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炼之地十万大山与青云宗稍微有些距离。

    在原本两支小队的所有人心中所想，青云宗搞这么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培养计划，说什么也得隆重送送。

    即使是弱势宗门，青云宗其实也是有大型的飞行工具的。

    宗主和那些长老其实也都有私人的穿梭法宝，足够带着二十个炼气期的小弟子快速抵达十万大山的外围区域。

    但他们想多了。

    宗主和长老考虑这些安排的时候，因为徐帆在成员计划中，所以万能的那个人没有参与细节的抢救。

    强基计划组被选为队长的弟子叫宋清。

    原本他是青云榜上五十名开外的次序，经过了这段时间的修行，其实也和当初的青云前十没有太多的差距了。

    “我们真的就这么走过去？”有人问宋清。

    女修士们明明各个体格如狼似虎，却偏偏叫苦叫累，还说晒。

    “距离太远了，按照我们的移动能力，过去至少需要数月的时间。这不是我们能消耗的起的。”宋清皱着眉头。

    几人七嘴八舌地提出了好几种常见的方案，最后始终负荷的徐帆实在是忍不住开口了。

    他这一席话，如点醒梦中人。

    “我们附近的玄水宗最近开宗招收弟子，他们的考核第一关就是十万大山的数月试炼。他们会打开传送大阵，我们可以去蹭蹭。”徐帆若无其事地开口。

    他本来还担心，这种做法会不会引起队伍成员中一些人的反感。

    很多修道之人都喜欢自诩正派人士，这种不费力气的表面功夫，绝对是讨好又省力的不二表现机会。

    结果证明他想多了。

    所有人都看向了他，表情精彩起来。

    “这位……师弟，好主意啊！”宋清频频点头，男弟子们满面红光地围着七嘴八舌夸，女弟子们也微笑着点头，表示赞许。

    只是他们都还记不住徐帆的名字。

    “可是，玄水宗的宗门试炼好像一直都挺腥风血雨的？”弱鸡组里有人提出了疑虑。

    “你不会真的想参加玄水宗的入门考核吧？我们好歹是刚刚才接受了宗门的培养计划，也请各位心中有数。”宋清的眉头挑了挑，表情有些严厉了起来。

    自从强基组选他作为带领者，浓浓的责任感就已经在他心中成型。

    权利的乌云蒙蔽了他的理智，心中的想法也越来越多。

    再过几天，大概他就要开始将决定权紧紧握在手中。

    徐帆对于这种人，当然是非常欢迎的。

    次日，按照徐帆所建议的那样，强弱双基组合轻松优雅地降临在十万大山的外围区域。

    在这边，有成弧状分布的大山外围坊市贸易区域。

    各种各样的摊位和物件琳琅满目，主要分为两类，一类是进山时所需，第二类是出山时所获。

    强基组的人主要买的是十万大山的特色产品，摊主们胡乱吹捧一通，说这个血晶能提升作战能力，那个黑灰粉能提高精神强度，那些跃跃欲试的强基组成员们就被蒙蔽了逻辑判断能力。

    弱鸡组的人则是另一种画风，他们多数选的都是一些来的时候没有想到的防具，更多的是补充一下防护措施。

    从手指关节到膝盖骨，能买的都咬牙买了。

    在这种地方摆摊，价格自然不能和外面一样。

    徐帆象征性地给自己买了套战甲，其实他到手的时候就感觉出来了，刚穿在身上的这套轻便护甲的防御能力绝对不好，就是看着发光炫目。

    他自己全力一敲可能就碎了，在真正危机的时刻，还不如把来之前养的大型鼎扣在头上管用。

    徐帆真正在意的是各个摊位上经常都有的一些药粉。

    他注意到，那些神色熟练脚步匆忙的入山者，多半都会买这些东西。

    强基组的人兴致很高，急着进山历练，都希望能够有所猎获。

    徐帆落在后面，靠近了一个物件比较全的摊位。

    他以手指轻轻凌空摄取了其中的一点棕色碎末，放在近处观察，又警惕地试着闻了闻。

    “第一次来？”中年老板乐呵呵地问。

    “以前来过，总的来说没什么经历。”

