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座七回不如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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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菩提寺

    往楚州,途经一边城,城外圈地数千亩,建有一规模宏伟的寺庙,自前朝起,便叫“菩提寺”。

    此寺之大,山门在朝启、幕合时,需寺中僧人打马前去。

    且寺中有一闻名于世的上古神钟,能警醒世人。此钟庞大无比,高丈余,直径丈余,钟下可摆两桌人对弈,许多文人雅士来这菩提寺,皆为欣赏这古钟而来。它一经敲响,钟罄之声在方圆数十里内可闻。

    寺里景色优美,环境清幽,芳草萋萋,鸟语花香,处处亭台廊阁,雕栏玉砌。

    庙里供养着上千尊佛菩萨,常住有上千佛弟子。每日早课、晚课期间,众弟子一同念经的梵音,响彻天际,令闻者心安,以为有此音便会天下太平了!

    却说,近几日,菩提寺更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归因其寺新方丈无常禅师,发愿主持一场为期七七四十九日的超度法会,以超度天下有情众生的罪恶。

    听闻,只要有人在法会期间,若有缘遇上无常禅师,并独自跟去忏悔,便会消除其此生罪孽、治愈其病痛疾苦。

    所以,菩提寺里,人山人海中,一半人跪在大雄宝殿的法会会场念经,还有一半,都在寺中游荡赏景,希望能“随缘偶遇”无常禅师!

    樊雨一行人进得山门,立在不远处的石拱桥上,看着眼前盛况,闻着浓浓香火气,与蜀州的安逸又是完全不同的,它给人的是心静!

    正要感慨,迎面走来一和尚,原是五师兄知道他们今日到来,已命人为他们安排了禅房!

    寺院果然颇广,一行人到达靠近后山的禅房,已是半日之后!谁都累得差不多了,各自回房躺着!

    樊雨,却是睡不着的,她感觉这庙中盛景幕布之下,掩盖着什么不同凡响的东西!

    她了解五师兄,既然伤怀出家,就会沉寂不喜热闹,而眼下……

    推开房门,抬头便见不远处的方丈楼,它坐落在一片竹林高处,两层阁楼,想让人看不见都不能!

    原来,她离方丈楼这么近,越是近,就越想去见见五师兄。但她听说五师兄不在方丈楼。

    会不会藏在后山?

    樊雨想了想,避开残雪,趁人不备,私下一人挤进人群,找五师兄去。

    后山林木参天,草叶繁茂,太阳光再烈,林间亦清凉无比,在这炎炎夏日,真是乘凉佳处。

    只是无人引领,又是第一次来,她转悠两圈,果然成功迷路。不禁气煞,叉腰立在那草木之下,看着四周的草木深深,心中有那么点慌了,可千万别遇上鬼打墙呀!

    一只野鼠从草丛下溜过,“嗖嗖嗖”的声响,吓得樊雨跳了起来……

    看得暗处的某人摇头苦笑,眼见她要被吓破胆,脸色渐渐苍白,才走了出来,“雨小姐,一直这么蠢笨的?”

    并未见到人,只听传出来的熟悉话语,且带着金属的颤音。樊雨便知此人正是三师兄的铁面具将军,他还真是谨遵三师兄之令,对她是护佑有佳呀,哪里都能跟踪而来。

    “为何你会在此?”樊雨故意问着。

    说完,朝声音处寻去,才转个弯,便见那头立着一偏偏公子。身形太像傅云之,只是可惜他带了面具,无法确认他身份,“怎么?没脸见人呀?面具取下呗。”

    男子一声哈哈大笑,仿佛听到了这天底下最大的笑话,笑完方道,“在下道生,实在是长得天妒容颜,不得已而为之。生怕被雨小姐看中,非得强迫在下做面首呀!”

    也说得过去,毕竟樊雨在蜀州军将士眼里,就是这么个浪荡的!

    樊雨轻嗤一声,失了兴致,离开蜀州,她都不想提面首这词,她其实很挑的,今后该不是傅云之这样的,她都生不起兴趣了!

    “别跟着本小姐,我自个溜达溜达!”

    道生再怎么笑得柔和,也挡不住他深邃眼神里的锋利,“哎,那算了,那今日这戏,在下自个去看吧。不过提醒雨小姐一句,再往山中走,小心猛兽!”说完便转身回走。

    樊雨愣了愣,先不说什么戏,只看着周身草木林立,感觉风吹草动之下……吓得她忙跟着道生的脚步就跑,哪顾得上别人将她带往哪里。

    菩提寺后山的另一脚下,是一条小溪,溪上两道石板桥,连接着寺外和寺内,这是入寺侧门。

    石板桥下清澈的溪水,整日里哗啦啦地流着,最容易让人忘记尘世中的俗世和纷争。溪中有无数被放生的锦鲤,密密麻麻的游着,或从上游而下,或从下游而上,好不自在!

    听闻,鱼的记忆极短,只数息功夫便忘,溪中这么多鱼来来往往,它们是不是不停地在认识和忘记对方之中周回?

    但此处,与前门处络绎不绝的香客来来往往的情景相比,显得凋零寂寥,鲜有人来。

    樊雨两人跨过石板桥,来到不远处的一亭中,再往回望,正见石板桥上立着一尖嘴猴腮的中年汉子。

    汉子朝溪水中扔着馒头。只见群鱼争相夺食,哪还有刚刚的怡然自得、婉然自若、和谐美好。它们的世界就跟人一般无二,无利益冲突时,你好我好大家好,一旦有了利益,便是弱肉强食,争相夺取。

    汉子看得入迷,忽闻耳畔一声“阿弥陀佛”,偏头看去,见一年轻和尚,仪表堂堂、俊朗不凡,虽年轻,却身着方丈袈裟。光晖穿过树影,照射在那袈裟之上,金光闪烁,衬得和尚周身泛光,倒像是天上佛祖般庄严。

    汉子一愣,想到了什么,不由自主地双手合十回礼,确认性地询问,“阿弥陀佛,大师安好,不知大师上下如何?”

    和尚微一垂头,笑得慈悲,“阿弥陀佛,贫僧上无下常,施主有礼了。”

    “原来是无常禅师,果然是年轻有为。”汉子没想到自己有缘遇上了这新方丈,年纪轻轻,还真看不出什么般若智慧来,倒有些轻视的。

    无常禅师并不以为然,只慈悲地看着汉子额头,越看,笑容越僵硬,最终化为一道惊恐,闭目不语,双手合十,转身匆匆离去,忘了道一声“阿弥陀佛”......

    汉子皱眉,怎么看着无常禅师状似择慌而逃。左右思索不得法,倒使得头痛不已,近来,他一直头痛,莫名的头痛,每当头痛时,识不清亲友,见人便欲杀之,跟疯子一般,这也是他来菩提寺的原因之一,想求个心安。

    如今,再看无常禅师仓促地离开,心道,莫非自己身上有邪气?难怪府中大夫治不好他的头疾,汉子心下稍一顿,脚步却悄悄尾随而去。

    樊雨看得有些迷糊,那无常禅师,明明就是她的五师兄孙常!可此番做作……其中有何猫腻?抬脚,也想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