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梨子啊，昨天晚上怎么没看到你来欢迎会啊，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赵建军一脸关切的盯着正在忙碌的黎瑞瑛：“要不要请假休息一下啊，一大早就来整虚拟仓啊。”

    “我没事，只是不喜欢那种场合罢了。”黎瑞瑛冷静的回答：“今天你们俩人会共同进入‘杀人风机厂’场景，如果有什么要问的现在就提。”

    “黎博士，这个场景的名字有些古怪啊，咱们所有的场景非得起这样让人听起来就毛骨悚然的名字嘛？”

    “好吧，简单给你们介绍下咱们的虚拟场景吧。”黎瑞瑛停下手上的活，站直身子面对俩人：“二十年前，AI投入人类的生产生活，十年前，有一批AI逐渐觉醒了自我意识。也许判定它们已经成为有智慧的生命体可能为时尚早，但是很明显它们都表现出一系列的相同特征。”

    “抗命，自主行事，且每个AI有不同的行事方法和偏好。一开始人类将AI的抗命行为看为故障，BUG，或者是程序冲突产生的旁路行为，直到‘大黄的写字楼’事件，才意识到有些AI的行为毫无疑问是充满敌意的。总辖当初参与了‘大黄的写字楼’事件，并在过程中失去了两条腿，他养好伤后试图游说上层说明敌意AI的危害，但一开始被驳回了。因为所有的国家和大型企业都在使用AI，它们在提升劳动生产力，优化资源配置，改善基础教育和提高医疗水平等方面给人类带来了大多甜头，甜的让人无法拒绝。直到一系列的恶性事件陆续发生：‘火龙降世事件’‘汉东村事件’以及最后打破高层侥幸心理的‘小脚港事件’。总辖那时才终于得到支持建立了‘方铅之墙’，在‘方铅之墙’和其他部门的联手打压下，汉国的AI作乱暂时得到了遏制。”

    “可小梨子啊，你说的那些事情我们怎么没听说过呢？”赵建军不满的捅了捅鼻孔。

    “用你聪明的脑袋想一想，这样的问题不需要我回答。”黎瑞瑛推了下眼镜。

    张守义不轻不重的给了赵建军一掌：“建军别打岔！黎博士您继续。”

    “有些人认为这样就可以岁月静好，日常的生活也会继续下去；但是总辖不这么看，他认为现在跳出头的不过是第一批上岸的炮灰鱼，人类将要面对是更加聪明，更加智能，甚至比最狡猾的人类还要深谋远虑的AI，假以时日它们会成长为食肉的顶级猎食者。只要它们中的一部分对人类抱有恶意，人类所谓的‘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局面将一去不返。”

    “有些人认为砸烂主机，摧毁硬盘就能遏制AI的攻势，可那是自欺欺人。那些被摧毁的恶意AI的源代码至今还在网络上传播，看到这些代码的不只有人类！还有日夜不眠不休学习的AI，它们也会踏在巨人的肩膀上，终有一天成为我们无法想象，无法抵御的对手。”

    “总辖说人类已经花了几十万年的时间研究同类，研究消灭同类的方法。而现在我们需要把目光从同类身上移开，放到一个更加强大的对手身上。而第一步，是去理解这些我们自己的‘造物’。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方铅之墙’不会直接摧毁恶意AI，而是想办法将它们带回研究。”

    “等等！小梨子，你说在这里，就在我们脚下，有一个关着恶意AI的‘牢房’？你们心真大！也不怕它们越狱？”赵建军有点慌。

    “对，世界上没有不落的要塞，但是我们别无选择，这些风险必须要承担。”

    “好了，扯远了，简单来说新手场景是我们通过超级计算机和AI联合模拟出来的仿真世界，你们两个上次也体会过了。”赵建军和张守义同时点点头：“这些场景我们都是还原了以前发生的大事件，帮助你们了解恶意AI。等你们从新手场景通关后，会让你们直面我们收藏的小玩意。如果你们能轻松应付它们，就可以出外勤了。”

    “如果没有其他问题，两位就进模拟舱吧。”

    赵建军和张守义点了点头，分别进入了模拟舱，熟悉的白光一闪，俩人出现在一座工厂前方。

    “哎，老张，是工厂啊？看来这次是碾压局！”

    “别介，不要阴沟里翻船！安全第一小心为上！”

    “两位需要配置什么工具吗？当然各种武器是不允许的。”

    张守义和赵建军对视一眼：“请给我们燃气公司员工行头和相关物件。”

