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立于虚妄之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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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人院(二)

    你有没有一个素未蒙面,仅仅凭借文字了解的,跨越时间、空间、甚至是生死的挚友。

    我不知道他的年龄,也不知道他的样貌,仅仅通过文字与他相识。

    而我只是一个没有过去的,被创造出的拥有思想的生命。日复一日的守在这个空荡荡的房子里,做着我自己都不知道有什么意义的事。

    说起来,我只见过他一面。

    阳光终于能推开那扇厚重的木门,将这屋子中的一切染上热烈而温暖的色彩。

    这一刻,我宛如孤零零坐在井底的那只青蛙,呆呆地望着那井口大小的天空。

    当他迈入这个房子的那一刹,一切都鲜活起来。这里所有的单调与空洞,都被重新赋予意义。

    而在这一刻,我也期待着他能赋予我过去,以及未来的意义。

    期盼着,这只鸟儿能将我这只小小的青蛙衔出去。

    那个人只是快步走到前台,放下一个包裹,全然没有看到几步之隔的灰色的我。

    他不知道自己的到来于这里而言意味着什么,只是抱怨着“我”的缺席,转身离开了这里。

    而这里,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得变化。

    我逐字咀嚼着他所带来的那些文字,这个房子的细节逐渐被完善。

    而这座我与他共同建立的侦探社,终于在今天正式存在于此。

    我有幸从这些文字之中,了解他的一生,感受他的“我”。

    我拆开那封躺在桌面上,被包裹压平的信,那上面布满由蓝色墨水攥写的清秀字迹。

    我反复阅读那封写满了寒暄的信,只因那封信是我存在的证明。我咀嚼着最开头的那几个字,试图将其铭记。

    “致许临。”

    而写下这一切的那个人,不再是一个耽于妄想的精神病,那个所谓虚妄的幻想中的“许临”,此时正站在这里,阅读着他寄来的信。

    我并不在乎在我被赋予身份之前,真实的他是什么样子的,这些记录下来的事情的真相又是什么。

    从这一刻起,他所写,既是真实。

    他的名字叫做沈默。

    不过,他似乎遗漏了什么——他没有提到过侦探所的名字。

    既然如此,就让自己来补全这一笔吧。

    许临终于走出了那个屋子,沐浴在阳光之下,抬头望向灰蒙蒙的招牌。

    他有些犯难,其实自己并不擅长起名,也不曾赋予任何事物名字。

    不过,他的故事还有一个小小的漏洞——他没有提起这个侦探所的名字。既然如此,就让自己来补全这一笔吧。

    他终于走出那个房子,站在阳光下,望着灰蒙蒙的招牌,有些犯难。他并不擅长起名,在此之前也不曾给任何事物赋予名字。

    沉思几许,搜肠刮肚,最后只取了一个意味不明的名字——“废墟”

    许临拿起手机,拨通通讯录中的那个号码。

    “我应该从何查起?”

    暴雨拍打着玻璃窗,风叫嚣着,试图闯入温暖的房间中,夺去属于人类的安逸与舒适。

    许临不喜欢这种天气,拉上窗帘,将那些疾风骤雨隔绝在外。随即,沏一杯热茶,窝在沙发里。

    “这是侦探应该考虑的事情,而我作为你的雇主,在两天没有任何进展的情况下,应该向你问责。”

    许临不紧不慢的品尝着手中的热茶,丝毫不在乎那人语气中的凌厉。

    “为我的侦探所提供资金的才叫雇主。更何况,您甚至没办法提供相关信息,只是说了一个地点,便要让我千里迢迢赶来这里。如果不是沈默的介绍信,我一定觉得您在耍我玩。”

    许临捧着热茶,感受到阵阵暖意。

    他接到这个委托之时,尝试调查过这个奇怪的雇主,但很可惜,没有任何结果。

    “况且,我自己了解到的埋尸传闻。又偶遇了那个画家——那个画家应该挺重要的吧。你应该明白,我的方向没错。”

    “太慢了,许临。太慢了,这样不行。”

    那个人语气兀得严肃,许临明白这不是催促,而是在陈述事实。他只是在告知许临,他们没有时间了。

    自从许临接触到那个人,他就时常表现出自己的焦虑和急迫,许临能感受到其中每次通话对方愈加沉重的心情。

    他隐隐觉得,这一切都是被策划好的,这些错综复杂的故事都有密切的联系,而现在这些联系被深埋于地下,让人们无法察觉,而这个人的委托,是一个引子——一个试图让这些可怜的棋子窥见真相一角的引子。

    “那个花园来头不小,背后有议事官撑着。可那些议事官可以不会做无用功,斥巨资建造一个普通的花园。这花园的美丽的外表下,埋得可不单单是尸体。”

    许临翻着那针对公共花园的复杂条例,喝了口茶润润嗓子,继续说到:

    “有五花八门的条例限制,还得提防议事官。怎么看都是死局,不过,我到想了个不错的办法。”

    “我不在乎你会采用什么样的方式。”

    那个人主动挂断了电话,有点可惜。

    许临本想问问关于沈默的事,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与沈默有关的消息了,自那封介绍信后,沈默再没给自己寄过任何东西。他隐约觉得,这个委托人或许知道沈默的消息。

    算了,就这样也不错,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沈默。

    许临思索了下,又拉开了窗帘,望向风雨交加的窗外。

    “砰!”

    一声枪响打破了独属于清晨的安宁,一声尖叫划破长空,随之便是人们的轰乱,以及独属于调查局的鸣笛声。

    那个人一步一步走向落地窗,试图探究是什么破坏了他尚未来得及开始的短暂休息,他还未来得及脱下的白大褂上别着属于他的名牌——“殷河”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沙发旁坐下,摘下眼镜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将刚从直饮水管倒好的水一饮而尽,阻止了进门便响起的铃声继续喧闹下去。

    “好的,我知道了。”

    方才走的太急了,竟然忘了换工作服。

    殷河已经超过24小时没合眼了,他之前将权限卡放在家中,才得以喘息,现在又必须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梅希拉米斯疗养院,是全区治愈率最高的精神疗养院。当初,自己无比喜爱这份工作,可当越来越多不可理喻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眼前而自己却无能为力之时,他逐渐厌恶这里的一切——但不包括病人。

    可病人是无辜的。无论这家疗养院究竟要做什么,它都的的确确治愈了病人,拯救了一个家庭。仅凭这一点,他便不会放弃在这里工作的机会。

    “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殷河的思绪,他略带疑惑的打开门,而门外的灰色制服让他心下一惊。

    “抱歉,殷先生。我们是十一区调查局。帕里卡拉公园发现重大埋尸案,据目击证人所言,他在几天前看到了您的身影,希望您配合我们调查,随我们去局里接受审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