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天、10月22日，上午9点，地委教育处。

    江南大学驻云湖地区函授点……原来这块牌子下面多了一个“招生办”的牌子。

    办公室里，5张办公桌也全部坐满，各自忙着整理资料。

    多出来的3位是江南大学原来负责协助函授招生的，现在便顺理成章兼了高考招生的工作。

    这时电话突然响起，郭怀民，也就是郭老师头也不抬地拿起电话，“喂。”

    过了几秒，他猛地抬起头，“啊？这时候开中学教材研讨会？”

    车子开出长江宾馆，一路往北行驶，一个多小时后，便出了省城市区，抵达一座偏僻的湖泊旁。

    听到声音，其他4人都纷纷回头注视着他。

    只有和它差不多的，没有比它更高档的！

    郭怀民和何天培扛着行李包，灰头土脸地走到宾馆前，两人齐齐愣住，随即相视一眼，都能看出对方眼里的愕然。

    另一位只是笑着摇摇头，跟在他后头往外走，却没有说话。

    他们有的和郭老师一样，是大学里的老师，而且是基础科目的老师，有的则就是中学里的老师。

    王处长顿了一下，他目光扫视了一眼噤若寒蝉的众人，轻声说道，“我希望有多少人来，就有多少人一起回去，而且是载誉而归。”

    他说着指了指外面，“这个招待所里，已经由战士接管防卫工作，任何人都不要有侥幸心理，万一有什么不合规矩的举动，从而被误会，由此造成的一切后果，由当事人个人承担。”

    这一次郭怀民和何天培没有被分到一个房间，而是和另一位理工大学的物理老师一起住。

    可是等所有人都到齐，王处长却告诉他们，宾馆这里不能住了，让大家收拾行李上车，换个地方开会。

    虽然这是以后的事，但是，抓紧时间出一版针对本次高考的学习资料，才是本次研讨会的重中之重。

    会议的内容还是“教材研讨会”，只不过反复强调要求保密，不得与外界有任何联系，并通知明天、也就是24号一早还要开会。

    说完之后，他看了一眼坐在正中间的周书记。

    一个江边城市，以长江为名，毋庸置疑，这里便是整个省城最好的宾馆之一。

    说完之后，他挂断电话。

    王处长立刻身体前倾，干咳了一声，说道，“对于本次会议，我宣布一下相关事项。首先是纪律，此次命题工作地点和工作任务不得对外透露，命题工作期间不得与外界有任何联系，包括书信、电话和电报，也不得未经允许离开驻地。”

    从头到尾，一个字的废话都没有。

    郭怀民和何天培相视一眼，赶紧往里走，刚进明亮的玻璃门，就看见旁边有一张桌子，上面摆着一块“教材研讨会报到处”的牌子，后面还坐着两个人。

    最后一位老先生终于抓住机会说话，“这個就不用你操心，上海那边早就在第一时间采取行动，他们现在正在准备重版，但是最快也要11月上旬才能出版，时间不等人呐！”

    郭怀民和何天培两人心里咯噔一下，都听出了他的话外音，两人都知道规矩，只能镇定地和王处长握了握手，随后做了登记、领了钥匙，在一位服务员的带领下进了宾馆。

    那人顿时气得头冒白烟，“嘿，你凭空污人清白……”

    这时旁边一位四五十岁、戴眼镜的老先生站起身说道，“那就更应该抓紧时间，不管是应届生、还是三届生，都太久没有接触过这些基础知识，可是如果连基础知识都不能掌握，何谈上大学？”

    郭怀民摸着脑袋，颇有些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走吧。倒腾来倒腾去的，现在该分配任务了吧。”

    另一个年纪相当的人也跟着说道，“小郭、小何，你们是有过切身体会的，越是紧要关头，越是要快速应对，如果没有合适的复习资料，我们怎么挑选出优秀的人才，那高考的意义何在？”

    可是郭怀民和何天培赶的就是时间，只能坐长途汽车过去。

    只是对这两天的遭遇，有些摸不着头脑。

    王处长笑着摆摆手，“抱歉，现在什么都不能说，等明天晚上人都到齐了，我再给你们统一宣布。”

    何天培顿时愣住，“还有我？”

    另外，我帮他们联系了照相馆，他们明天上午会来拍登记照，如果有可能的话，最好是能再多聊几个。”

    郭怀民和何天培两人住在一间房里，就这么迷迷糊糊的过了两天。

    领导环视一眼，满脸严肃地说道，“说是开教材研讨会，那是为了保密的需要。实际上，找你们过来，是要给我们江南省的高考组织命题和考试。

    等到早上醒来，先去食堂吃了早餐，7点钟，所有人都集中在一楼会议室。

    所有人都咽了咽口水，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不等最后一个人说话，何天培赶紧说道，“我的意思是，理科方面完全可以直接使用《数理化自学丛书》，这套书囊括了整个中学阶段的数理化知识，再没有什么书比这套书更合适。”

    一阵笑闹声中，郭老师和何老师笑呵呵地出了办公室。

    粟老师立刻啐了一口，“呸，谁不知道伱爱人是江南理工大学的，让你去？天知道是给江南大学招人，还是给理工大招人！”

    当天晚上，便有一位位或熟悉或陌生的老师陆续报到。

    郭怀民将笔帽旋紧，幽幽叹了口气，看着他说道，“现在的初中、高中课本与高考命题方向严重不符，高考的内容发生变化，理所当然课本的内容也应该随之改变。

    不等他说完，粟老师就抬手打断他的话，“我记得这件事，《江南文艺》的新晋作家陈凡，为了生产队的发展，苦心培养了24个学生，没想到这次恢复高考，他们全部都会参加，就这件事。”

