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可以把我方才说的那句话当作是一种玩笑。”

    萧月仙没有笑。

    李智云却是真的笑了。

    他当然知道像萧月仙这样的绝色女子不至于那么随便，而他本身也不是那种遇到美色就能忘乎所以的轻浮之人。

    从他的角度出发，方才那句话的确只是一种玩笑，他仅仅是想看看萧月仙在面对这种情况之时会有什么反应。

    究竟是保持天然的清冷？

    还是在某一瞬间也触碰到了人间的烟火气？

    他下意识地感到好奇。

    好在这一刻，他已经明白了对应的答案。

    而他付出的代价便是让萧月仙面露羞红之色的同时，整个粥铺都变得更冷了几分。

    这种感觉很是奇妙，就仿佛还没有入秋，便突然陷入了寒冬。

    “咳咳。”

    既然是自己将此处的氛围引向了这个地步，那么李智云也是有责任打破僵局，驱散周围的寒意。

    所以下一瞬，他便开门见山地说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你帮了我，我自然也可以帮你，但这件事情总得有个合理的前提，那便是除了阳灵蛇，你的手上还有阴灵蛇，否则便应了那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俗话，我纵然有心，也是无力。”

    “你就算穿上女装，也不像是个巧妇。”

    萧月仙明显是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句玩笑过后，她才点了点头，正面回应道：“我这里的确还有阴灵蛇的残魂，但若要彻底驱除阳灵蛇残魂对我造成的反噬，光凭阴灵蛇的残魂力量是远远不够的，强行为之，也只能勉强压制。”

    李智云不禁面露疑惑之色：“残魂对残魂，不是很公平吗？为何会远远不够？”

    萧月仙道：”世上的事情哪有那么多公平可言？也许方才那一幕，让你觉得仅凭借我自己的力量，就足够控制反噬之力给我带来的负面影响，可事实上，这样的事情如果再发生几次，轻则让我修为受损，重则……”

    “好了你不用说了。”

    李智云忍不住打断了萧月仙的话，道：“要是从你口中说出魂飞魄散，身死道消之类的话，未免显得有些不吉利。现在你我索性把话说开，如果阴灵蛇的残魂也不能帮你彻底渡过难关，那我要上何处寻找完整的阴灵蛇，来化解你身上的危机？”

    “问得好。”

    萧月仙的脸上浮现出了满意的神色，随后她又从怀中拿出一封卷轴，将它交到了李智云的手上。

    望着这似曾相识的一幕，李智云又是笑了起来：“我也要到长安城的城门之外，才能将这封卷轴打开，洞悉其中的隐秘？”

    萧月仙道：“这次倒不用那么麻烦，你不用出长安城，拿着这封卷轴到城西的幻影渡口之后，就可以将其打开。”

    “幻影渡口？”

    李智云认真揣摩着这几个字，但越想越是觉得奇怪。

    哪有正常的渡口会用“幻影”二字作为名称的？

    看出李智云的疑虑，萧月仙进一步解释道：“它之所以会叫幻影渡口，就是因为不少经过此处的人都在附近看到了难以用正常的道理来解释的异象。”

    李智云好奇道：“异象？哪种异象？”

    萧月仙道：“有时是天火降世，有时是百鬼夜行，也有时是狐媚迷情。”

    “这么玄乎？那怎么不叫鬼影渡口，妖影渡口，偏偏叫个幻影渡口？”

    “这还不是官府为了把超乎常理的存在的事物影响力控制在最小范围的结果，幻影二字，主要在幻，把光怪陆离的东西统称为幻术，不是显得很省心省力么？省的让某些人胡思乱想，以至于最后人人自危。”

    “不对……”

    李智云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倘若在幻影渡口发生的怪事当真是因为有人施展幻术导致的，那这人的图谋又是什么？

    是要吓人？

    还是要杀人？

    如此折腾，对其而言又有什么好处？

    思虑片刻之后，李智云看向萧月仙，又主动问道：“这幻影渡口的怪事和异象一直没有平息吗？”

    萧月仙道：“可能十天里有九天都显得奇奇怪怪，只有一天相对正常。”

    李智云道：“这种情况下，难道不会影响渡口的生意？”

    萧月仙道：“当然会影响了，换做是你，难道会经常去一个连最基本的安全都无法得到保障的地方？要知道，百鬼夜行之时，无论是真是幻，都是极为容易吓死人的。”

    李智云忽然皱起了眉头：“那为什么你给我安排的任务地点，居然就是这个幻影渡口？即便我现在就出发，骑着骏马，一路飞驰过去，等到了城西，天色肯定已经暗了。只用双腿赶路的话，那时间还会推迟，若正好在幻影渡口遇到了百鬼夜行的异象……谁来对我的安全负责？”

    萧月仙饱含深意地看了李智云一眼：“你又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脆弱书生，纵然遇到百鬼夜行，除非是鬼王亲临，否则以你的本事，斩杀几个小鬼，然后再震慑群鬼，应该并没有那么困难吧。要是你遇到的不是百鬼夜行，而是狐媚迷情，说不定你还赚了。”

    “得了吧，我对狐狸精幻化而成的美女可没有多大的兴趣，而且要说美……我何必设舍近求远呢？”

    他这话明显有夸赞萧月仙的意思。

    但这对于早已经习惯称赞的萧月仙而言，并不能掀起什么太大的波澜，所以下一瞬，她几乎是毫无波动地说道：“你就算说的天花乱坠，这幻影渡口，你也是非去不可，除非你足够硬气，不打算留在这间粥铺，也不打算继续与我打交道。”

    “怎么好像你一副吃定我的样子？”

    李智云双手环抱胸前，看似是一股防御的姿态，实则这是他陷入沉思的习惯性体现。

    “在跟阴世师谈话的时候，你的出现与配合确实给了我很大的帮助，我也应该好好感谢一下你。但这不代表我要在莫名其妙的情况下去一个我完全不熟悉的地方，甚至在打开卷轴之前，连自己去那里要做些什么都不知道。没有足够的安全感，就会没有足够的信心，倘若有人在这个时候突然出手，对我抱有杀心，我肯定会有性命之忧。”

    “你的担心不无道理，但完整的阴灵蛇，只会在今天这个夜晚出现，地点也牢牢限制在了幻影渡口附近，现如今我能掌握的情报就这么多，信与不信，取决于你，做与不做，同样取决于你。”

    萧月仙又看了李智云一眼，这次倒是没有那么多的深意，就好像她已没有那么多的耐心。

    “也罢。”

    李智云的口中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听上去就仿佛某种叹息。

    他手中紧握着那封卷轴，凝视着萧月仙的身影，没有再期待改变些什么，只是突然问了一句：“在去幻影渡口之前，你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萧月仙道：“倒还真有那么一件事，但你未必能够完成。”

    李智云耸了耸肩：“你如果不直接把这件事情说出来，我又怎么能够知道有没有把握将它完成？”

    萧月仙突然抬头。

    她的目光在瞬间拥有了极其强大的穿透力，以至于尽管从这个角度，她只能看到遍布蜘蛛网的房梁木与天花板，可李智云还是在这一刻产生了某种感觉，那便是她看的不是屋顶，而是整片星空！

    足够浩瀚，也足够深邃。

    “你……听说过北斗七星么？”

    “当然听过。”

    “若将北斗七星看作七个秘境，使其成为修行者必须要突破的关口，你会不会觉得像是在痴人说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