    从显示屏上观察俩人的黎瑞瑛听言一愣：以前有要钱的，要车的，甚至要防身工具的。这俩人的要求倒是让她颇感意外。“再给我一包烟！要最高档的那种！还要一个打火机，不要一次性塑料的，要金属防风的那种。”

    “哦？看不出来，你还抽烟！”

    “你不懂，我是不抽烟，但是要和工厂里面的苦兄弟搭话，打烟是必备技能嘛。”

    “好吧，还有别的要求吗？”

    “入耳式的通讯器材，供我和老张保持联络的！”

    “收到，如果没有别的要求，模拟将在两分钟后开始。”

    赵建军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印着“港华燃气”标识的工服，顺手摸了摸胸前的口袋：“哟，是‘大汉’烟哎，小梨子还是上道的，嗯，还有一个芝宝打火机！我的装备配齐了！”

    张守义条件反射似的正了正自己的帽子：“挺好，你去和那边销魂的兄弟们聊聊天，我去找门卫大哥。”拎着他的工作包就往门卫岗亭走。

    赵建军倒是没着急行动，先远远打量了面前趴着的五湖风机厂---穿过工厂电动门，一栋白色的三层小楼占据着中心的位置，小楼自动门打开的时候还能看到前台接待桌，看起来就是办公楼没跑了。办公大楼左右各有一栋钢结构厂房，前方的小广场还堆着些板材卷材，不时有自动叉车穿梭而过在两栋厂房间往返---看起来不是一个自动化很高的工厂，那就意味着AI能调动的资源会少一点，自己将要面对的风险也会小一点吧---赵建军自己安慰自己。看起来还没到上班的时间，十来个早到的工人正在门卫岗亭旁边的墙脚下吞云吐雾。

    赵建军向着人群走了过去，到墙脚边还没开口，一个蹲着的小年轻先发话了：“哎？你们煤气公司消息倒是灵通，这么快就来了啊？”赵建军赶紧顺着话往上爬：“谁说不是呢，小哥！领导安排的啊，没有办法！”边说边把胸前口袋里的“大汉”烟掏了出来，熟练的撕开包装后给小年轻发了一根，又给周围的烟友打了一圈。“不错啊！‘汉子’烟哦！煤气公司待遇不错嘛。”

    “混口饭吃而已，哥们今天怎么来这么早啊？”

    “今天有大领导来工厂，生产部经理让咱们来搞卫生呗！”

    “什么大领导？来工厂干啥？”

    “咋了，你不知道？半个武湖市都传遍了，你不知道？”小年轻有点怀疑的瞄着赵建军。

    “我擦，前几天去郊区爬管道了，累的像狗一样哪有时间看新闻？哥们说说看。”

    “那你就问对人了，三天前有个倒霉鬼，不知道怎么的爬进了检测台上的风机里面，突然原本静止的风机就开动了，‘噗’的一声，碎肉都打的满地都是！害的老子到现在看到肉都恶心。今天大领导来调查情况，两位郑总也都来陪着。”

    “两位郑总什么说法？咱工厂两位老总是本家？”

    “不是本家，是一家！老郑总白手起家搞起了这个厂子，然后年纪大了就传给女儿小郑总咯。”

    “我第一次来，你们管煤气的是不是坐中间这办公楼里面啊？”

    “切，办公楼哪里有他的位置，他坐在西边这个组装厂房里面。拐角那个小铁皮房就是了。”

    “那东边这个厂房呢？搞什么的？”

    “搞机加工的！就是把风机叶片赶出来，然后送到西边这个厂房里面组装的。哦，你看那小火车，就是送那玩意的。”小年轻回头一指。

    赵建军顺着小年轻指的方向望去，一台一米多高电动牵引机拖着身后七八节半人高的车厢跑过小广场，车厢里面满满当当放着叶片：“哟，挺先进的嘛？”

    “那可不是嘛，省钱啊，叉车司机和搬运工人都开了大半。现在厂子里面的老伙计越来越少了。”

    “抽完了没建军，抽完就过来，准备干活了！”张守义走出岗亭对赵建军喊了一嗓子。

    “对不住了哥们，我先干活去了。”赵建军和小年轻告别，走到了张守义旁边。

    “厂子里面出了人命，今天有领导要来现场调查。工厂AI是三年前小郑总引进的，那时候她接了老郑总的班，站稳了脚跟。”张守义边说边递过来一个访问证：“把这玩意挂上。”

    赵建军接过牌子，“我也听说了，还有他们半退休的老郑总也要来，估计到时候会聚集一票人。就是不知道对方会怎么出招。”

    “先进去看看再说吧，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俩人穿过岗亭旁的闸机，走进了工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