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下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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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李沧龙

    “老大,我把二哥的脑袋拎回来了。”公孙泰提着林玉堂的脑袋得意地走回来,一把扔在的雪地上。那颗脑袋在地上翻滚两圈,一直滚到李朝义的脚下。

    李朝义冷冷地瞧了一眼,然后一脚将林玉堂的脑袋踢走,说道:“他的脑袋一文钱都不值,我要的是那个值一万两银子的脑袋。”

    公孙泰从腰间取出一把匕首,笑道:“大哥说得对,我这就去把那个值一万两银子的脑袋给割下来。”

    他手里拿着匕首,大步向李沧龙的尸体走了过去。

    他没走出几步,就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那人微笑着,伸出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说道:“谁说那个脑袋值一万两银子的?”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被那个人所吸引,因为刚才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个人的存在。

    公孙泰被那人一只手按住肩膀,只觉得自己肩膀上仿佛压了一块千斤巨石般沉重,整个人立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

    “你......你是谁?”公孙泰问道。

    “我是那个脑袋值一万两银子的人。”那人抬起头来说道,目光如电,惊得公孙泰倒吸了一口冷气。

    “李沧龙?”公孙泰盯着那人,一脸惊疑地说出了那个名字。

    那人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我就是李沧龙。”

    公孙泰指着雪地上的那具尸体,问道:“那......他是谁?”

    那人回头看了一眼尸体,说道:“一个愿意替我去死的人。”

    公孙泰没有继续说话。

    因为他已经死了,一个死人是再也无法说话的。

    他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七窍也没有流血,身上也没有任何中毒的痕迹。显然,他是被吓死的。

    一个人被吓死的结论很好判断,只需要观察他的眼睛就行。一双被吓死的眼睛一定是十分的恐怖。公孙泰现在的眼睛就十分的恐怖。

    李沧龙推开公孙泰的尸体,缓步走到其余四人面前,道:“你们刚才让我看了一出好戏,真是一个生动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故事。”

    李朝义惊讶道:“原来你一直潜藏在附近,躲在暗处看着我们自相残杀。”

    玉郎君也醒悟道:“你躲在暗处,是因为没有足够的把握杀掉我们九个人,所以等到我们自相残杀后,你才现身。”

    李沧龙微微一笑,道:“在我见过的许多人中,你们算是聪明人。可惜我不喜欢聪明人活着。因为这个世界上不需要太多的聪明人。你们没有杀掉我,只能接受被杀的命运。”

    四目童子一向不喜欢说话,这时却忽然开口说道:“李帮主,你武功盖世。要论单打独斗,我们全都不是你的对手。可是如果我们四人联手,恐怕也未必敌不过你。”

    李沧龙笑道:“不错,以你们四个人的武功确实有可能将我打败,只可惜你们在一起只会互相猜忌,不能发挥出全部的力量。因为你们当中有一个人是我的人,不然现在我也不会活着在这里说话。”

    李朝义冷哼一声,对其他人道:“他这是在使用离间计。不要相信他的话。”

    其他三人点点头,纷纷亮出各自的武器。

    大敌当前,李朝义、玉郎君、叶红眉和四阳童子四人携手迎敌,不敢有半点懈怠。

    李沧龙站在四人面前,目光雄视着每一个对手,他手里握着一根翠绿色的竹棒,所有人都知道这是象征着丐帮帮主身份的打狗棒。一对四,他表现得依然从容不迫。

    四人各自站在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将他围在中心,紧接着四个人开始围着他转圈,试图寻找到他身上的破绽。

    他手握打狗棒,待在原地保持着迎敌的姿势,四人越转越快,身影重叠在一起。面对险象环生的境况,他却闭上了眼睛,愈发显得悠闲起来。

    忽然重重幻象中一前一后杀出两道人影,那两道身影快如闪电,分别冲他前胸和后心刺来。

    李沧龙一抬手,虚晃一招,紧接着将打狗棒向后一刺,一下便刺中了其中一人的小腹,将那人小腹捅了个血洞,瞬间又将打狗棒从那人身体里抽了出来,紧接着一道血水瞬间从血洞中涌射出来。

