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啥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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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替命狐狸①

    一脚踹开隔壁房间的门,面对一张茫然无助、不知所措的脸,秦霖毫不客气地上去,一巴掌拍在男人面前的茶几上,然后悄悄弓起手背,强忍着不让自己表现出来手疼。

    秦霖恶狠狠瞪向这个昨天晚上已经见过两次的熟悉面孔:“你养了什么鬼东西!”

    男人畏缩着向后挪了挪屁股:“这位道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你那宠物狐狸变成你的样子,昨天晚上敲我房间门敲了两次,你跟我说你不知道?”

    男人还想嘴硬,看了一眼秦霖身上的道袍,还是叹声气:“那不是宠物,这位道兄,既然也是修行之人,应该听说过替命狐狸。”

    “我不是道士。”秦霖第无数次这么反驳。

    “那这身……”

    秦霖也懒得跟他解释:“没钱买衣服地上捡的。别管我,你说那个是什么东西。”

    男人无奈开口:“替命狐狸是修道之人养来避天劫的,平日里好生伺候着,天劫来时,就叫替命狐狸变成自己的样子和命格,替自己受劫,所以叫替命狐狸。那只替命狐狸我刚刚捉到,对它的管教之法还不甚熟悉,给道友添麻烦了。”

    “我真不是道士……你们修道这么缺德?自己有难不受,偏叫人家狐狸代你受罪,狐狸招谁惹谁了被你们抓来干这种事,”秦霖皱了下眉,“要是真叫你们修成了,神仙里岂不全是你们这种缺德人?”

    男人被说得愣了,旋即苦笑一下,摊了摊手:“你是君子,有所不忍,但对我来说,修道之人既然向来如此,此法又可让我躲过一劫,也便没有改变的道理。”

    其他人都这样,所以自己也这样,这似乎不是脱罪的好理由。秦霖抿了抿嘴,决定不再跟他纠结让替命狐狸带他受劫是对是错,他再心善也有个远近亲疏轻重缓急,他又继续向男人发难:“你的狐狸把我养的狗弄丢了,你要是有命令那只红狐狸的办法,就叫它快点把狗给我找回来。”

    “它把你的狗……弄丢了?”

    或许是曾经替命狐狸没有这样的爱好,秦霖给男人解释了一遍经过,把男人逗笑了:“这似乎与我的替命狐狸没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秦霖不依不饶。

    男人笑着摆摆手,试图安抚秦霖的情绪,但还是憋不住笑:“你别生气,我只是说你那灵犬尿人家鞋里跟我的替命狐狸没有关系。替命狐狸想模仿犬马家禽之类,只能将它们整个吞吃入腹,丢出去的那只灵犬和你同伴身边那只灵犬,应当都是替命狐狸。等它回来,我念咒命它吐出便可,无需着急。”

    “吐出来还活着吗?”秦霖大受震撼。

    “替命狐狸不化形时便没有实体,可以当做你那爱犬被一团红光包裹着,只要光退开,它就回来了。”说完,男人站起身来,向秦霖一拱手:“说了这么多,还没请教道兄贵姓?在下蔚存仪,是个剑修。”

    不再挣扎试图说明自己不是道士,秦霖学着他的样子也拱了拱手:“免贵姓秦,秦霖。”

    蔚存仪不知道是不是被三蹦子给灵到了,忽然对秦霖热情许多,又是请他坐下又是给他倒水:“秦道兄这是打算去哪里?”

    “跟我一起来的白毛老家闹妖怪,我跟着去看看。”

    蔚存仪连连点头:“看来秦道兄是捉鬼天师,失敬了,如今捉鬼天师越来越少,秦道兄这种造福一方的精神令人敬佩,不难怪您是有如此悲悯的人。”

    这话吹得秦霖脸上有点挂不住,他赶紧岔开话题:“蔚兄又是为何修道?”

    “在这三劫四处惹来灾祸的凶年,修道,只是给自己一个目标,督促自己活下去罢了。”蔚存仪叹了口气。

    为了活下去修道,修得了道羽化而登仙,再也不能回人间,这不也是一种死了,还要搭上不知道多少替命狐狸,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人是怎么想的。秦霖在心里嘀咕两句,心里该怎么想怎么想,脸上还是平时上班面对领导时的春风般笑容。

    “我从阙京来,对外面不太清楚,这些地方经常有三劫捣乱吗?”

