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席？给谁办？”何不同还不知道之后的事儿，也懒得算，干脆就问老李了。

    马车驶过的远处，可见一个小山村，炊烟袅袅，隐隐还传来了唢呐鞭炮的声音。

    “爷你听见了吧？这席倒不是给谁办的，要说的话就是给那个救了东岭村的恩人办的。他们把全村的人都聚到一块，大家吃个流水席，这样不管到底谁是那位高人，就算大家伙儿请他吃饭了。”老李又深吸了一口烟锅：“哪怕恩人走了，也不要紧，最后村长还会带村里人宰杀牲畜，给恩人上香设拜。”

    “这……倒真是有情有义”这种不管你接不接受，我一定要感激你的朴实情感，着实让何不同也有些惊异。

    “那是，就是不知道他们的恩人有没有吃到那席”老李一扬马鞭，马车又快了几分……

    ……

    东岭村内，一个掌勺的大师傅受村长的命令，来到了一名乞丐的身旁。

    “唉，孙二，孙二！”大师傅叫醒了正靠在村口大树下睡觉的乞丐，正是昨晚前后行为判若两人的那名神秘乞丐。

    “啊？”孙二迷迷糊糊睁眼醒来，拄着破木杖，揉着眼睛茫然看向了那大师傅。

    “别睡了，昨晚咱们全村儿被一位高人救了，现在村里办流水席感谢那位恩人呢，村长让我叫你一起去吃席”大师傅拍着孙二身上的土，皱着眉道：“哎呀，你说你真的是，村长给你留了个柴房让你睡么，你就不睡，就到处跑，就这么疯疯癫癫的，你让你爹娘九泉之下咋合眼呢么……唉……”

    孙二依然是憨憨地笑着，从地上捡起了那口破碗，结巴着说道：“吃……吃饭，嘿嘿嘿……”

    “唉……”大师傅抽下腰间的毛巾，给孙二擦了擦脸又擦了擦手：“看你这怂样子，一看不住你就到处跑，可怜的，就好好的在村子里呆着，大家伙儿养着你到死也行么，到处乱跑跟个叫花子一样，好像村里人都不待见你一样”用手指头跺了跺孙二的额头，叹了口气，大师傅轻轻推着孙二的后背：“走吧，大家伙儿都等着你呢，吃饭去”

    “哎嗨，吃……吃饭……”孙二抹了抹鼻涕，看向大师傅，开心地笑了。

    ……

    马车内何不同正在给小黛儿讲传说中神仙的来历。

    “传说当年盘古大神开天辟地，清气上升为上清界，浊气下降为下浊界，中间清浊混杂之界为浑界。大神开辟天地之后力竭而亡，身躯化作大山大河，精魂化作司掌天地规则的神祇与世间众生。

    众神祇在诞生之初本无性，各自执掌天地规则。直到三界生乱，诸多神祇才意识到自己的责任。此时浑界天帝挺身而出，组织众神各司其职，并封禁代表规则的上清下浊二界，免受浑界影响。为三界缔造了秩序，也为浑界保留了生机。

    自此之后，大三界中只剩浑界一处最为绚烂，上清下浊二界只司三界规则运转。而在其后，天帝建立天庭，为浑界划分出小三界，分别为仙、灵、鬼。其中仙界为监护天地的仙人所在之处，灵界为浑界众凡人及凡物生存之所，鬼界为凡人凡物死后去往之地。

    而在天帝建立天庭之后，为浑界广施恩泽，传下修仙之法，令凡人可以升仙长生，脱离凡胎。但天帝赏罚分明，有奖有惩，允许凡人升仙，相应的，也会将犯了错的仙人打下凡间。”

    听到这里，小黛儿出声打断了何不同：“师父，你见过有人升仙吗？或者见过有被打下凡间的仙人吗？”

    何不同哑然失笑：“小黛儿，这只不过是传说而已，真正的仙法如何传下，早已经失去了记载。至于升仙者……师父没见过，不过贬下凡间的仙人嘛，说不定你身边的哪个人就是哦”逗趣地刮了刮小黛儿的鼻头，惹得她嘻嘻一笑，何不同也笑了起来，回过头，向来时的方向看了一眼。

    “师父你就是被贬下凡间的仙人吧？”小黛儿咬着嘴唇抬眼看向何不同，像是在说师父你告诉我，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咳咳，没错，师父前世就是仙人哦，小黛儿你要是好好听话，师父就带你也成仙人！”何不同背着手，装作严肃地看着小黛儿。