    中招那人伸出一对铁爪捂住自己的小腹,面色痛苦的倒在地上,鲜血和秽物流了一地。原来竟然是四目童子。

    刚才玉郎君和四目童子两个人见他闭上眼睛,便打算采用前后夹击的手段来对敌。玉郎君先在前面使出一招行云流水,李沧龙使棒虚接,四目童子见他后背破绽大开,于是运使一对铁爪向李沧龙后心掏去。

    这一掏非同小可,倘若被他的手掏中要害,李沧龙必定命丧当场。四目童子对自己一招非常自信,命丧在他这一招之下的武林高手不计其数,但是这一次他自信得有些过了头。

    李沧龙并非一般的武林高手。

    他明白的太迟了!

    在他死前一直保持着怀疑的表情,直到死亡将这个表情凝固。

    四目童子到死都不知道的是,刚才与他一同出招的玉郎君只是发了虚招,因为他不愿做第一个牺牲的人,哪怕只是受伤。他不确定如果自己身受重伤,在他们杀死李沧龙后会不会为了得到更多的银子将他灭口。因为李沧龙看破了他的心思,也只是虚招应对,所以才能够在四目童子全力攻上时一招致其性命。

    剩下三个人见同伴又倒下了一个,内心便愈发慌乱起来。李朝义抖擞精神,鼓励着另外两人,他明白此时此刻一旦乱了阵脚便是必败无疑。

    于是三人当即换了阵型,改为并肩迎敌。李朝义左右手各持一把鸳鸯刀站在中间,玉郎君张开折扇居左,叶红眉手握银鞭居右。三种不同的武器,三种不同的武功招式,在三人同进同退的阵型下竟然威力无比,三人协力迎战,将李沧龙一连击退数十步。

    李沧龙接连使出打狗棒法中的“关门打狗”、“天狗吞月”等十余招,才将三人的攻势一一化解,但自己手臂上也被对方刺了一剑,汩汩的流血。他见对手三人来势汹汹,自己以一对三,若是硬碰硬较量必然处于下风,想要取胜须要另觅他法。当下便施展轻功向后又退出数十步,钻入密林之中。

    玉郎君和叶红眉二人见他要逃窜,立刻不假思索的追了上去。李朝义经验老道,担心其中有诈,便欲停下脚步,另外二人已经朝李沧龙逃窜的方向追了上去,他当即大叫道:“三弟、八妹,不可莽撞!小心对方暗算!”

    叶红眉脚下不停,头也不回地讥讽道:“大哥若是胆小不必跟来,此人败象已露,此时不拿下他,要等他卷土重来吗?”

    玉郎君也道:“大哥勿虑,且看我如何捉他!”

    李朝义被他俩这么一说,脸上无光,暗思道:李沧龙已经负伤,若是被他俩擒下,自己这个老大的颜面必然扫地,还是一同跟上去为妙。他见两人没追出去多远,便提起一口气,几步便追上了两人。

    玉郎君见他又跟了上来,侧脸对他笑道:“大哥又改主意了?”

    李朝义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密林中李沧龙的身影,沉声道:“我是担心你们两个人对付不了他。一会儿追上他别直冲过去,当心受他暗算。”

    叶红眉笑道:“还是大哥心细。”

    李沧龙身上带伤,行动稍有迟缓,三人发力狂奔,顷刻间便追上了他,李朝义轻功较其他二人稍好,先一步赶上,一个鹞子翻身朝他背后一刀横扫过来。这一刀力破千钧,若是被劈中定然会血溅当场。

    李沧龙只觉得背后一阵阴风袭来,当即便侧身躲过。谁知一刀过后又是第二刀,这第二刀从下而上直挑过来,李沧龙身子刚才为了躲避那一刀已经侧到一边,眼见刀光已至,身体急切间不能抽回,便将打狗棒抵在身下,硬挡了这一刀。

    两人身影交错而过,霎那间李朝义已经立在他身前,将他去路封住。玉郎君和叶红眉双双赶来,三人再次将他围住。

    李沧龙见前路被拦,便停住脚步,扎紧门户,立即摆出迎敌姿势。李朝义刚才与他交手中察觉出他体内气息起伏不定,料定他身有疾患,便趁势第一个攻上来。

    他做事老练,并不急于取敌,脚下步伐徐徐而上,做出一副稳扎稳打的架势。李沧龙单手提起绿棒,一招白云苍狗如行云流水般使出,向着对手几处要害点去。李朝义见对方竹棒点来,便运转双刀,一对鸳鸯刀使得密不透风、变幻莫测。

