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玲用纤细的手指梳了下飘到胸前的长发，道：“那项能力，其实不是蒸发，你之后有回到过杀死我的地点看看吗？”

    “不，我怎么可能再去。”那是一座废弃的水塔，人迹罕至。

    “如果你去的话，也许还能看见当时你蒸发的几块砖头，但你想仔细看时，它们会消失，你会以为自己眼花了。”

    “这是？”

    “它们在你的观察中，坍缩了。”凌玲微笑道，“那个能力，不是蒸发，而是让触碰到的物质量子化。”

    “量子化？”

    “没错，那之后就是经典的薛定谔虐猫环节。”

    “你是说，你变成了量子幽灵？”

    “对，是你最喜欢的宇宙女鬼。”

    “两者可差得远了。”

    凌玲轻轻叹气：“那以后我就没法再被人看到了，任何施加在我身上的观测，都会让我坍缩成不可见的量子云。”

    “可是你作为量子幽灵有自己的意识，观测也是意识的体现，难道两者的效果不能中和吗？”

    “我试过，很难，看是观察、听是观察、闻也是观察，我观察自己的方式没有别人那么多，那么直观，而且，别人观察我毫不费力，但我观察自己却得时刻集中精神，稍有松懈，就坍缩了。”

    夏添风不解：“那我现在怎么看到你了？高维空间有什么特殊吗？”

    “人作为具备自我意识的个体，属于强观察者，但在特定情况下，会逐渐变成弱观察者，这时候，我进行自我观察时会轻松许多。”

    夏添风愣了一会儿，道：“你是说快死的时候吗？”

    “对，不过你别担心，他们已经把你救回来了。”

    “谁们？”

    “医生啊。”

    “我被送到医院了？”夏添风想像以前那样，从高维空间看三维的实时影像，但他失败了。

    “你现在只是个脆弱的意识体，没法操控高维空间的。”

    “你知道的好多。”

    “在你进入时间线漂流的那六百年里，我时常会进到这里。”

    夏添风讶然道：“你能自行进入高维空间？”

    “我也不知道原因，可能是因为我有你赐予的能力，以及处于量子态的关系吧，但我只是能进入这里，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你在这种状态下活了六百年。”

    “可能是因为你进了时间线的关系吧，我没有变老，就连概率云都没有扩散，六百年来，我从坍缩态恢复时，仍旧会出现在坍缩前的位置。”

    “那我现在离开了时间线……”

    “概率云依旧没有扩散，不过，我从坍缩态中恢复的时间变长了，我想可能是我坍缩后形成的量子云扩散了。

    “终有一天，随着量子云的覆盖的范围扩大，坍缩后的我会无时无刻不处于观察者的观察中，那时，我就再也不能恢复了。”

    夏添风道：“我立刻回时间线去。”

    “不，你想什么呢？你以为我活了六百年还没够？”凌玲上前几步，伸出手想触碰他，但又怕这样会加强观察作用，只能作罢。

    “我希望你能好好度过你的人生。”她轻声道，“别在时间线里逃避了，终究要面对现实的。”

    “残酷的现实。”

    “这个时代有数百亿人，你总能找到一个像我一样的。”

    “再像也不是你。”

    凌玲灿烂地笑了，然后转移了话题：“先不谈这个了，我离完全消失还早呢，说说今天发生的事吧，你认出我了吗？”

    “你是说浮墨吗？”夏添风之前就在浮墨身上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但都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现在再见到凌玲，他才敢肯定那感觉是真实的。

    “嗯，昨晚你离开时间线时，我就在那个房间里，只是夜色昏暗，你没发现一闪而过的我。”

    “难怪我会出现在那里。”夏添风恍然大悟。

    进入时间线后，他便完全独立于空间之外，高维空间的出口将停留在他进入高维的空间点，而星球、星系在宇宙空间中的位置是不断变化的。

    这意味着如果他在地球上进入时间线，当他回归时，如果不调整空间出口直接离开高维空间的话，可能会一头扎进真空中。

    手动调整也是相当麻烦的，漂流太久的话他会找不到地球的位置，可能一直飘在太空里。

    他第一次漂了一年，时间不算长，就找了地球两天。

    受过教训后，他想办法给自己设了一个锚点，即时间漂流之后高维空间出口必定出现的地方。

    第一个锚点就是凌玲，凌玲消失后，他便把所有经过他改造的人设成了锚点，如果不出意外，漂流六百年后出口可能会在某个坟墓里。

    但是凌玲并没有真正死去，且因为其他锚点的宿主都已死了，效果也相应变差，所以出口就出现在了凌玲当时所在的房间里。

    夏添风问：“你为什么会在那？”

    “散步而已，我跟着第一艘移民船来到艾瑠斯后就一直待在这，那个时间出现在那个房间只是巧合。

    “当我发现浮墨是银核人后，我就想趁着她睡着，仔细看看，结果你来了。”

    “然后我把浮墨关进了高维空间。”

    “你在纸箱里睡着后，我找到了你，通过你进入了高维空间，我认出了浮墨形成的粒子团，萌生了一个想法。”

    “附身她。”夏添风续道。

    这是凌玲的能力之一，附身其他生物，但附身后其本身的意识会陷入沉睡状态，只有潜意识在活动。

    也就是说，如果附身在老鼠身上，那她就成了真的老鼠，只是相较其他老鼠更聪明点，并非是保有人类意识的老鼠。

    附身的副作用是会压迫被附身生物的大脑。

    经实验，老鼠会在五分钟后死亡，兔子十分钟，蚂蚁当场死亡。

    凌玲没敢试人，因为结果可想而知。

    她另一个能力是使用脑波攻击摧毁三米内所有生物的大脑，攻击波会被障碍物吸收削弱。

    凌玲道：“银核人的脑强度高于人类数倍，保守估计附身二十小时后她才会死，但在人治局干扰下，死亡提前了。”

    夏添风道：“哦，那好像是我送她去死的，你附身她身上是为了做什么？当街从高维空间里爬出来，也太危险了。”

    凌玲沉默了几秒，道：“虽然附身时我的意识会沉睡，但结束之后，我会保留附身时的记忆。”

    “我知道，你以前就经常用这种方法杀老鼠，还说能顺便体验用不同视角看世界。”

    “所以你明白为什么了吗？”

    “为什么？”夏添风完全不理解。

    “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