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寿伯
(柳川官道)...
都说初春是一年里最好的时节,春意盎然万物复苏,好一个惬意。
而若能丢掉心中的不痛快,那便更好了!
“哎哟呦,我说寿伯啊,您怎么还跟着呐...”
歪歪斜斜地靠在一棵歪脖子树上,游子澈的表情那是相当地无语,尤其当寿伯笑眯眯地朝着他晃晃悠悠地跟来,他心中的那股无名之火是怎么都发不起来了。
他也不是傻子,也能猜出个大概,对于寿伯的出现,他是没有什么太好的解决办法的,所以这一路走来,他只能天天地抱怨,然后任由这股子抱怨变成老太太般的自我嘟囔。
“你这臭小子,我怎么可能不跟着?”
说不宠溺那是假的,毕竟爱一个人,其眼中的光都会显得跟平时里的不太一样,看看此刻的游寿就清楚了。
他的眼中,除了游子澈之外,竟什么也装不下了。
不过说起俩人的关系,还真有些意思。
游寿本人其实并不姓游字,老人家本姓王字,而老人家的名也不叫寿,至于叫什么,游子澈也不太清楚,谁让这事儿距离他真的太过于遥远了,游靖这人又不曾专门给他讲过,反正打他记事开始,游靖就让他叫老头儿寿伯了。
不过以游子澈的天性,哪还能不打听一下?
王霸天?
王铁锤?
王狗蛋?
等等...
总之传的是什么离谱的名字都有,当然了这些名字最多也就听个热闹,游子澈是不可能相信这些流言蜚语的,久而久之下来,他也就不愿再去打听老人家的本名了。
因为他有了新的目标!
他开始对老人家的过去产生了兴趣!
他听说在父亲还年少的时候,游寿就已经在宗内了,而那个时候老头儿的任务就只有一件事,那便是教导游靖,指引游靖。
当然了,这宗内的人一旦多了起来,那是传什么的都有,而这其中传的最为广泛的一个版本,便是拓跋兰汐亲口告诉他的那个版本了。
年轻时候的游靖,其心性和脾气就跟如今的游子澈是如出一辙,甚至还要更为顽劣一些,得亏当时还有游寿在其身边压制着这位未来的一宗之主,要不然这个混世魔王指定要把苍山派搅和的翻天覆地不得安生。
后来因为蚩精海潮的原因,让整个平皮直接变为了战场上的最前线,平皮八城没有一城不再苦苦挣扎,而那个时候战况最为惨烈的几座城里就有苍山城。
随着苍山城被蚩精攻破,本来依于苍山而立的苍山派也只能被迫向西北方向迁徙,整个宗门直至迁移到了北梁的月山泉一地才得以安稳下来,可这从东向西一路走来,是整整横跨了龙华三州之地啊,那可是近乎上万里的脚程。
至那时以后,苍山派元气大伤,除了游靖一人以外,宗内其余长老是尽数地死在了苍山城下,其门内弟子更是为固守城郭而死伤惨重,若宗内记事的老人说的是真话,那么苍山城一战,里里外外牺牲在苍山城墙上的人,已有八九千之多了。
不过好在游靖最终站了出来,在大江大河的不断冲刷之中才得以保住了自家的这些家底儿。
从那时起,游寿便一直跟在游靖的身旁了。
而在迁徙的途中,游子澈便降生了。
对于以前的事,他多少还是心存疑惑的,这并不是说他对于以往所发生过的故事心存质疑,质疑其真实性,质疑其夸张与否,他所存疑的地方其实绝大多数都指向了一处。
那场海潮...
更准确地讲,是那场近乎断了龙华国脉命运的蚩精海潮!
只因这样的故事太过于离谱了!
他不信...
他很难让自己去相信!
也不知怎的,在游子澈五岁那年,游靖便当着全宗人的面,逼着他认游寿为义父,同时也在那时为游寿改了姓氏,也从那时开始,寿伯这个称呼便被他就这么叫着了。
“我说寿伯啊,您就回去吧,算我求您了成吗?”
无奈地用手搓了搓脸,游子澈的心无疑是崩溃的。
这寿伯跟着自己,倒是算个什么事儿啊!
要知道他可是逃出月山泉的,当然了这里面虽说有游靖和拓跋兰汐的纵容,可是他的行为却是实打实地出逃了,而此刻寿伯竟也跟着他一路走到了这里,寿伯这样的行径难免不让游子澈浮想翩翩。
这是游靖的意思?
还是拓跋兰汐的注意?
亦或者是...
对此游子澈不敢深想。
“我也好久没有下山了,刚巧趁着这个机会,跟着你这个小娃一并下山,就当是给我这个老家伙放假了。”
很明显老头儿并不认可游子澈所提出的建议。
“行了寿伯,我还不了解个您了,您就告诉我吧,你跟着我这到底是谁的主意,是不是拓跋兰汐的?”