    李沧龙早就知他鸳鸯刀的大名,不敢轻敌,当即使出“孤云出岫”、“三蛇吐信”等怪异妙招,忽而攻上,忽而攻下,连招变幻不定,却都被他双刀一一化消。

    原来这鸳鸯刀形似弯月,一长一短,护在身前好比一个盾牌,比起攻敌,更长于防守。李沧龙固然武功高出他许多,但面对这鸳鸯双刀却一时也无可奈何。他一心急,便觉体内真气浮动,手臂上的伤口又渗出血来。

    玉郎君见有机可乘,使出生平绝技“飞花摘月”,将折扇一合,以扇为剑,直点向李沧龙心窝。李沧龙急忙闪身避过,这一扇戳在一棵黑松树干上,力道直贯穿树身,竟将树身戳了个对穿。

    他拔出扇剑,使出他平生绝艺风流扇剑,那只扇子忽开忽合,挥刺点拨,以扇打穴,朝着李沧龙周身各处经络穴道点来。李沧龙边打边退,又要顾及着另外两个人的左右夹击,一时陷入危境当中。

    玉郎君瞧见破绽,纵身向前一跃,一扇直直向李沧龙心窝处点来。这一招使出了十足的力道,若是一击得手,必然将其当场重创。李沧龙避无可避,直将打狗棒奋力向他肋下一戳。

    俗语云一寸长一寸强,打狗棒自玉郎君的肋部自下而上直贯穿进心肺,玉郎君手中那把折扇却离李沧龙的心窝尚有一寸长的距离。

    玉郎君生性风流,不愿使寻常的兵器,随身兵器便是这银骨玉坠扇。这银骨玉坠扇打起架来固然是风度翩翩,可对他来说终究不是称手的兵器。

    他原本是使大刀的。

    他出生在关西,是金刀门王老五唯一的儿子,自小便被传授武艺。在王老五的精心栽培下,他练就了一身上乘的刀法,可是他却不喜欢过每日扛着大刀的日子。

    于是在十八岁那年,他选择了离家出走,出门前他拿起斧头将陪自己多年的大刀劈成两半,发誓这辈子再也不用刀。

    后来他来长安城倒卖字画,见城里的达官显贵们出行都爱带一把扇子,举手投足间甚为风流。于是他便别出心裁的为自己做了这把银骨玉坠扇,练就了一身风度翩翩的武功。他自命风流不凡,这风流也要了他的命。

    玉郎君嘴角微微翕动,似乎想说什么,终究双手还是无力的垂落下来。那把折扇掉“啪”的一声落在地上,被地上的血水浸污。他整个人被斜插在打狗棒上,披头散发,模样十分凄惨。

    李朝义看着玉郎君死去的凄惨模样,大喝一声,双手挥舞着鸳鸯刀向李沧龙砍过来。李沧龙失了打狗棒,只靠双掌迎敌。

    他施展出另一门绝技擒龙功,一双手时而为拳,时而化掌,时而作爪,面对李朝义攻势凌厉的鸳鸯双刀应对自如。

    一对一交手,李朝义远远不是他的对手,时间一长,他的招式渐渐凌乱起来。叶红眉此时却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两人在她面前身影交错、你来我往的进行着一番生死缠斗。

    李朝义以为她被刚才一番惨烈的景象给吓住了,便一边应对李沧龙一边大声喊道:“八妹,快来帮忙。此人身上功夫了得,我一个人不是他的对手。”

    叶红眉一动不动,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两人交手二十余招,李沧龙使出一记重掌击中李朝义胸口,将他击飞出十余丈远。

    李朝义的身体“砰”的一声重重的砸在一棵雪松树上,将上面的积雪全部震落下来,一时间全部砸在他身上,差点将他埋进雪堆里。

    他勉强振作精神,拍拍身上的落雪,一只手捂着胸口缓缓从雪堆里爬出来,缓缓抬起头来,却看到了一袭红衣的叶红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