    “怪不得来买驱虫散和解毒粉，具体要点什么？”

    “常见的给我来一套吧。有些东西我还不懂。”

    徐帆掏钱，这些常用的东西并不贵，老板也详细地说了各自的用途。

    “买点吧，那群冒失笨蛋说不定用得上呢？”他想。

    作为搭便车的偷渡者，两组人自然不能真的和玄水宗一起行动。

    他们在传送之后，偷偷掉队，以这种方式脱离了玄水宗的考核。

    十万大山到处都是适合进入的入口，其中的路径错综复杂，又是那么大的区域，想来再遇见的可能性并不大。

    作为超级广袤的大山森林，这里其实没有什么边界可言。

    这里原本就是普通的森林，但因为内部长期没有人进入，所以渐渐演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至少在最外围，遇见危险的可能性较小。

    最开始的一些时间里，队伍里的气氛非常欢乐。

    此行总共有五名女弟子，毕竟都是脱离肉体凡胎的修行之人，加上本身就年轻有活力，自然各有千秋。

    出发的这些日子，彼此已经相对熟悉了，再经过这番春游一般的经历，关系开始变得融洽。

    这些天，他们发现徐帆的名字难记住，于是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尾巴”。

    因为徐帆总是一声不吭地跟着，你以为他掉队了，其实他又在。

    【你遭到了无视。】

    【你遭到了无视。】

    【你遭到了无视。】

    【奖励：解毒丹十枚。】

    好几次，宋清都突然郑重地开口询问：“尾巴呢？尾巴什么时候又掉队了！？”

    “人没丢。”蹲在前方路边观看草植的徐帆轻轻地招手。

    他一会掏出红色的粉末撒了撒，看了一眼。

    又掏出一些蓝色的碎末，又添了添料，添了把火。

    一顿诡异操作后，地面斑斓一片，而那株不知名的草已经由青变紫，再红红蓝蓝恍恍惚惚好一阵多姿多彩。

    “尾巴师弟在做什么呢？”强基组排序第四的白薇薇好奇了。

    这是队伍里最为貌美的女修士，除了貌似一心修行的老二对她不太关心，一三五七这四个对白薇薇的态度都很热情。

    排在第二位的是张飞灵，平时都苦着脸，多数时候都在思考大道。

    比起眼睛水灵，又腿长腰枝细的白薇薇，他更加关心天上的星辰如何运转，关心自然五行是如何循环往复的。

    因为徐帆和张飞灵的态度，白薇薇反而关注这两人较多。

    这一路上，她总觉得这个不声不响的尾巴师弟，总是在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小事情。

    白薇薇好几次找徐帆若无其事地搭话，但得到的回应都反响平平。

    她甚至还坦诚地问看法，徐帆只是装紧张不回答。

    看法？

    徐帆对于白薇薇没什么看法。

    只是觉得这种控制不住自身魅力的女人，对于血气方刚少年人的队伍来说，像是时刻累积威力的炸药。

    如果说第一组强弱双基计划失败了，且失败的原因是强基组内人心不齐，徐帆最优先考虑白薇薇为祸端。

    凭空恶意揣度人是徐帆不对，但这一次，至少他是正确的。

    在过去，青云榜上前位的那些女修士们身上聚焦了太多的目光，比如蔡孝心段卷卷之流，白薇薇想和她们争辉，但心有余力不足。

    现在那些个妖艳贱货都被拐跑了，白薇薇这才觉得青云宗风气好了起来。

    “尾巴师弟在做什么呢？”被徐帆无视了，白薇薇还要凑上来当面问。

    一瞬间，宋清和第三位的江林都盯着徐帆看。

    他们本想用杀人一般的眼神，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徐帆的时候注意力总是集中不起来，没多久就不自觉地飘向了未知的地方。