    蔚存仪点点头:“天枢楼最主要的力量——‘门’,几乎都在阙京,于是外面面对三劫就比较束手无策。虽然门可以随时出现在各个地方,但总归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每一个地方看有没有三劫出没,门只能尽快出现在报告有三劫的地方,而他们出现的时候,灾难大多已经发生了。”

    真是不方便啊,要是有个三劫预报,每天几点开始放各个地区有几个三劫就好了。秦霖在心里想。

    秦霖搜肠刮肚找还有什么能向蔚存仪打听的问题,对面的蔚存仪忽然转过头去,从一边地上放着的袋子里找着什么,秦霖于是抬起手,和蔚存仪脑袋后面的脸打了个招呼:“嗨。”

    那张脸于是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

    蔚存仪从袋子里拿出来一个什么被布缠起来的东西,听到秦霖那声“嗨”,忽然意识到自己的黑纱斗笠此时正挂在墙上,脑袋后面没有任何遮挡,蔚存仪立刻伸手挡了一下那张脸,慌慌张张转过头来:“抱歉,秦道兄,忘记自己没戴斗笠,没有吓到你吧?”

    吓是有点吓到的,但是这个世界都这样了,有个伏地魔在新来的老师脑袋上长着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秦霖尴尬一笑:“还行。那位是?”

    “这位是我师祖,师祖历劫时未能成功,好在有高人相助,有幸活了下来,但是身体已经毁得不行了,那个高人就把师祖挪到了我师父头上。之前我师父历劫没过去,去世了,没办法,就传到我这里,如果我。”

    身体已经毁得不行了,还能化成个小脑袋养在别人头上,还是可拆卸的,这个人不行了换下一个,听上去合理,但是也太怪了。秦霖看看蔚存仪,感觉这家伙师门上下修的道可能也不是什么正常道,自己还是不多嘴为好。不过一般来说修道的死亡率有这么高吗,既然修道这么凶险,这位蔚哥又有什么必要为了活下去修道?蔚哥看样子应该也知道阙京相当安全,三劫几乎混不进去,混进去了还有天枢楼坐镇,为什么不去阙京?这么想好想也不对,类比一下就是既然现在BJ还没封城,僵尸都到SJZ了,河北天津的人为什么不快点去BJ租房子住呢?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也很奇怪,BJ这都不封城?

    或许是因为这个想法太地狱了,秦霖忽然没头没脑嗤笑一声,叫一边的蔚存仪有些疑惑:“秦道兄因何发笑?”

    “我想起了一些高兴的事。”秦霖又不好跟他解释自己在想京津冀地狱笑话,只能迅速把话题转移到刚刚蔚存仪拿上来的那个东西上:“这是什么,怎么包得这么严实?”

    蔚存仪想解开那个东西上包着的布条,刚上手又缩了回来,他看向秦霖,态度小心翼翼:“既然秦道兄是捉鬼天师,我想这东西交给您更为保险一些。这是一本我师祖偶然得到的书,这本书十分邪性,必须把它死死裹起来,不能见风,不能见阳,不能受烟火气,否则这本书就会不断发出尖啸,听到那声音的人要做半个月的噩梦,梦里全是那种奇怪的声音。偏偏这本书还喜欢人气,把它丢了它还会突然再回来,我一直觉得带着麻烦,不想带又丢不掉,您要是能替我收下就帮我大忙了。”

    “还有什么别的影响吗?”

    蔚存仪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打开看过一次,也只是看了一眼书皮就被吵得重新给他包起来了。依稀记得这书的书名好像叫五什么天……”

    五什么天?秦霖试探着问:“《五周天录》?”

    蔚存仪眨眨眼睛:“好像是,您知道这本书?”

    秦霖感觉有些过于巧合了,自己指望不上天枢楼,就立刻有人把蚀功的《五周天录》送到自己面前,可是自己也不可能练蚀功,那玩意多疼啊。秦霖只能先把那缠得看不出来原来是什么东西的宝书收下:“我听人说过……蔚兄从哪里来?”

    “从寰州来,家住九窦山,山上多竹子,等我这番历劫过了,明年春天秦道兄可以到九窦山来,尝尝我们当地的油焖笋和竹米糕。”

    蔚存仪倒是热情,秦霖咽下一口因为到现在只吃了一张糖油饼的饥饿口水:“蔚兄练的修道之法,难道是传说中的蚀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