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

    燕直心不在焉地吃了点东西，就迫不及待地拿起了长枪在院子里比划。

    枪的用法虽与剑不同，但那份经验同样可以借鉴一二，即便是第一次碰枪，燕直也能用的像模像样。

    白榆笑着出来教他用枪的招数，留下满脸不爽的赵摇端着三人的漆盘去清洗。

    热情能让人学的更好，绣衣使者除去九剑外，还让人自主挑选一门兵刃修习就是这个原因。

    虽然道理都懂，赵摇也跟着师父选了环首刀，但他没有过燕直那种兴奋、欢喜的情绪，从吴青那得到了枪后，燕直就处于爱不释手的状态。

    不懂，也许懂了能让自己变得更加利害。

    但赵摇看着燕直的样子，还是摇了摇头，无论是什么兵刃，他都没有过这种类似的情感。

    剑，环首刀，燕直手里的枪，令人憎恶的锏，弓箭......

    赵摇难以体会那种偏爱一种兵刃的心情，兵刃，不过只是兵刃。

    想着想着，半天没动，白榆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旁边，伸手拍了拍他，吓得赵摇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师父，”赵摇想尝试狡辩一下，自己不是在偷懒。

    “没事，只是看你一直盯着燕直，觉得很奇怪对吧？”白榆笑着打断了他的话，“我也没有那样喜欢过什么。”

    “那，师父懂得那么多？”赵摇刚开心了一下，又小声的嘀咕道。

    虽然师父那样说着，很让人高兴，但燕直确实比起自己，更像师父，燕直和师父都有天赋，自己和他们是有些不同的，不同就不同吧，反正也强求不来。

    白榆站的这么近，听得清徒弟的嘀咕声，抿嘴笑了一下说道：“懂得多就不是喜欢了啊，只是学得快，就多学了一点罢了。”

    习九剑、会拳脚、善双刀，如今又能直接教徒弟怎么用枪，只是她觉得挺简单的，都学过而已。

    “啊？”赵摇懵懂地睁大了眼睛。

    他觉得，师父这句话听起来，很让人难受。

    演练着招式的燕直忽然收枪，跑过来看了两人一眼，向着白榆问道：“师父，我要不要也学一下怎么用刀？”

    他有这方面的天赋，学起枪来很快就能用得熟练，不如多学一点。

    白榆和赵摇都喜欢用刀，自己不用，显得有些不合群。

    “不准学！”

    白榆师父没说话，旁边站着的赵摇怒吼一声，像极了第一次看见燕直的橘猫阿虎。

    “啊？”燕直满脸不解地看着赵摇。

    虽然赵摇大多时候都挺好的，就是有些时候奇奇怪怪。

    “那就不学，别聚在这了！”白榆笑了声，赶着两个徒弟练刀的练刀，练枪的练枪。

    燕直就是忽然想到了，过来问一声，不能学也没事，跑一旁端着枪尾为手腕练稳去了。

    太阳随着时间在空中移动。

    赵摇收起刀，看了眼头顶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兴冲冲地找燕直，要帮他训练抗拒本能。

    拽着燕直，让他在围墙上靠着，赵摇弯腰想要捡起长枪。

    “不行的吧，你没用过枪啊！！”

    燕直见他好像要用长枪帮自己训练，强烈抗议他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

    完全没碰过枪，要是一枪给自己扎穿了怎么办？

    听见燕直的叫喊，赵摇停下继续捡枪的动作，侧过脸得意地笑道：“吓你的。”

    “......”

    不知道为什么，赵摇有时候会表现的相当荒唐，就不能像他一样成熟点吗？

    燕直靠着土墙，抵抗着想要仰头、后撤的本能，对于刀尖朝着面门扎来的时候，他已经逐渐能做到不再闭眼，但是需要很用力地去盯着前面。

    “这样做没有用的，你放松！”赵摇撤下环首刀，说着说着忽然抬手一刀刺过去。

    这下燕直没忍住，双眼还是被刺激得向中间闭合。

    “看，没用的吧，放松就好，本能是不受你控制，身体做出的反应，要通过训练抗拒这些本能，也同样不能操之过急，是件水磨工夫。”

    赵摇不断刺出环首刀，看着燕直比昨日幅度小了很多的下意识动作，其实他已经很满意这种速度了。

    随着一天天的训练，燕直想要面不改色地直视刺过来的刀尖，会越来越轻松。

    等到今天的训练结束，白榆照常准备好了晚饭，由赵摇和燕直端去正屋，她则是捧着漆盘先喂家里养着的那只橘猫。

    阿虎是赵摇抱回来，求着她养的，但养着养着，就变成她来照顾了。

    她，也不想让赵摇再去碰猫，太折腾它了。

    等三人吃完饭，绣衣也有了一小段自由的时间。

    赵摇带着燕直出门，却没走多远，便将趴在院墙上的阿虎给抓下来，不知在哪捡了几根公鸡的尾羽，给它们绑在了橘猫的尾巴上。

    尾巴上多了点东西，橘猫好奇地扭头，看见那在空中一闪而过的斑斓尾羽，捕猎本能得到激活。

    想要抓自己的尾巴本就困难，而尾巴甩动的越快，橘猫就越兴奋。

    燕直和蹲在地上的赵摇，看着转成陀螺的橘猫笑得快直不起腰来，直到笑声太大，惹得屋子里的白榆感觉不好，出门就看见瘫在地上大口喘息的阿虎。

    “唉......”

