙~”

    “沙~”

    “沙~”是人穿越花海的声音，从步伐的轻重来看他（她）是一位女性。

    “你‘走出来’了啊，陈墨瞳。”她的声音很好听，但又那么的熟悉，熟悉到让诺诺惧怕。

    诺诺咽了口水，慢慢的转身。

    当看清她的全样后，诺诺还是无法压住内心的情绪。悲伤，痛苦，无奈与怜悯一并涌出。

    “你……你是……”诺诺捂住嘴颤抖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