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之夜
回到船上,夏柒端端正正坐好,准备迎接一个小时的颠簸。
Leo坐在她对面,不急着开船,从兜里掏出那只纸鹤,小心翼翼地打开。
他怎么也没想到,夏柒在上面写了一串中文。
见他错愕的样子,夏柒哈哈大笑。
成功扳回一城!
Leo舔了舔牙槽,没说话,他平静地收起纸鹤,转身开船。
中国女人鬼点子真多!
回到亚岛,正好午餐时间。
老板娘远远看见两人安全归来,终于舒了口气,并招呼夏柒吃饭。
夏柒吃完鱼排,听着海声,看着餐厅里的客人又换了一波。
午餐过后的Lucy小姐姐本应该比较空闲,今天她却依旧忙进忙出,仔细看,Leo正跟在她身后,用方言左一句右一句的,不知在讲些什么。不一会儿,两人进了厨房,就没有再出来。
过一会儿Alex和Max在大堂清点人数,几名游客换好潜水衣围在他们身边。
Alex看见夏柒一个人,便冲她招手,一边走过来一边说:“Seven,willyoujoinustothecave?You'vebeenhereforlongtimeandnevergotothecave.Whatapity!”
自从学会浮潜后,夏柒对洞穴探险充满了兴趣,可是她仍然固执地想要跟Leo一起去。
她摇摇头失落地说:“I'mwaitingforLeotogowithme.”
Alex摸摸脑袋,不知如何回答,对着夏柒做了一个握拳奋斗的手势,便回头带着队友们准备上船。
夏柒百无聊赖,去图书馆看了会书,又踱步到自己房间门口,躺在吊床上休息。
天空云卷云舒,椰子树沙沙作响。
可能今天起得太早,这会有些困了,她在吊床上晃啊晃地睡着了。
她做梦了,梦里Leo慢慢向她走来,温柔地抱着她。可是一转眼,Leo突然变成了一片海带,她被一片海带包裹着,呜咽着,想要大声呼喊“你不要变成海带”,却叫不出声,然后惊醒…
醒来时她身上盖着小毯子,Leo正坐在地上陪着她。
她摸着毯子,原来这条毯子就是刚才梦里的“海带”,不禁笑了笑。
“Hadadream?”他问。
“Yes.Idreamedthatyouturnedtobeakelp.”她抖了抖身上的毯子。
他哭笑不得。
夏柒想说Alex邀他去洞穴的事,话到嘴边,咽了回去,怕又触到他的禁区,自讨没趣。
Leo见她欲言又止,问:“Somethingtosay?”
夏柒沉默,终究没开口。
“There'sawonderfulshowtonightat8pm,don'tmissit.”Leo告诉她晚上八点酒店有个精彩的秀,请她务必不要错过。
夏柒点点头。
晚上八点,夏柒准时到达酒店大堂。
却发现整个大堂空无一人,连灯都没有开,比平时还冷清。
她左顾右盼,心想难道是Leo搞错了?
正在这时,突然从厨房那头,一辆小推车被缓缓推出来,上面摆放着一只蛋糕,蛋糕上的蜡烛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夏柒呆呆地站在原地。
推车的是Leo啊!
他围着围裙,挽着袖子,光着脚,微微弓着背。烛光投射到他眼睛里,清澈明亮,里面像装着宇宙和星辰。
他一边向她走来,一边唱着:“Happybirthdaytoyou…”
低沉的声线,每一个发音都穿透了她的胸腔,撞击着她的心脏。
她失语了很久,直到Leo托起装着蛋糕的托盘,站在她面前。
一曲唱罢,他说:“Blowoutthecandles,birthdaygirl!”
夏柒定定神,吹灭了蜡烛。
一室黑暗,只有窗外的月光。
Leo转身打开吧台的小夜灯,借着微弱的灯光把蛋糕放在吧台上,并招呼夏柒过来坐,见她仍一动不动,便走向她,牵起她的手,把她带到吧台。
可她还是不动,他也不说话,直接将她抱起来放在高脚凳上。
夏柒这才缓过神来,问道:“Isn'tthereashow?”
Leo说:“Yes.It'sLeo'scakeshow.IspentthewholeafternoonlearningtomakethecakefromLucy.”
原来,他学做蛋糕,支开所有人,为了给她过生日。
他递给她一把刀,她把蛋糕切成一小块一小块,捻起一块送到嘴里。
戚风蛋糕的味道,微甜不腻,入口入心。
“Wonderfultaste.”她又捻起一块送到Leo嘴里,“Thankyou.Ifeelveryhappy.”
夏柒只怪自己英语不行,无法表达自己的心情,便使劲儿吃蛋糕,以此致谢。
Leo看她吃的嘴巴鼓鼓的样子,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并和她一起吃蛋糕。
夏柒又想提洞穴探险的事,毕竟她的旅程已经进入了倒计时,可又真的担心触及Leo最深的伤痛,数次欲言又止。
她喝了口水,纠结地看着窗外月亮,一边咬着自己的嘴唇。
Leo突然伸手捧着她的脸,把它转向自己,深深地看着她。
夏柒突然紧张,心脏砰砰跳。
只见他再次微笑:“Alextoldmewhatyousaidtohimthisafternoon.”
她屏住呼吸等他继续说。
“I'lltakeyoutothecave.”他轻声说着,语气却沉着笃定。
她激动地上前抱住他。
他也用力回应,将她紧紧搂住,继续说道:“MaybesometimesIneedyourencouragementwhenIcan'tgoon.”
Leo的声音有些脆弱。
夏柒在他怀里坚定地点了点头。
昏黄的夜灯下,她坐在高脚凳上,他站在她身边。两人拥抱在一起,她刚好到他胸口,她听见他胸腔里的心跳声,咚咚咚,一下一下很有力。
这一刻,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有多喜欢Leo,可是她马上就要离开了,他们即将分隔在南北半球,隔着大半个太平洋。
Leo突然觉得自己的衣服湿湿的,他松开手,发现夏柒哭成了泪人儿,他心疼的摸摸怀里的脑袋,转瞬发现自己的眼睛也酸酸的,他抬头深呼吸。
“Behappy.Todayisyourbirthday.”他一边说着,一边带她去沙滩。
夜晚的沙滩在月光笼罩下,神秘莫测。
夏柒平复心情:“Ifeelsohappy.IcrybecauseI'mafraiditwillend.”
Leo何尝不是这么想。他沉思片刻,用树枝在沙滩上画了一条抛物线:“Everythinglikesaparabola.Whenitcomestothetoppoint.”他用树枝指着抛物线的顶端,“Thenitwilldown.”
当年他和心爱的女人结婚时,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就像在这抛物线的顶端。而三年前妻子突然去世,让他从顶端直接下坠到人生谷底,从此他消沉抑郁,失去笑容。
如今,夏柒的出现令他冰冻的心融化复苏,只是美好的时光却如此短暂,就像这抛物线顶点一样转瞬即逝,他又将下坠。
沉默间,两人仿佛都听到了彼此破碎的声音,月光凌冽,海水呼啸。
夏柒说:“Justletmedownslow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