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支笔落入包围之中，还是不敢大意，依然维持着荆棘森林的状态——我现在还是不清楚那个能力是怎么发动的，总之……范围大点总是有好处的。

    “动静好像有些太大了——怎么办？”

    “不用管，总局不养闲人，自然有人来给你擦屁股。”

    吴龙一边说着，一边皱着眉毛走向那片扭曲的荆棘，手上拿着一个古怪的物件——有点像是女孩子化妆用的小镜子，但中间却是镂空的。

    他用那个东西对着里面看了看，确认了什么一样，冲我比了个搞定的手势。

    我有些迟疑，但还是慢慢松开荆棘的缠绕，一层层露出里面的场景。

    只见那支笔在层层绞杀的荆棘中间全身上下都是伤痕，几乎要被硬生生折断。看上去是没有丝毫反抗之力了。

    “这支笔大概是一阶巅峰的样子，主杀伐，至于那个诡异的瞬移能力……很大概率是一种铭刻手段……”

    “铭刻？”

    秦显生从已经没有墙的过道走进来向我解释道：“所谓铭刻一般是我们人类对这种类似于阵法的能力的一种总称——比如你见过的那个研究员身上的衣服，或者是研教所出品大多都是有铭刻之能。”

    “视情况可以给武器附加尖锐，给衣服附加强韧等等……而对于这些源质道具来说，用法更加的原始，要么攻击，要么防御，或者就是这种以召唤法阵达到瞬移的效果，原理都是通过提前铭刻阵法，危急时刻触发。”

    “你运气不错……要是没有偷袭的话，很难说它还有几个阵法……”

    我有些意外，小生连这种东西都知道？

    “小生，来！看看这个。”

    我把他拉到签字笔临走前留下的阵法前：

    “这是什么东西？”

    秦显生看着在夜色中自发闪烁着莹莹微光的图案，有些震惊地说道：“这是个源质贮存阵！”

    什么。

    看着小生的表情，我也很想跟着一起震惊，但我真的……不知道那是啥。

    “大概就是一种将自身源质抽离出来，寄存在里面的阵法——不可思议！”

    我还是有些不理解，就算可以把源质抽出来放在这里面，那又怎样？值得这么大惊小怪吗？

    “小子，你是新人可能不懂……”

    吴龙不知何时站在我身边，摩挲着下巴看着眼前血红的图案，眼里闪过追忆的色彩：“但你知道觉醒者的进阶必须要吸取源质对吧？”

    我点点头，表示知道——黎天明曾和我讲过这种血腥的进阶条件……等等！难道……

    “源质抽离——这是一种就算在总局里也很不完善的技术，唯一的目的就是希望有没有可能找到一种方式能够……在不杀生的前提下，获取源质！”

    “这……这样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种技术确实称得上颠覆性——使人不以相杀而存。这甚至比得上人类第一次点燃火种！

    秦显生激动过后，严肃地说道：“我必须把这支笔和这个图带回去。”

    他幽幽的看着吴龙，眼光晦涩，吴龙说的不全对，因为这个阵法在他眼里，甚至……

    “好。”

    我们就像什么也没有察觉一样继续聊着天……

    然而，此处还有另一个活人。

    陈泽幽幽转醒——刚才他都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被一下子打昏，再醒来时，只看见往日熟悉的教室破了一个大洞。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这里是被恐怖袭击了吗？！

    随后就看见了有三个人在不远处，一个跟街溜子一样蹲在废墟上抽着烟，一个席地而坐看上去有些许萎靡，还有一个人站在一面墙前，狂热地像抚摸爱人一样摩挲着那面墙。

    “那边那个家伙好像醒了。”

    “去看看——你还站得起来吗？”

    “还能再打十个你这样的。”

    吴龙冷哼一声，决定不多计较。拿着那支伤痕累累的笔

    “小子，你从哪搞来的这支笔。”

    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陈泽显得有些惊慌：“我……我……我不知道。”

    吴龙皱了皱眉，大步走上前，提起那人地衣领，脸贴着脸冲着陈泽轻声说道：“小子，你最好认清现实，睁开眼，好好看着，想清楚再回答。”

    感受到吴龙身上的煞气，陈泽一下子脸都白了：“我说！我说！这是我在网吧充网费的赠品！别杀我……”

    说着竟然哭了起来。

    我拉了拉吴龙，随后也走到陈泽身前蹲下，平视着他的眼睛，话音温柔地问道：“那你最近有感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陈泽畏惧地看了一眼吴龙，下意识朝我这边又挪了挪，感觉脑子里一片跟空荡荡。

