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主大笑，声如银铃。

    “你笑什么？”瞎子不解。

    “别装了，我已经看穿你了。”劫主信誓旦旦道。

    瞎子冷哼一声，等待下文。

    “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

    “你不会真以为我与琉琅被天道胁迫，只能坐着干等无动于衷吗？”

    “我看到了你心里的郁结，你也在纠结要不要答应这场交易吧？”

    “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大人。”

    说着，劫主伸出黑漆漆的小手，指了指自己蔚蓝的双眸。

    “我的眼睛叫寻因择果观运瞳，这是我的本命天赋，可以看清因果轮回并且避免我不想要的结果，这双眼睛同样可以看得清楚事与物的气运，因此，我从灵武天道那查询到了关于我和琉琅的信息。”

    “我和琉琅是这方天地附属世界的新生天道。”

    “但我与琉琅还未创造生命体系和脱离生命层次，本源之力自然不及灵武天道，若非如此才不会被祂胁迫。”

    “这些信息会招来因果，我已经看到了，原本我是想将这些秘密带进坟墓里的，可是我快死了，说出来也无妨。”

    “我死后这双眼睛就留给琉琅，祂也不用怕因果报复了。”

    “既然你和灵武天道不对付，那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合作？”

    “你不会真以为我与琉琅被天道胁迫，只能坐着干等无动于衷吗？”

    “得到这些秘密后，我的眼界和三观被狠狠的冲刷了一遍，对这双眼睛的运用和对自身能力的运用提升了一大个层次，我已经把灵武天道的意志从身上抹除了。”

    “你也不用担心，你的计划会被提前打乱。”

    “我已经看到你身上的因了，你和一个女孩纠缠的很深，甚至你身上都背负着她生前的果，我看到了你们发生的画面，很模糊，但我能感觉到那个大姐姐很喜欢你，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把他的果转移到自己身上的……”

    “闭嘴！”

    瞎子咬牙切齿道，身躯在不断颤抖。

    “不准再提起她，不然我立刻把你和琉琅宰了！”

    劫主瞬间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压力落在自己肩膀上，那感觉就像被一个擎天踏地的黑色巨人凝视，而自己只是他脚边的一只虫子，随便跺跺脚，便会死一大片的那种。

    这是魂魄上的压制。

    尽管如此，劫主也依然在笑。

    祂快死了，自然也无所畏惧。

    “你不是瞎子，你遮住眼睛，是在掩饰什么？你很愤怒，也很悲伤，可这些都是表象，我的眼睛已经看到了，你心里面浓郁的愧疚。”

    “你愧对了那个大姐姐，对吗？”

    劫主身上的压力悄然消失，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无比轻松，甚至要被冷汗打湿的后背也略感清爽。

    心里庆幸着赌对了。

    祂此刻还活着。

    琉琅此刻还活着。

    这就是最大的幸运了。

    瞎子伸出颤抖的手，解开了一直缠在双眼前的黑段。

    却见一双英秀的眼眶内，竟然有两对眼瞳！

    一对漆黑如墨般深邃的主瞳死死盯着劫主，另一对附瞳呈现出死寂破败的灰色，不可控得绕着主瞳转圈，就像是月球受引力影响对着地球自转一样。

    那附瞳有灵性一样，会靠近主瞳，碰撞一下，随后弹开。

    似是一对恩爱的恋人，女方绕着男方翩翩起舞，时不时凑近男方，在其脸上啄一口，一触即分，接着继续翩翩起舞，诉说着跨越光阴的爱意。

    解开了黑带，瞎子身上那股缥缈的气质消失，一个掌握生杀大权的主宰出现了。

    他身上溢出浓郁到极致的杀意，让那天道悲鸣，日月失色。

    “你，你是怪物吗？”劫主骇然无比，说话没有了之前的轻松，反而结结巴巴的。

    恍惚间，祂看到瞎子背后出现了一片虚影，尸山血海，白骨遍野，浩瀚磅礴的杀意，从虚影中涌出，直冲天际。

    漫天的雪花被杀意泯灭。

    悬磁城的雪，停了。

    这时，劫主又用那双眼睛“看”到了什么……

    “这不，不可能！”

    “吞食大道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你将她的因果揽到自己身上的唯一办法，就是用你的吞食大道……呜呜！”

    瞎子一个眨眼间掐住姐姐的脖子，像拎小鸡一样拎了起来，强行打断她要说的话。

    劫主癫狂起来，她被这股杀意冲昏了头脑，影响了心智。

    把许多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出来。

    被瞎子掐住脖子，反而清醒了不少。

    “咳咳！”

    “放开琉琅的身体！”劫主恶狠狠道。

    可瞎子像是没听到一样。

    劫主知道，那只大手上蕴含着稍微使劲，便可以将她头拽下来的力量，所以她不敢轻举妄动。

    “交易！交易继续！”劫主用尽最后的力气喊道，他感觉自己快窒息了，可她忘了自己这个种族是不用呼吸……

    “不用了，你屡次挑动我的逆鳞，我已经很烦躁了，幽魂这个傻【消音】让我来找你，就说明你身上有我需要的东西，不管是否交易，杀了你，我总能得到。”

    瞎子死死盯着她，这般说着。

    “我承认你很可怜，我也起了怜悯之心，所以我不会说关我屁事。”

    瞎子的手悄然发力。

    劫主美眸中出现绝望，她声音嘶哑，令人不解。

    “故事和拥抱……交换眼睛。”

    ……

    “你确定？”瞎子问道。

    ……

    “交易达成！”瞎子冷笑道。

    ……

    “珪琼是最美的玉，而琉琅只是像美玉的石头，现在珪琼死了，你就是珪琼。”

    “你的姐姐用生命为开局，好好珍惜活下来的时间。”

    瞎子朗声道。

    “不要，我不要……”小乞丐哽咽道，泪流满面，珪琼死了，她的一切都留给了小乞丐，包括刚刚获得的只有人类才有的情绪。

    她的大脑里再也没有文字形式记录般的记忆，而是转化成一片片画面，从此她也是一个能体验到喜怒哀乐的生命体了。

    有喜怒哀乐的才是“她”，反之则是“祂”。

    “好，那你就继续做你的琉琅吧，只是个名字，无所谓。”瞎子说话从来都不在意别人的感受，不管别人伤不伤心，都是一语道出。

    “我也不要！”小乞丐挺直了背，昂起了头，眼中闪烁着倔强的火光。

    “我不是珪琼，也不是琉琅，我就要做我自己！”

    哭着喊完后她晕了过去，倒在瞎子怀中。

    至此，一代劫主拥有了人类的情绪，亦拥有人格……

    “唉——”

    瞎子看着琉琅，吐出一口气，随后猛抽了自己一个巴掌。

    “我是真的傻【消音】啊，别人留一个坑就跳，下次做事必须要心狠手辣了。”

    “带孩子真的让人心力憔悴啊。”

    “珪琼……我答应你的就一定会做到。”

    “为什么有些意难平？”

    “难道是我自作多情了吗？算了算了，回家带孩子吧。”

    说罢，他抱着琉琅，朝某个位置一步踏出，瞬间消失在原地。

    在他消失的一瞬间，他所在的这条街道，这个位置出现了各种各样的人。

    走亲访友的大人，拎着摔炮的儿童，络绎不绝，欢声笑语，整条街都热闹无比。

    这些突然出现的人，好似从虚实中拉出来凑数的。

    也许，他们本来就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