    “在探索十万大山。”身边传来若有若无的淡香，徐帆却不想搭理白薇薇。

    “啊！？”白薇薇虽然不太明白具体情况，但不死心，“探索十万大山的什么？”

    “百万种灵草。”徐帆说话依然直指大道。

    “师弟喜欢灵草？正好，我这里有一本——”白薇薇陪着笑，强忍着心中的郁闷，想要以自己的一本普通百草书拉近彼此的关系。

    徐帆实在不理解这种做法的必要性。

    “我不喜欢。”徐帆打断他。

    不喜欢你还整天摆弄？

    白薇薇自讨没趣，最终还是假装和徐帆告别地离开，又和那群朝气蓬勃的强者组走到了一起。

    倒是始终观察徐帆的张飞灵又靠了过来。

    “这位徐……尾巴师弟，我有一件事情苦思不解，想要请教你。”

    “师兄请说。”

    徐帆一边回应一边摆弄手中的玩意。

    原本树底下的那株阔叶草不知道因为他下了什么猛料而开始变化了。

    首先是宽宽的叶子变硬和卷曲，逐渐变成尖刺。

    然后那些尖刺又开始聚拢，变成交错的犬牙。

    徐帆伸手去挑逗这种怪异的草，屡次咬空的凶草嘴里不断发出绷紧的咬合声。

    “为什么我始终记不住师弟的全名？”

    “用外号就行了吧。”徐帆又开始玩弄那株奇形怪状的草。

    “可我百思不得其解。”

    “世上有人光芒万丈，就有人黯然失色。如果所有人都等同地惹人关注，那和所有人都默默无闻有什么区别？不是我选择平凡，而是命运决定了我。”徐帆胡说。

    他已经了解了自己买的这些药粉的大致作用，也掌握了吃下去的不良反应。

    于是站起身来，和张飞灵对视。

    徐帆愣住了。

    张飞灵呆呆地看着远方，眼神迷离，嘴里还反复念叨着“原来如此，师弟是有大智慧的人”。

    在他的脑回路里，一定是个别样多彩的平行宇宙。

    “又陷入了魔怔模式。”徐帆叹息，看着一不小心又将他们落在原地的大部队，熟练地硬拖悟道模式的张飞灵前进。

    在前进的这二十来天的时间里，队里的人都觉得这是一场无比轻松的游玩。

    因为什么也没碰到，以至于多数人的心都浮躁了起来，都想着要冒险和刺激。

    徐帆则感觉完全不同。

    白天他负责生活做饭，晚上他还守夜驱散虫兽。

    在宋清等人的概念里，守夜就和户外打盹差不多，如果不是徐帆及时做驱虫防护，这些守夜守睡着的人大概会被咬，然后肿成粽子。

    他好几次提醒过，但这些人都丝毫听不进去，甚至故意装听不见。

    尤其是昨晚蚊虫一波波来，像是涨潮退潮，把早有准备的徐帆都吓了一跳。

    他用普通的灵火能稍微驱赶一下这些凶猛毒虫，而浇上油然后以炎帝真火点燃之后，营地周围烧起了一片看不见尽头的火海。

    不少没能见到的、潜伏着的野兽跟着黑暗一通退去，并没有着急着攻击过来。

    徐帆觉得今晚得稍微漏掉一部分虫子，让这些轻敌的笨蛋们吃吃苦，又不至于真的对他们的行动力和作战力造成影响。

    又朝着深林深处走了半日，一座巨大的巍峨山岳横在面前，将前方的路一分为二。

    选择的时候到了。

    “各位，我们现在需要做出选择。”

    “左边是继续通往深处的山路，右边是一处名叫瘴气谷的地方。瘴气谷中虽然有危险，但是也因此路过的人相对少些，能孕育一些不错的药草。”

    “你们想去哪边？”

    带路的宋清看着出发前买来的精致地图，询问队伍里面的人的意见。

    “右边！！！”几乎所有人都在喊。

    徐帆看着他那张精致的地图，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在他看来，大多数摊主的地图都比较随意。

