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回 处死
可以看得出来,对于陆士卿这个突如其来的热烈拥抱,周颜也只不过是有些脸红罢了,她甚至都没有任何想要推拒的动作,当然,就算是她想将陆士卿推开,可因身穿坚硬铁甲而显得更加威武的陆士卿早已将她的整个身体都给牢牢禁锢,此时的她哪还有半分推拒之力。
直到此时,顾九恒方才开始认真的观察起已同他对战了整整三个日夜的卓越对手来,就算是以男人的眼光去看,陆士卿的相貌气度也着实是让人感到无可挑剔的,他身材颀长,既不文弱,也不过分健壮,他的面容五官,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奇异的给人一种美的享受,尤其此时身着战衣,则更显得他英气勃发俊逸非凡。
可能是因为经过几个日夜的激战,此时疲累不堪的顾九恒甚至可以用披头散发和浑身污血来形容,除了那双颇有格调的浓眉之下,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之外,竟没有哪一点是可以同对方相比的,尤其,他如今可是名副其实的败军之将,所以,一向自信无比的顾九恒,此时心中竟也没来由的生出了几分落寞之感。
“陆表哥,你能不能将他放了?”周颜酝酿许久,终于开口问道。
听得这话,陆士卿的眼睛方才微微的抬了起来,他没有想到,自己满心的别后情思,而对方的心里似乎只装着眼前的这个陌生男人。
然而,陆士卿虽然心情复杂,可嘴角上却扬起了温柔无比的笑意,他认真的瞅着眼前似乎有些消瘦了些的小丫头,不置可否的笑道:“看你都瘦了,来,我在军中备了酒菜,有什么话等填饱了肚子再说!”
陆士卿不由分说的拉着周颜下了山,顾九恒一行人则被关押在了俘虏营中。
因要清理战场,以及安排库莫的战后事宜,大军便暂且安置在了阿尔罕山脚下。
因心里惦记着顾九恒,周颜一顿饭吃得甚无滋味,甚至陆士卿几次想要对她提起萧怡的事来,竟然都被她给毫无意识的给岔开了话题,而她同陆士卿的相处,除了初见时有些愧疚局促之外,竟很快恢复了以往的大大咧咧。
直到了入夜时分,陆士卿因有要事去处理,周颜方才逮着了机会,偷偷拿了些酒菜,趁黑摸到了顾九恒所在的营帐外来。
说是营帐,其实也不过是圈牲口一般的圈栏罢了,因他们身上都被加了铁索,所以,守卫们根本不担心有人会趁机逃跑,只顾着在边上架着篝火烤肉吃。
而俘虏们因连日吃不到像样的食物,再加上惨烈的战争早耗尽了他们的体力,很多人纵是饥肠辘辘,也早已疲惫不堪的昏沉睡去。
可顾九恒却哪里能睡着,他始终睁着那双炯炯的眼睛,望着北方的天际,望着寒夜之中那漫天的繁星,没有人知道,他那忧愁落寞的神情中究竟隐藏着些什么。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奇怪的黑影突然映入了他的眼帘,细看之下,方才发现是有人正猫着腰在到处乱窜。
“周颜?”顾九恒有些不可思议的道。
听到这个声音,周颜猛然回身,这才发现了顾九恒的所在,于是,她赶紧悄摸摸的躬身走到了顾九恒的面前来,面露欣喜的道:“原来你在这里啊,害我找半天!”
“瞧我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烧鸡、酱牛肉、手把肉……对,还有两个馒头呢!”
见周颜竟拎了那么大个食盒出来,顾九恒不禁笑道:“这么多,你真当我是猪啊?”
“我又不知道你爱吃什么,索性就都带来了!”
顾九恒微微一笑,却似乎并没有什么胃口,便只拿眼瞅了瞅那两个白胖胖的馒头,扬扬下巴道:“我想吃那个!”
周颜见他只知道扬下巴却没有动手的意思,便问道:“顾九恒,莫非你打算让我来喂你?”
“你也不想想,这双手上粘了多少人的血,这么脏,怎么能用来吃东西呢?”顾九恒举起他那双被捆在一处双手,在周颜面前晃荡一番道。
“你可真是……”周颜虽心中愤愤,却也无可奈何,便只拿了个馒头,往顾九恒嘴里狠狠一塞。
此时,陆士卿的中军大帐之中,将领们正在激烈的讨论着对于库莫俘虏的处置问题。
由于库莫一战,凉军遭到了前所未有的顽强抵抗,这势必造成凉军的极大伤亡,尤其是阿尔罕山一战,区区两千库莫军居然抵挡住了三万凉军的强攻,此一战,不仅导致了南图格尔汗的逃脱,凉州军减员三千余人,轻伤重伤者更是不下万人,所以,诸将对指挥此战的顾九恒皆是恨之入骨,无一不想吞其肉饮其血,然而,小郡主周颜在获救之后竟多次为此人求情的事,也早被诸将得知,所以,这次大帐中的商议,便变得多少有些微妙起来,每个人似乎都不想率先表态,而都偷觑着主将陆士卿的神色。
可要说恨,陆士卿又何尝不恨,自从发生周颜突然出现的那一幕,一整天来,陆士卿的眼前便会不自觉的浮现出她不顾一切的为顾九恒挡剑的情景,甚至,当他将她拥入怀中时,她都始终心不在焉,只一心想着如何措辞为顾九恒求情。
而两人一起吃饭时,当陆士卿似是不经意的问起关于她和顾九恒的事时,周颜却道:“我同他确是萍水相逢,可也是算得上是生死之交,他救过我的命,我当然不能弃他于不顾!”
她说的那样的理所应当,竟全然不顾他的感受,她看上去还是那么的无忧无虑,根本没有想到,这些日子以来,他是如何担心她、思念她的,唯独在聊起她与顾九恒的那些奇遇之时,她的眼睛方才会突然变得晶晶亮亮,她似乎也根本不记得她究竟是为何要逃婚的了,而他与萧怡之间发生的那些误会纠葛,她似乎也早将其抛到了九霄云外。
说到底,她从始至终根本就没在乎过他!
想到此,脸色变得愈发苍白起来的陆士卿终于抬眼道:“阿尔罕山一战,我军损失惨重,对于顾九恒等百余名俘虏,即刻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