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领命！”

    飞雪应了一声，立即站在队伍的最前面。

    随即大喝一声。

    “起！”

    操练，是一支军队最基本的训练内容。

    可是在这次的操练中，朱常洛发现，除了飞雪，其余的士卒，或是年迈，或是毫无血性。

    一套军拳下来，除了可以听到飞雪，在每次出拳时，喊出的哈声，便没有任何动静。

    ‘有点像做课间操。’

    这是朱常洛对于卫所士卒的点评。

    王象乾作为蓟辽总督，让太子殿下，看到如此辣眼睛的操练，有些挂不住脸。

    刚要解释，却惊讶的发现朱常洛脸露笑容。

    什么情况？殿下笑了？

    这操练并没有可取之处啊，除了这个百户。

    王象乾一下子明白了朱常洛的心思。

    对着飞雪一招手，喊道。

    “行了，都解散吧，飞雪，你过来！”

    一听到王象乾的话，不等飞雪下令，那五百来人就一窝蜂的跑了。

    飞雪似乎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也不理会，径直朝着朱常洛二人的方向跑来。

    “带我们去你的住所吧。”

    飞雪听到王象乾的话，先是一愣，第一次为难的说道。

    “大人，末将的住处太过简陋，只怕污了您的法眼。”

    “无妨，军旅生活，环境艰难也正常，总督大人，可是从山海关直奔这里，一路上连口水都没喝。”

    朱常洛这时说道，可眼神里，藏不住的喜爱。

    “不错，你不会连碗水，都不舍得给吧？”

    王象乾说完，微微躬身，下意识的让朱常洛走在最前面。

    朱常洛也没有客气，直接走再前面。

    “飞雪将军，还不头前领路？”

    看到飞雪还愣在原地，提醒道。

    飞雪疑惑的是，这个年轻人到底是谁，总督竟如此恭敬。

    太监？

    飞雪一下子想到了，可以让总督如此卑躬屈膝的，只有那群太监。

    心里一下子对朱常洛充满了厌恶。

    随即，大步流星，走在最前面。

    广宁前屯卫，虽已经被叫做前屯卫城，但是这已经丧失了城市的防御作用。

    飞雪走到一处院落前，对王象乾拱手道。

    “大人，这便是卑职的住所，也是卑职的家。”

    朱常洛粗粗打量几眼，便径直走进去。

    飞雪已经要暴走了，这个狗太监真是把自己当个人了。

    可怜的朱常洛此时，还在想着，待会儿自己礼贤下士，准备将这个飞雪收在麾下。

    “大人，请上座！”

    飞雪直接站在朱常洛的面前，对王象乾拱手。

    意思很明显，你坐错位置了。

    朱常洛和王象乾面面相觑。

    “飞雪，不得无礼！本官坐这边即可。”

    王象乾哪里敢跟太子抢座位，直接坐在下垂手。

    飞雪咬着牙，默不作声，端起一碗水递过去。

    哪知，王象乾连忙起身，训斥道。

    “有没有茶杯，哪有用碗的道理！”

    “没有，末将这是军营，可没有宫中的那些杯具。”

    飞雪却昂着头，冷冷的看着朱常洛。

    王象乾刚要解释，却被朱常洛拦了下来，接过大口碗，一饮而尽。

    “辽东的井水，果然甜美。”

    人才，都是有脾气的。

    朱常洛既然对飞雪志在必得，那便不在意这点小细节。

    “既然喝完水了，你就该走了吧！”

    王象乾已经将心悬在嗓子眼了。

    飞雪啊，飞雪啊，你这个铁憨憨，本官对待这位如此恭敬，你难道没有看出来么。

    “百户飞雪，你似乎对本宫有些微词啊。”

    面对飞雪的逐客令，朱常洛也不是情商盆地，察觉到不对劲。

    “飞雪！赶紧跪下认错！”

    王象乾急了，飞雪这家伙是脑袋被挤了么。

    “总督大人，末将愿意留在这地方，是为了上阵杀敌，可不是给一个阉人磕头的！”

    飞雪梗了梗脖子，丝毫不在意。

    朱常洛却听乐了。

    ‘什么情况，我怎么成太监了？’

    王象乾吧唧一腿，就踢在飞雪的膝盖处，直接让飞雪跪在地上。

    “你这铁憨憨！这位是当朝太子！你的这对招子，怕是废了不成？”

    “啊！太子？”

    飞雪愣了愣，赶忙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

    “起来吧，不过本宫倒是有些清秀了，你认错也情有可原。”

    朱常洛将他扶起来，笑着说。

    “本宫有事问你。”

    刚刚坐下的飞雪，再次站了起来，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朱常洛拍拍他的铠甲，说道。

    “本宫还是喜欢你刚刚桀骜不驯的样子，那才有军人的血性。”

    “末将不敢，末将不敢，还望殿下赎罪。”

    飞雪又跪了下来。

    以下犯上，侮辱太子，两条罪名，就够活剐了。

    “起来吧，本宫问你，这卫所的士卒尽皆逃跑，为何你还留在此处？”

    “末将与那女真有血海深仇，留在此处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斩尽女真！为我的妻儿报仇！”

    飞雪眼神都变得带有杀气。

    “女真？可如今女真部可是我大明的属臣，虽偶有摩擦，却并未叛我大明，你的这个想法，恐怕没有机会实现了。”

    朱常洛紧盯着飞雪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出来。

    因为，他要找的是敢于战斗的人。

    若是遇到一点挫折，就迎难而退，那么这个人就无法堪当重任。

    而朱常洛的话，似乎就是飞雪心里最大的刺，面对仇人，大明却一直用怀柔政策，骚扰边境如何，杀害百姓又如何，只要没有伤及到权贵的利益，没有伤及万历的利益，大明便不会深究。

    飞雪死死的握紧拳头，将头低了下来，可牙齿已经咬的嘎嘎作响。

    王象乾瞧着情况不对，刚要上前解围。

    可朱常洛却先他一步，走到飞雪的面前，厉声呵斥道。

    “百户飞雪！你难道愿意让杀你妻儿的女真，逍遥法外么！”

    “百户飞雪！你难道不知道将士的坟墓不是兵营，而是战场么！”

    “百户飞雪！你难道愿意继续忍受这屈辱的日子么！”

    连续三句反问，每一句都犹如一发重锤，打在飞雪的内心深处。

    眼眶红了。

    黑色的眸子里似乎在回忆妻儿惨死的场景。

    拳头攥的更紧了。

    青筋都暴露出来。

    “告诉本宫！你的决定是战还是躲！”

    朱常洛双手捧起飞雪的脑袋，让他抬起头，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