    还好他们也是老熟人，都认识。

    王处长等了几秒钟，见大家都没有反应，便继续说道，“本次会议，是由周书记亲自主持，杨连长负责保卫工作，然后本人负责一切后勤事务，生活上有问题的，都可以直接找我。”

    从今天开始，你们都要扎根这里，全心全意圆满完成命题工作，必须在11月底之前，拿出高考试卷、并监督印刷，一直到高考结束。”

    一阵掌声过后，他继续说道，“昨天我跟大家说，是来参加中学教材研讨会，对外面，我们也是这么说的，以后有人问你们，你们也要这么回答。”

    又是一番忙碌，给大家安排房间入住。

    郭怀民赶紧掏出自己的工作证，小心翼翼地递过去，“同志您好，我们是江南大学的老师，来参加教材研讨会的。”

    战士再次认真检查过后，将证件递回去，然后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请进。”

    等何天培慌忙不跌地收拾东西，郭怀民才对着一位老先生说道，“粟老师，有件事您一定要关注一下。”

    直到这时，坐在中间的领导才说道，“首先，欢迎大家来到这里。”

    这里水面宽阔、周围有山峰围绕，风景秀丽、环境清幽，确实是个开研讨会的好地方。

    粟老师当即点头笑道，“我相信你和何老师的眼光，明天我会再努力一把，另外等那天填报志愿，我也一定会去。”

    具体工作怎么安排，看来还要等24号早上的会议才会宣布。

    随着他的讲话，大部分人都往外面看去，只见檐廊下、树林中，果然有不少战士在站岗。

    你和我这几年负责函授部招生，对当前中学学生状况比较了解，所以学校向省教委推荐我们参与这次研讨会，最主要的还是尽快拿出一套有效的复习资料出来，给今年的应考学生复习。”

    郭怀民没好气地说道，“刚才我没说清楚吗？你、和、我，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收拾啊，今天就要坐车去省城。”

    那人立刻起身伸出右手，呵呵笑道，“赶了一路车，辛苦了吧。”

    其实如果不赶时间的话，走水路是最合适的，睡一个晚上就能到。

    没等他们两人接近，一名战士就注视着他们。

    等看清楚，郭怀民才松了口气，赶紧上前打招呼，“老王。”

    郭怀民眉头紧皱，听着电话里的声音，“嗯、嗯、嗯，好，我服从命令。”

    和以前的高考不同，这次高考，不搞全国统一命题和考试，由各省级自行组织命题和考试，你们就是来干这个工作的。

    那名战士接过证件看了看，再看看他，认真比对照片和本人，看过之后确认无误，便将证件递回去，又看向何天培。

    可是今天，不仅数量增加了一倍，有两名战士值守，他们还带着步枪？！

    这次教材研讨会这么严格的吗？

    两人咽了咽口水，迈步往前走去。

    所有人都懵懵懂懂地回房拿行李，然后在几名工作人员的安排下，登上了两辆旅行车。

    何天培眉头紧皱，“就这么短的时间，要现编一套资料，怎么来得及？”

    郭怀民，“就是上次我跟您说过的，孤峰县南湖公社卢家湾生产大队，有一群人，……”

    两分钟不到，便各自落座。

    粟老师立刻看向他，“你说。”

    在车站等了一会儿，便到了发车时间，他们赶紧上车，然后一路颠颠簸簸，到了下午4点半，才抵达省城汽车南站。

    就在两人坐着聊天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一名服务员敲门进来，传达要开会的通知。

    宾馆门口竟然有战士在值守？！

    作为省城最好的宾馆，有战士值守并不稀奇，平时就有一个带手枪的战士负责门口的保卫工作。

    他说完之后，看了看王处长。

    何天培、也就是何老师起身走了过来，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不解地问道，“这时候开什么中学教材研讨会？”

    从云湖市区到省城，有两种交通方式，第一种是长途汽车，大概要5个小时车程，第二种自然便是走水路，时间长一倍还多，要12个小时左右。

    不一会儿到了一间大会议室，前面的领导席早已坐了5个人，而本以为是本次会议主持人的王处长，却坐在最边上，坐在中间的，正是省教委的领头人。

    不过他们没有立刻出发，而是先拿着粮食本，去粮店换了30斤全国通用粮票，然后收拾好衣服和一点生活用品，才去到汽车站，买票上车。

    何天培也说道，“你这个省教委中教处处长竟然亲自负责接待，恐怕里面有门道吧？”

    郭怀民点点头，“没错，其中有几个我和老何已经谈好了，但是以防万一，等填报志愿的时候，最好还是去一个人盯着。

    这样一直到第二天晚上，王处长才宣布所有人全部到齐，然后将大家召集到会议室开会。

    何天培早已准备好工作证，赶紧双手奉上。

    除此之外，便是极少几位省教委的领导。

    见领导都到了，大家也迅速加快速度，找自己的名字坐好。

    这时候还没结束，出了汽车站，改乘公交车，中间还换了一趟车，直到天色黯淡，终于抵达单位通知集结的地点——长江宾馆。

    这是看得见的，看不见的还不知道有多少。

    旁边一人说道，“老粟，你都五十几的人了，何必奔波劳累呢，到时候我去一趟就行。”

    这时郭怀民也将东西整理得差不多了，他对着何天培说道，“你也少废话，赶紧收拾东西，和我一起去。”

    郭怀民和他握了握手，笑着说道，“辛苦倒是不辛苦，可你除了让我们两个过来开会，别的什么都不说，刚到这里又有两位战士守门，我这心里是七上八下，唉，你能不能给我透个底？”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都知道不对劲了，一个个连眼睛都不敢眨，直愣愣地看着他。

    周书记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没有话要说。

    王处长便宣布道，“现在给你们发一张名单，名单上有你们负责的科目和同事，我希望你们能按时高质完成任务，现在，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