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间曲
众人都是哑口无言,刘太子的话特别的刺耳,可就连一旁的饱学之士五梁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这位小哥且起来吧。”刘禅微笑的说道:
“明天就要上战场了,这事儿你知道吗?”
而这位丑的士卒看众人气氛,却是点头说道:
“我等知晓,明日要征讨大汉叛逆,对了,是一个叫黄元的人。”
“恩,武器的使用和杀敌技巧都学会了吗?”
“还未曾......”
丑尴尬的饶了饶头,接着说道:
“出了成都城后,柳将军就将我们编练起来,先是熟悉行止,然后是扎营垒木,最后是杀敌技巧。”
“但时日尚短,小人还分不清楚左右......”丑支支吾吾的老实回答道。
众人一听,也是尴尬的陪着笑了起来。
“紧张吗?”
“确实紧张的,这还是小人,头一回上战场呢。”
“说来贵人别笑,小人不过是想守护二妹周全,可不知怎得,眼下居然稀里糊涂的拿着兵器要去跟叛军厮杀,小人…….小人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刘太子很想学学前世的电视里那些领导人的样子,问问对方有勇气吗,有信心吗这样的车轱辘话,然后提振下士气,可看丑这个样子,到嘴里的话反而是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怕死吗?”
“额,小人…..小人不怕死!”丑看了眼柳隐,又看了眼四周,突然挺起胸膛,鼓起勇气答道。
“屁话!”
刘禅笑骂道,你都稀里糊涂的到这里了,怎会不怕死,你死了你弟弟妹妹怎么办,你二妹还怎么救出来。
“额……小人……小人……..”
丑吭哧吭哧了半天,半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知道吗?这个黄元之前是汉嘉郡的太守。”
刘禅突然笑眯眯的对着他说道:
“恩,你也可以理解成这个人和你村里的大户们是同一种人,而你明天就将拿起兵戈去和他们战斗。”
“你想想,如果你失败了,让黄元赢了这场战争,会有多少个像你一样的弟弟妹妹会被掳掠?”
“更何况如果你失败了,让黄元重新回来,你觉得你们往后的日子还会有什么盼头吗?”
刘禅的声音很轻,可这声音却像蛊惑般传入了丑的耳中,让后者迷糊的大脑似乎有了豁然开朗的方向一般。
“贵人的意思是,只有黄元这样的人死了,我等才有好日子过!?”
刘禅却是不答,半晌却是迟疑的回道:
“我不知道......”
“贵人怎会不知?”丑有些着急起来。
“我是真的不知道.......”
“但是,死去的黄元一定能让你过的比他活着的时候更好!”
刘禅先是摇头,后又斩钉截铁的说道。
“额,小人......小人听不懂!”丑又迷糊了。
刘禅暗骂一句自己还是嫩瓜蛋子,却是随手按了按对方的肩头,说道:
“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额,恩……恩,小人有的!”只见丑又迅速的跪倒在地,说道:
“贵人,柳将军跟我们说明日要好好杀敌,报效大汉。”
“这…..这大汉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明日厮杀以后,能给小人作主,放了小人二妹吗?”
“这个不需要等到明日,现在就可以!”刘禅说完,扫了霍弋一眼,后者立刻叫来一名下属。
刘禅指着这个人对丑说道:
“你现在可以把二妹的情况都给他说,他会立即动身去帮你处理此事。”
“额,谢….谢谢公子!”
丑大喜,作势欲跪,却是被刘禅一把扶住,并道:
“本宫能帮你们的,也就到这里了!该是本宫谢谢你们啊!”
丑虽然不知道这像询问遗言似的对话是怎么的别捏,可哼哧了半天,还是涨红了脸,突然说道:
“贵人,若我们明天胜利了,以后都能吃上饱饭么?”
“额”
刘禅愣了一下,却是心中一绞,勉强答道:
“自然是能吃饱的…….”
“这就好,这就好,贵人可是开口了,小人…..小人明日一定努力作战!”
“………”
刘太子转身离去,他实在是不知该怎么听下去对方嘴里叨叨的家里幼弟,姐妹和老母还有她二妹有救了之类的话,毕竟他开出去的这张支票,是不是能兑现,也要过了明天再说。
走到半晌,却是停下脚步,转身对着柳隐开口说道:
“虽说天家不干涉军中细务,不过今日本宫就破例为丑向柳军侯求个情,免了他的处罚吧……”
“太子殿下言重了,卑下领命!”
柳隐一拱手,看着刘禅等人慢慢没入夜色中。
......
翌日,深冬时节,天色依旧阴沉的厉害,风霜刮脸,如刀割一般的疼痛。
然而顺着青衣水南下的黄元却没有多少心思去关心天气。
江原那场败仗着实输的冤枉,要不是他粮草给养不济,汉军根本无法击败他。
回程路过的临邛被他发泄不满一把火烧了,结果弄得半分补给都收不到,只得逃回汉嘉郡。
汉嘉郡北面是邛崃山,西面是大雪山,南面是青衣水,根本就是个死地。
所以他不得不将所有的大小船只集合起来,乘着汉兵未至,抓紧时间带兵南渡,去越嶲投奔雍闿。
可没曾想到徙县那儿早有准备,他的船还没靠上去,就迎来了一阵乱箭招呼。
无奈之下,只好调转方向,向青衣水下游而去。
仓房之中一群伤兵痛苦的叫喊声让他更加心烦意乱。
既然徙县都已经有准备了,那如果说下游没有汉军在把守着,傻子都不信。
可是他实在是没其他法子了,右边都是悬崖峭壁,根本无法登岸。
左边倒是可以上岸,可是汉军已经追至汉嘉郡附近,此时上岸压根没有生路。
他只能顺江而下,要么在南安登岸沿沫水南下去阐县,要么继续顺江而下入长江去东吴。
然而无论他怎么选,必须要路过南安这处要紧地。
黄元的嘴角轻微的抽搐了一下。
他能想到的,成都的那帮子汉臣会想不到么。
只不过现在刘大耳在夷陵兵败,听说诸葛村夫也去了东边,他只能暗暗祈祷那帮子留守的酸臭儒生不通兵事,看不到这一点吧。
虽说怀着某种侥幸心里,然而黄元怎么可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对手的疏忽上。
所以他一直亲自在船头观察地形,特别是南岸方向只要有合适的豁口,哪怕只能下几个人,攀几座山,他也认了。
什么金银细软的都可以不要,回头再抢就是了。
然而猿猱欲渡愁攀援的地方,一路都是绝望的峭壁,最终他还是不得不抵达了南安峡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