    “黛儿一定听师父的话！”小黛儿坐直了身子，眨巴着大眼睛开心道，随后又转了转乌黑的眼珠：“那我可以带着爹爹和娘一起当仙人吗？”

    “嗯……看小黛儿到底有多听话喽”何不同故意逗小黛儿。“黛儿一定特别特别……听话”小黛儿一连说了好几个特别来表达自己的决心。

    “嗯……那可以”何不同捋了捋并不存在的长须，垂眼看着小黛儿，已然要憋不住笑了。

    “嘿嘿嘿，那黛儿再乖点可以带着小黑升仙吗？”

    “可以……唉？”

    “嘻嘻嘻”小黛儿抱着小黑躲到了角落里。这小黛儿明显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在开玩笑，竟然反过来还逗起了自己，这鬼灵精！何不同心里又尴尬又欣慰，这徒弟，收的舒心啊……

    “师父，那神仙是不是也是有好的有坏的？”小黛儿逗弄了半天小黑，让小黑露出肚皮在车厢地上乖乖躺着，睡着了，才向何不同问道。

    “哦？小黛儿怎么会想到神仙也有坏的的？你不应该觉得神仙都是好的吗？”何不同有些诧异，以为在小黛儿这些小孩子的眼里，神仙应该都是正义的代表。

    “不是啊，黛儿之前在话本里看过好多故事，里边的神仙也有坏的。”小黛儿摇了摇头，盯着何不同。

    “确实如此”何不同点点头，想起了一些事情，但面对小黛儿，那些事情说出来也没有什么意义。于是还是摸了摸小黛儿的头：“小黛儿，这个世界上永远没有固定的好与坏，只有相对的善与恶。”将小黛儿抱到了自己的腿上，何不同又开始了说教：“一个强盗，他的老母亲病了，他为了治老母亲的病，去路上抢劫，拿抢来的钱去给母亲治病，你觉得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他……算是好人吧”小黛儿有些为难，因为母亲曾经说过，抢劫的是坏人，但救母亲的这个行为，又让小黛儿觉得他是个好人，在小小的心灵里衡量了一下比重，小黛儿还是觉得他算是个好人。

    “那如果他抢的那个人，他的母亲也是病重了，需要这些钱来治病救命呢？”何不同抛出了另一个问题，但并不等小黛儿回答：“所以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对错善恶，只是立场问题罢了，这些事小黛儿你还不用理解，在你长大的途中，师父会慢慢教给你的。神仙也一样，有好有坏，这点小黛儿说的很对，只不过是看在谁的视角看待了。”

    “哦”小黛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

    华安府的邑都——君安城外。

    一片云雾缭绕中，几个山峰上鳞次栉比地坐落着一栋栋阁楼，中间的一座山峰上的阁楼正中，写着“道元宗”三个大字的牌匾镶嵌其上。

    阁楼内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正端坐书案前，旁边是一个中年模样的道士。

    “沈师兄，我这故友的弟子要携其弟子来访，咱们可千万不能慢了礼数啊”白发老者反而称那中年模样的道士为师兄，脸上满是欣喜。

    “陈师弟，你那故友，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中年道士蹙了蹙眉，似是有些不信地看着老者。

    “令空兄”老者的称呼又亲切了些：“我这十几年来的变化你也清楚看见了，当年咱们师徒几人中数我天分最低，如今修为却已经赶上你了，这还不够证明吗？”

    “那倒确实”说起自己的这位师弟，沈令空的心里颇有感触。

    当年拜入师父门下的有数十人，自己和陈见己是从一个村子里出来，结伴入宗的。当年自己和师弟也是被村子里敲锣打鼓一起送出来的，从两个放牛娃，到现在道元宗的宗主与副宗主，其中的艰辛唯自己可知。

    尤其是师弟，刚入师门的时候便被测出根骨极为一般，仅是刚刚达到了修仙的门槛，因此没少被同门师兄弟欺负，自己也没少因为替师弟出头而被针对。

    不过就在十几年前，自己当上宗主之后，师弟的寿元也差不多到了尽头。本想着举宗门资源，为师弟求延寿之法，但师弟却是留下一封信，言明自己不想拖累宗门，更不想拖累自己的声誉之后便悄然离开了。

    原是以为师弟就这样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寂然而终了，却没成想，在一年之后，自己的师弟却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还突破了困扰其多年的境界，延寿七十年！

    这几年的修为更是相较之前突飞猛进，隐隐有了超过自己的势头！

    自己也曾询问过这些事的原因，师弟却说是因为遇到了一个本领通天的人，因此得了机缘。

    眼下这本领通天的人就要来了，自己却有些不信，甚至不知为何，有些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