也不知怎的,游子澈就是抓着兰汐这丫头不放。
“她?”
一听游子澈的试探,寿伯哈哈大笑起来。
“你小子慢慢猜吧!”
说罢,寿伯才不管游子澈是个什么表情,只见他看似随意地挑了一块儿不是很尖锐的石头墩子,然后就一屁股稳稳坐了上去,当着游子澈的面儿,缓缓地掏出了自己的老烟斗,火折子一点,是美美地来上了一大口。
烟雾缭绕...
一声悠长的呼吸声...
舒坦!
只不过有人舒坦了,可有人就不太舒坦了。
(一阵急剧的咳嗽)...
“寿伯,换草丝儿了?劲儿这么大啊!”
不断地用手扇着迎风飘来的烟气儿,游子澈的表情看上去很是拧巴,毕竟他也不好这一口。
而且再者说,也不知是不是寿伯故意的,还是说天意本就如此,随着老头儿这一口浓郁的烟气儿呼出,竟好巧不巧的刮来一阵微风,是将这股子烟气儿尽数地朝着游子澈的脸上飘去,这下可当真是狠狠地呛了一下游子澈。
“你小子懂个屁,这可是好东西,贵着呢!”
又是美美地来上一口,老头儿的眉头顿时间就舒展了不少,那副我欲成仙的模样,其实也挺好玩的。
“行,我不懂您懂,您呐就好好坐这儿接着吞云吐雾吧,我呢就先撤了啊,回头您就跟我爹说一下,就说我脚程快,您没跟住就成了,想必老家伙也不会怪您什么的,咱就这么定了啊,相忘于江湖,再见!”
可还没等游子澈站稳身形呢,一个老烟斗就直接将他给拦住了。
仅仅一个瞬间,老头儿就来到了游子澈的身前,要知道前一秒老头儿还坐在石头墩子上吞云吐雾呢。
“这理由也就你信!”
再来一口,舒坦...
当着游子澈的面,寿伯用大拇指将燃着的烟草丝儿给掐灭后,这才缓缓说道。
“寿伯啊,算我求您了,您就别再跟着了成不?”
这一声,甚至都能听出些许的哭声了。
“臭小子这样吧,咱们各退一步如何?”
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调皮的孩子,寿伯开始试探。
“怎么个退法?”
至于游子澈,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我答应你,你这一路的行踪我不会向上汇报,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你这一路我必须随同,如果不成我现在就把你打晕,然后扛着你回家去,臭小子你觉得是你的脚底盘轮得快,还是我这老家伙追得快?”
好家伙...
这一棒子的威力,足够大。
就如游寿所讲,游子澈再是年轻,他真能跑得过游寿这位老江湖吗?
或许在最初的那一会儿,他还能凭借着自己的爆发力去甩掉老头儿,可是行走江湖靠得可不仅仅是一身的蛮力,更多的时候靠的是脑子,靠的是经验,靠的是沉稳。
不过很可惜,这会儿的游子澈跟后三样基本不沾边。
所以不管他怎么跑,游寿一定能追上他,也一定能打晕他。
老家伙并未吹牛!
“成交!”
所以思来想去的,游子澈便发现了游寿所讲的这句话里的套路。
这哪是什么选择题啊!
“聪明人。”
笑嘻嘻地看着眼前的游子澈,老头儿这才缓缓地将手中的老烟斗又重新收回内兜里。
(四日后)...
“啊,可算到了!”
也不管身后的寿伯能不能跟上,只见游子澈是先撒开腿脚,朝着面前的驿站就冲了过去,只因他太渴了。
还未进店,便已能听到他的声音:
“快上茶,渴死大爷了!”
左顾右盼之际,这才在一处角落发现了位置,也不管驿站内其余行人的诧异目光,只见游子澈是横冲直撞地就朝着那处位置走去,待稳稳坐下之后,便又扯着嗓子喊道:
“点菜啦,点菜啦!”
至于寿伯...
看着快步离去的孩子,老头儿忍不住地摇了摇头、
孩子终究是个孩子啊!
命运有些时候真的很奇妙,奇妙于时空与时空的交接,奇妙于人物与人物的游离,谁能想过在这一家小小的驿站内,命运的交响曲即将被拉响。
这边游子澈刚夹了两筷子炒豆芽...
“哎,二位客官里面请,小店有吃食和酒水,还看二位想来点啥?”
随着跑堂小伙的这一声吆喝,竟让埋头正在干饭的游子澈也不免得用余光瞥了瞥驿站的大门口处。
只不过当他的双眼落到了那个人的身上...
天呐...
还略有些婴儿肥的脸颊,再搭上那一双修长的腿,这不就是自己梦里所追求的人吗?
“可有面?”
虽说得很轻,但是游子澈还是听清楚了那个大老粗的话。
切...
暴殄天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