    心疼地给阿虎尾巴解下了尾羽，白榆抱起橘猫回去，半途顺便扬起手，对着赵摇的脑袋抽了一巴掌。

    “疼，为什么只打我？”赵摇抬起手不住搓着头顶，委屈地看向装作乖巧的燕直。

    “师父明察后，知道不是我动手的啊！”

    燕直欢乐的模样没变，看着阿虎捉尾巴很有意思，看到赵摇被白榆师父打也很有意思。

    “回去吧！”

    玩得时间也够久了，他很想继续听有关妖的事情。

    赵摇摸着脑袋，跟在燕直后面穿过院子，回到正屋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坐下，想要避避风头。

    正这么想着，燕直就坐在了他旁边。

    “那就还是由赵摇来讲！”

    白榆头也不抬地说道，一只手放在盛着水的漆碗上，按动着轻轻摇晃。

    直到水纹变得明显，橘猫才会发现这里有水，探着头舔食着清水补充体力。

    赵摇看着阿虎在喝着的水，忍不住舔了舔嘴唇，他吃完饭后到现在还没喝水，刚才笑的也有些久，感觉口渴的很。

    现在还要给燕直讲妖行的异力。

    瞟了一眼总是喜欢装模做样的燕直，气恼地瞪了他一眼。

    “你说啊！”燕直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

    “知道了，不准催！”赵摇努力凶狠起来，瞪他一眼，“昨日跟你说了各妖行一变的异力，就接着说它们二变各有什么异力，注意听，要认真记下！”

    轮到正事，就算口渴，赵摇也认真起来。

    “还是从六正道开始说，蛇虫猿，先说二变的蛇行，在一变，蛇行拥有的攀附异毒相当好用，但仍需媒介，达到二变后能做到隔空将毒素作用到他人身上，无声无息毒杀别人。”

    赵摇说着不由得嘴角翘了翘，坏心眼地问道：“利害吗？”

    燕直迟疑地点点头，二变蛇行的异力相当可怕，但相比站在阳光下的绣衣使者，一些生活在阴暗地界的人会更喜欢这样的异力。

    “对绣衣使者来说，一点都不好用，毒素发作需要很长的时间，还不如直接动手擒下犯禁的妖人！”赵摇叹口气说道。

    需要满足一些特定的条件，这份异力才会变得好用。

    “虽然不适合正面与人相争，在我们来看，二变蛇行的异力最为无用，但承载着它的正主，二变的妖蛇却有着荒僻这个名字。”

    赵摇继续说道：“荒僻的外形与攀附相似，都是不太明显的普通蛇的模样，它爬入村落县里也很难有人发现，直到一夜过后，大半村人被毒死在睡梦里，才能发现有荒僻进来了。”

    虽然绣衣中常说妖物蠢笨，没有妖人麻烦，但有部分妖物现世就会造成大量伤亡。

    比如荒僻，知道它的下落后想要捕杀它十分容易，一变妖行者单独就能杀死它。

    但发现它的前提往往是很多人的死去，就算是同样二变的妖行者，如果入睡在有荒僻进入的村县，同样会死的不明不白。

    “荒僻。”燕直记下这妖蛇的名字，有些心烦意乱。

    “佘山常有妖蛇攀附出现，会不会也有荒僻出现？”

    他不敢想，但还是忍不住担心荒僻爬进了佘山乡，然后一夜之间，大半乡人甚至客舍里的人死在梦里。

    “可能！”赵摇虽然想说些好听的，但还是实话实说道：“世上妖物是稀少的，二变的妖物不像一变妖物还有常出没的地方，但它们的出现都是没有预兆的。”

    “佘山可能出现荒僻，也可能不会出现，世上每一个角落，或许明日都会忽然蹦出一个妖物，荒僻还只是二变的妖蛇罢了，这不应该让我们每天都活在担惊受怕里。”

    燕直迟缓着点点头，心里烦闷未减。

    只是更理解了一分，妖这个字眼的复杂。

    跳动的油灯火光下，白榆抚摸着橘猫的背毛，静静看着相继沉默下来的俩个徒弟，并没准备说些什么。

    赵摇很快恢复过来，强行笑着打断这份沉默道：“不说蛇行了，反正二变蛇行就是废物！等到二变，你绝对打不过我，知道二变虫行的异力吗？是四臂！”

    四条，手臂？

    燕直满眼疑问地看向赵摇，想象着他又长出两条手臂的模样，有些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