    毕竟是十万大山，其中的主要方位都不是秘密，地图按最低规格来制作，才比较合适以薄利多销赚钱。

    像是宋清买的这种，感觉就像是典型的用来坑人的东西。

    “师兄，这张地图是哪里买来的？”徐帆在长久易容的大众脸上表露出狐疑和不安，试图提醒。

    但没有人接收到他的疯狂暗示。

    “正好从也是青云宗的师兄那里买的，那位师兄我看着肯定靠谱。”

    “你怎么知道他也是青云宗的？”徐帆问。

    他眉头跳了跳，青云宗从来都不是大门派，绝不可能出现这种随便就能遇见的情况。

    “他问我来自哪个宗门，我说青云宗。然后他也很激动地告诉我，他也是青云宗的。”

    “是啊，那位师兄人可好了。不但提醒我们瘴气谷需要以解毒丹护身，还半买半送给了我们整整两瓶。”有人附和。

    徐帆都想要扶额了。

    “我能看看抵御瘴气的丹药吗？”徐帆询问，“真的有效？”

    “师弟，你不用担心。我们所有人都能有的，到时候再给你们。”

    见徐帆貌似很担心的样子，宋清为了在白薇薇面前展现风度，一举一动更加从容。

    “这群人，不吃点亏永远不会知道什么叫世道险恶。”

    徐帆彻底闭上了嘴，他在这个队伍里的定位是个挂件，强基组的人几乎每个都客气地说过会照顾他。

    但事实上呢？

    他为所有人都准备了所有东西：

    “疼疼疼！我被咬了。”宋清看着自己的脚，小腿上还夹着两只钳子巨大的红色蚂蚁，伤口肉眼可见地开始红肿。

    “师兄，特效药。”徐帆把几十种彩色粉末混在一起给过去。

    …

    “天啊……好晒！”白薇薇娇滴滴地在强者组中间抱怨，广播发送她的撒娇。

    “师兄，特效药。”徐帆把一包可疑但有用的粉末塞进了江林手里。

    …

    “好渴……”不知道又是谁喊。

    “师兄，我这有灵泉。”徐帆又掏出几口大玉瓶。

    虽然动机是不纯，每次他们道谢但是叫不出名字的时候，徐帆都会得到乱七八糟的奖励。

    瘴气专用的解毒丹和避瘴符一路下来积累了确实不少。

    保险起见，徐帆在自己的四肢前后各贴两张避瘴符，前胸后背糊上一排，甚至连鞋底都两边各自垫着。

    与此同时，在地图所示的“通往深处的山路”这边，李川和王贼带着几人蹲在浓浓的雾瘴中，煎熬地等待着。

    人再不来，他们就要被熬死了。

    其实不管左右，两边都是充满瘴毒的死路。

    “川哥，你说那些笨蛋怎么还不来啊。我们比他们更晚进来，不应该早到这么多啊？”王贼憋着气，从额头上揭下来一张彻底失去灵光的符纸，又贴了一张新的上去。

    “按说，该到了的。”李川也疑惑。

    他们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买卖了。

    首先是通过卖天价地图筛选冤大头，愿意买的肯定相对富裕，然后在两头都是死路的有利地势中埋伏。

    原本的计划是，徐帆等人避开瘴气谷选择山路，结果发现这边也瘴气重重，然后慌乱中服下解毒丹，再被迷晕。

    这么一套下来，剩给李川这群人的就只有补刀灭口了。

    咔嚓咔嚓！

    手起刀落！

    李川想想就觉得开心。

    可李川根本没想过，宋清居然主动去瘴气谷“寻找机缘”。

    “他们不会是去了另一边吧？我听别人说，瘴气谷那边的尸解花好像正要结种子……我们，去看看吗？”王贼回过神来。

    他的语气里有些迟疑，毕竟瘴气谷只要有事情发生，一般都不会太安全和谐。

    “……去！”李川想着那几个年轻人傻傻愣愣的模样，终究是不舍得放手。

    千里马常有而肥羊不常有！

    他们的家当肯定还是挺富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