    “努力想想，回忆回忆吧。我们不会伤害你。”

    陈泽竟然真的逐渐冷静下来，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两天突然变得嗜睡这件事，抽噎着向我说道。

    “嗜睡？”

    我回头看了看吴龙，他摇了摇头，又把入迷的秦显生叫了过来。

    秦显生被人打断显得有些烦躁，但还是认真思索片刻，说道：“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但可以确定的是，一定是这支笔对他施加的影响，具体原因可以等到研究的时候问清楚。”

    “吴叔——”

    我看着吴龙，他的脸上也与我有同样的顾虑神色。

    “那个网吧……”

    “恐怕得去看看。”

    哪有什么网吧会充网费送签字笔的？

    “现在还不清楚的是，这是一个偶然现象还是……”

    “这倒霉小子被人盯上了。”

    陈泽依然还有些畏惧，但看我们似乎并没有要害他的意思，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

    “我们啊……”

    看着他又怕又好奇的脸，总感觉就像看见了第一次知道自己有超能力的我一样，莫名有些许亲切。

    “我们是保护这个城市的英雄呢。”

    “英雄？”

    陈泽明显不信，虽然没有说出来，但眼里的怀疑却丝毫不加掩饰。

    真是简单透明的心思啊！一眼就能被看穿。

    “这个世界啊，有很多危险的东西，这些东西呢，远非常人所能理解，于是也就有了我们这样的人和他们暗中对抗——用我们的超能力。”

    我一边耐心地说着，一边在他面前伸开手，展示空荡荡的掌心，随后慢慢握紧，拉起他的手，放上一颗糖果。

    陈泽震惊地看着手上的糖，似乎想到了什么，颤颤巍巍地指向那个还在漏风的巨大空洞，目光呆滞，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我轻轻点点头。反正，有总局来善后，让他短暂地接触这世界的另一面，满足一下少年的好奇心，这也没什么不好。

    “我可以加入你们吗？”

    看着他期待的目光，我笑了笑，一眼就读懂了那眼中憧憬的梦：飞天遁地，翻江倒海……

    但我并不想戳穿这样的梦，只说道：“努力试试吧，说不定呢……”

    这时，吴龙走到我身后，拍了拍我的：“总局的人来了。”

    我站起身来，一群黑衣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我们身后，其中一个人走出来，到我面前：“觉醒总局后勤部向您报道。”

    我点了点头，道了声麻烦了，随后又走到陈泽身边，又拿出一块糖，放在他的手心：“有缘再见了，未来的英雄。”

    短暂的相处，陈泽有些不舍，却也没有挽留，只是握紧了手中的糖，向我说道：“再见。”

    吴龙走在我身边，秦显生揣着那支笔，我们沿着来时的路走着，身后是那些后勤成员们沉默而高效的身影——他们有的运用自己的能力，有的借助研教所开发的东西，一边覆盖目击者的记忆——包括监控之类的，一边重塑战斗中损毁的建筑，或许并不能做到分毫不差，但重塑记忆的过程也会将这些误差算进去，最终，所有人都会回到仿佛从无变故的生活之中。

    没有人会察觉，这里曾发生了一场大战……

    “没有人会记得的。那个小子也不会……”

    “我知道啊。”

    走到室外，看着没有一颗星星的夜晚，晚风吹着凉飕飕的，门口大街上依然川流不息的人和车，世界依然繁华，很难想象这样的夜里，埋藏了多少真相，这样的安详，和平，又是建立在怎样的血与牺牲之上？

    “但这不重要……一点也不重要。正因为他不会记得，所以告诉他也无妨，满足一个孩子短暂的梦想……为什么不呢？”

    吴龙张了张嘴，想说这是种徒劳，想说对他们来说只有安稳的生活，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看着我的脸——沉溺于夜风之中，似乎很享受的样子。

    一时有些恍惚了。无论是在曾经那段充斥着杀戮的日子，还是最近不太顺利的人生，他已经快要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做过类似这样徒劳的事情了，只依稀记得，好像很早很早之前。

    在他还没有现在这般苍老之前，他也曾是这样，无论有没有结果……

    但现在的他也不会再那样做了——已经遗失的，偶然想起，也不会再做了。

    现在的他，最多也只会默默看着，如此这般的后生，不多说，就是最大的支持。

    并藏起最想说的那句：别人是孩子，那你呢……

    但我们都知道，确实，已不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