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文字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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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悲伤、沉重与苦难

    康程看着坐在课桌前发呆的大哥,心里竟有些暗爽,自己竟然把文豪鲁迅给惊异到了。

    终于到了课间小憩的时候。

    康程跟着其他的孩子溜出三味书屋,到后面的院子里玩耍,只有周树人静坐在原地。

    康程好不容易来到鲁迅的三味书屋,自然要看尽院子里的“腊梅花”“在地上或桂花树上寻蝉蜕”。

    寿镜吾先生坐在自己的太师椅上闭目养神,良久才睁开双眼。看到坐在课桌后面捏呆呆发愣的学生,不由得有些同情。暗自摇了摇头,叹息一声。站起来,踱步到周树人桌子前,找个前排的椅子坐下。

    “你父亲的事,我也听说了。”寿镜吾端坐在桌前,双手撑在腿上,“你自己万不可颓唐下去...现在正是你将要支撑起来的时候。”

    周树人听闻此言,缓缓抬起头,满目的悲伤中竟夹杂着一抹激愤。

    “先生,国家现在如何?”周树人低沉着声音问道。

    寿镜吾凝思片刻,严肃地说道:“海战败亡,军将殉国;日寇南侵,琉球失陷。”

    “先生,我辈本该甘于如此吗?”周树人问道。康程的一首诗,竟把年少的鲁迅内心的民族气节调动了起来。

    寿镜吾也不回答,只是站起身,对着院子喊道:“人都到那里去了!”

    听闻此声,院子里嬉笑打闹的孩子们都依次走回课堂内。

    待众学生坐好,寿镜吾站在中堂,对着门外的天空情绪激昂地朗诵道:“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末了收尾,转身扫过身后的学生们,也是孩子们。

    其锋锐的目光扫过康程时,竟让他有一种不可直视的锐利感。

    而在他身旁的周树人,在老师刚刚开口的时候就知道了,这就是给自己的回答。

    “谁还记得这首词的名字和作词者?”寿镜吾环顾周围,见所有学生都跃跃欲试,不禁欣慰地点了点头,“不错,这正是岳飞,岳鹏举的《满江红·写怀》。”

    “现在的国家,远不是你们在绍兴所看到的安宁平和。”寿镜吾接着说道,“在北方,我海军被倭寇打得全军覆没!在旅顺,倭寇拿起刀枪,大肆屠杀我国平民百姓!在南岛,倭寇又占领我国属地琉球!”

    “想我一代名将岳鹏举,擎刀披甲。带领岳家精锐,杀倭寇如探囊取物!”寿镜吾先是激扬愤慨地说着,转而突然变得伤感起来,“可是不能怀古啊,现如今的家国,又在遭受倭寇的侵袭。可我之岳鹏举又去哪里了?”

    在场的所有学生的思绪,都随着话音的低落而变得伤感起来。

    就在这时,康程身边的周树人突然举起拳头砸了一下桌子。

    周围的同学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未曾反应,只有寿镜吾的目光转了过来。

    周树人对着寿镜吾缓缓点头,像是在说,老师,我知道了。

    现在轮到康程懵逼了,你们在心照不宣个啥啊。我不会又搞砸了罢,我这一首诗好像给周树人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

    “完了,又跑偏了。看来明天得直接放大招了。”康程心里想着,可没法再拖了,再拖不知道该变成啥了。我就是为了让你开拓一下视野,好为后面做准备,怎么突然还整上家国情怀了。干!

    时间流逝,又到了放学的时候。

    “好了,今天就先到这里。你们且散去罢。”寿镜吾坐在太师椅上,看着门外天井中洒下的夕阳。

    堂内的孩子们撒欢地散去。

    康程和周树人走到门口,再次对寿先生行礼告别。

    转身走出学堂,走过石桥。

    薄薄的微风扫过,街道边皂荚树的枝丫缓缓摆动,又是抽枝发芽的时候啊。

    “兄长,春天真的来了。”康程看着随风摇摆的皂荚树说道。

    “是啊。”周树人抬头望向天空,云彩的拖尾,像棉丝一样扩散到波澜的天空。

    “又该是放风筝的时节了罢。”说着康程四下寻摸着,真的找到了一条嫩蓝色的蜈蚣风筝。

    “那是个什么好东西?”周树人严肃中带着苛责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康程指着那风筝,对着身边的周树人说道:“兄长,那不是你带我在百草园中找过的飞蜈蚣吗?”

    周树人听闻此言,也忍不住向那风筝看了一眼,很不屑地发出一声:“哼。”

    “兄长,倘若父亲真的不喜你的书画,真的会责问你吗?”康程现在可不敢提老三的名字,就周树人这性子,不合他心意就得跟你对着干。

    “大概不会罢。”周树人默默说道,刚才的不忿全部消散于此。

    “兄长为何不去取药?”二人走到周家门口,康程对着迈步往里走的周树人问道。

    周树人的右腿迈过门槛,左腿还留在身后,就这样停滞在门下。脸色转瞬间变得涨红,像是羞以启齿的样子,终于还是开口道:“家中已无钱财,需取了母亲的皮袄当了去。”

    “兄长且去,我去寻三弟罢。”康程也不再刺激他,跳进门内往后院去了。只听到身后的周树人发出似有似无的一声“嗯”,便再也不见身影。

    周树人脸上的涨红缓缓消散,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父母亲的卧室。

    “母亲,我来了。”周树人看了一眼声嘶力竭喘息着的父亲,转头对母亲鲁瑞说道。

    鲁瑞见大儿子回来,也不消说,直接站起身,走到柜子前。

    “吱——”沉闷的木头摩擦声音传过来,衣柜门扇应声打开。

    里面大致只剩下一些常穿着的粗布衣裳,把这些搬了出来,终于找到了许久不曾见光的皮袄。

    “你拿去当了它罢。”鲁瑞知道,让自己儿子说出这句话无疑是难受的。更不如自己像命令他一般给他说了,他心里会更好受一些罢。

    “嗯。”现在的这一声回应,反而更像是从衣柜下面发出来的。

    周树人接过皮袄,转身走出卧室。

    然后渐渐地跑了起来,越跑越快,越跑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