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张老师那里回家，王心悦就躺下睡着了。

    一直到下午，她才强迫自己爬起来，准备晚饭。

    接陈文轩回家洗漱后，王心悦一边吃饭，一边问陈文轩，

    “轩轩，今天你学校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呀？”

    “没有，啥也没有。可没意思了！”

    “是吗？那妈妈问你，你考试卷子为什么都写不完呀？其他同学在答题，你在做什么呢？”

    “我没做什么”

    “没做什么，为什么写不完卷子？是不会，还是就是没写完？”

    “都有”

    “我看了卷子，根本就不难，为什么你不会？是不是上课没听讲，回家也不背，所以才不会的呀？”

    陈文轩沉默了，王心悦接着耐心地说，

    “轩轩，我知道你不喜欢上学，可是所有孩子都必须接受9年义务教育”

    “妈妈，我讨厌这个学校，讨厌老师”

    “轩轩，如果妈妈给你转学，当初四万块钱就白交了。还有，就算转学，学校的教育和老师的要求是一样的，每个学校都一样。你想转学吗？东城区教育比朝阳区好，如果转学，只能回朝阳了。其实，你自己的问题比老师教育方法更多，你需要改正自己的毛病”

    “我怎么了？我这样挺好的！你总是向着老师，从来都不向着我。我是你儿子！”

    王心悦皱眉，

    “我没有向着老师说话，老师可能教育方法生硬了些，但是也是为了你好。人家没拿你家一分钱，完全可以不管你，你爱学不学，耽误了你，跟老师有什么关系？她照样拿工资，照样当老师。可是你呢？你知道什么叫捧杀吗？就是你做什么都是对的，好的，从来都是让你随心所欲，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会怎样呢？老师教育不了你，家长教育不了你，社会和国家会用法律教育你！最后你会成为社会渣滓，进监狱，你懂吗？”

    “你跟张老师口气一样，都是一样的讨厌！”

    “陈文轩，现在是谁管你，谁就讨厌。你还小，大人管你，约束你，是为了你能更好地学会遵守纪律，遵守公共秩序，约束自己的行为。”

    “行了，行了，整天都是这一套，还能有点新鲜的吗？”

    “你想要什么新鲜的？”

    “懒得理你了！”

    陈文轩放下碗，就去了厕所。

    王心悦也吃不下了，收拾碗筷，然后切好水果，倒好水，放到写字台上。

    自己拿了一本书，坐着等陈文轩写作业。

    一直催了他半个多小时，陈文轩才不情愿地出来，慢腾腾地拿出书包，王心悦从他书包里拿出记事本，看了一下作业，然后让他先把数学写完，然后再写语文和英语。

    一写语文，陈文轩就开始发愣，半天都写不了一个字，王心悦这次没提醒他，就是看着表，发现陈文轩发愣，能持续半个小时以上，王心悦忍不住皱眉，问，

    “陈文轩，你在想什么呢？”

    “什么都没想！”

    “什么都没想，你发愣干什么呀？半个多小时，你一个字都没写，要是我不提醒你，你准备发愣到什么时候？”

    “你管我呢！烦不烦呀！你整天没事干嘛？一天到晚盯着我！”

    王心悦气往上冒，

    “我不盯着你，你就要被学校退学了！才8岁，你想去干嘛？你能干什么！在街上游荡，当小混混吗？”

    “我当什么不关你的事！”

    “我是你妈，怎么就不关我的事啦？你还没成年，你的所作所为，我都要负责！你以为我想管你呀！我早就不想管你了！两年了，我早就烦了！没有自己时间，什么事情都不能干，一直要围着你转，你以为是我愿意的吗？为了你，我换了2次工作了，现在估计还得换第三次！”

    “我又没让你换工作！是你自己愿意的！”

    “如果不是为了你，我换工作干嘛？我放弃那么好的工作，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现在没有事业，没有家，没有钱，什么都没有！”

    “那是你的事，我又没求着你生我！你没生我的时候，我正在天上躺在金币池子里游泳呢！”

    王心悦彻底崩溃了，随手抄起身边的痒痒挠，照着陈文轩的屁股就打了上去。

    一边打，还一边说，

    “谁知道我生了你这么个不省心的东西，要早知道你这样，我也不会生下你！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从上学到现在，不是丢书包，就是丢书，铅笔盒，铅笔，橡皮，水杯，小黄帽，校服，除了你自己，没有你没丢过的东西！你上学去干什么了，除了惹是生非，没有一次老师表扬你的！你看看班里谁家家长去陪读的！”

    陈文轩眼里含着泪，就是倔强地不肯认错，还努力抬着头，气哼哼地说，

    “你打！你打！有本事你打死我！算你狠！”

    王心悦被气得手直哆嗦，看着陈文轩倔强的样子，她打不下去了，颓然地放下手里的痒痒挠，坐在沙发上，觉得自己胸口有一股气，不上不下的，连喘气都觉得喘不过来了。

    双手捂着胸口，她一直不能躺下，一躺下就觉得喘不过气来，只好就挺直身体坐在，这一坐，就是一个晚上。

    她不知道陈文轩什么时候走的，什么时候睡觉的。就是一直麻木地坐着，坐着。

    望着窗外逐渐明亮的天色，她稍微闭了闭酸涩的眼睛，起身去准备早饭。

    她没想到，真是没想到，为什么陈文轩上学，会成这样，是她做错了，不应该让儿子上市重点小学？可是哪个家长不想望子成龙呢？有机会，正常的家长都不会放弃让孩子上重点学校的呀！还是她不应该管这么紧？问题是不管这么紧，老师也不干呀？一天到晚地打电话找她，让她去学校，弄得她有时候连晚饭都不能做，就是坐在写字台旁，目不转睛地盯着儿子写作业。

    她现在该怎么办呢？转学？还是继续坚持？

    王心悦心里好堵好堵，可是又不知道该跟谁诉说。

    她又开始陷入自我否定当中了，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三无产品，无家庭，无事业，无金钱。

    她活着太失败了，她什么都弄不好，连儿子都管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