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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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幽鹤

    灰色的天空,透着无尽苍凉。没有太阳,不知道哪里照来的光,岁月在这里都充满了苍白。

    连绵起伏的群山,黑茫茫一片,枯枝落叶遍布山林之间,偶有野兽的嘶吼声,也是无比的沉闷,鸟儿的叫声更显稀有,在崖壁之上有矮瘦的干树,突兀的长在夹缝中,拼尽全力的活着。

    群山之中有一条清澈的溪流蜿蜒爬行,溪水流经之处有寒气升腾,化作一层薄薄的灰雾,升起即消散,消散后再次升起,如此循环往复,终日不止。

    逆流而上,一个巨大的泉源藏在群山之间,泉源四周杂乱的生长着一些草木,没有葱茏翠绿,只有一片青灰。

    泉源有方圆数十丈大小,泉水清澈透明,但却深不见底,一丝丝莫名的冰寒从泉水之中向外不断散发。

    一阵冷风吹过,林风从昏迷中醒来,此刻他正躺在泉源不远处,浑身湿漉漉的,像是刚被雨淋过一样。

    他睁开眼睛,有些迷茫的望着灰暗的天空,脑海中一片空白,过了许久,他突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些自语的说道:“果然是一场梦,亘古以来没有人可以离开这里。”

    下一刻,他突然愣住了,一缕不太真实的光线穿过灰暗的天空照在了他的身上,虽然极其短暂,但是那种真实的感受绝对不同于梦境,因为真实的阳光总是让人感觉充满自由,充满希望。

    他终于回过神来,那梦中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他如今应该是离开了那绝望的梦。

    只是自己真的是进入了那个可怕的梦吗,如果一切都只是自己做的一场梦呢,他一时之间又有些不确定了,甚至于自己真的还活着吗?

    灰暗的天空再一次敞开心扉,这一次照射下来的阳光有一种淡淡的金色,多出些许暖意,足足过了一刻钟,那淡金色的光芒才依依不舍的离开,直到此时林风总算是确信了阳光的真实,也同样确信了自己并没有死去。

    如今的他,依旧二十岁许,一身破旧的玄色衣袍,只不过清秀的面庞多了些许忧伤,年轻的双眼布满了岁月的沧桑。

    的确,活在一个梦里,一个天地间最可怕的梦里,无论怎样,都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如今他活着出来了,曾经的过往他已经记不起多少,或许留下的只有他一人,天地虽大,已无处为家。

    许久,林风有些吃力的坐了起来,现在的他修为尽失,身体也好似受到了重创,时不时地一阵疼痛,感觉快要腐朽一般,好在意识逐渐清晰起来,思维也开始活跃。

    无论怎样,活着就好。

    就在这时,远处的天空传来一高一低两声鸣叫,很快林风就看到了两只巨大的灰绿色的鹤,展开翅膀有三丈多长的,极速朝这边飞来,眨眼间就来到了那幽深的泉源上方。

    其中一只体型较小一点的鹤,口中衔着一枚巨蛋,约有二尺大小,没有丝毫犹豫,就一头扎进了那幽深的泉源之中,另一只体型较大的鹤则是关切的望向幽深的泉源,不停的在泉源上方盘旋。

    看到如此巨大的鹤,林风本能的想要找地方隐藏起来,只可惜四周除了一些低矮的草木,连一块可以藏身的石头都没有。

    林风放缓呼吸,端坐不动,极力的隐藏着自己的踪迹,希望不引起那只盘旋在空中的鹤的注意。

    自己刚刚醒来,手无缚鸡之力,若是被这只鹤当做敌人,还不够它一口吞的。

    只不过,很多时候你越是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那只鹤已经盘旋良久,却始终等不到水中的那只鹤出来,一声声急促的鹤鸣,在不断的回响,昭示着它此刻焦急的心情。

    突然,那只鹤停止了鸣叫,似乎察觉了什么,它的注意力一下子转移到了林风身上,也许是之前太过于专注水中的那只鹤,也许是没想到这种地方会突然多出一个陌生的人来。

    在它看到林风的那一刻,眼神中立马闪现出一抹凶戾的目光,随之一声尖锐的鹤鸣,立刻就箭一般飞射林风而来。

    林风来不及多想,只能拼尽全力向着一旁滚去,希望能够先躲过一击,只是那鹤速度太快,体型太大,不等林风滚远,就一翅膀把林风扇飞起来。顿时,林风只觉得如同被一个巨大的手掌拍在身上,半空中,一口鲜血喷溅而出,随即又狠狠地摔在地上,他不由得眼前一黑,差点昏死过去。

    可没等林风喘息,一股冰寒的腥气扑面而来,林风顿时惊怒交加,这是要吞了他。

    就在林风倍感无助之时,一道悠扬的笛音传来,那原本扑面而来的巨大灰鹤如同吞了定身珠一般,停在了林风的面前,它凶狠的看了一眼林风,眼神之中竟然闪过一丝犹豫,可最终还是转身飞向那传来笛音的方向。

    林风有些失神的看着冲天而去的鹤影,一时间百感交集,有种劫后余生的茫然,更多的是对未知的不安。

    不一会儿,林风就又看到了那巨大的灰绿色鹤影,它从不远处飞来,带着凌云之势,这一次在它的身后跟着一只更加庞大的灰绿色鹤影,如同鹤之君王一般。

    林风不由得感叹命运多舛,真是出门没看黄历,本想着走了一只,谁知道是迎接帮手去了,而且这帮手明显更加恐怖。

    再仔细一看,在那只更加庞大的鹤影之上,居然站着一对少年男女,离近了才看清楚,少男约有十八九岁,一袭白袍,样貌出众,器宇不凡,少女约有十五六岁,一袭鹅黄色衣裙,圆圆的脸蛋,弯弯的眉毛,明眸皓齿,亭亭玉立。

    那少年男女远远地就看到了林风,眼神中有些许诧异,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陌生人。

    二人随着巨鹤来到林风面前,那少女先开口问道:“你是谁,怎么闯到这里的?”言语之中甚是娇蛮。

    看着眼前的少男少女,林风还没完全适应,有一种真假不分的虚幻感,下意识的说道:“我有些迷路了,恍恍惚惚就到了这里。”

    “迷路了,你骗谁呢,你一个大活人怎么会迷路,快说,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那少女根本不相信林风说的话。

    林风只觉得有些头晕,无奈的说道:“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去那里知道是谁派我来的。”

    “你胡说,哪有不知道自己是谁的,敢骗我,我让大白收拾你。”

    那少女说完看了看一旁的巨鹤,又恶狠狠地看了一眼林风。

    这时,林风才发现刚才袭击他的那只巨鹤的头顶,居然长着一撮白色的羽毛,看上去如同白金铸就,尤为神异。只是一想到那巨鹤恐怖的力量,禁不住浑身一颤,他可不想再被来上一下。

    不由得,林风露出一丝苦笑,此刻的他狼狈不堪,身体的状况极其糟糕,根本无暇他顾。

    对于自己的过往,以及是如何到了这里,他根本毫无头绪,只觉得满脑子乱哄哄的,好似有一万只飞虫在他的脑海里。

    他无力的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能够说什么,只能昂首一叹,听天由命了。

    心说:有啥本事,尽管来吧,皱一下眉头,都不算是一条好汉。

    那少男似乎看出了林风的囧样,也看出林风并不能对他们造成威胁,就开口说道:“兄台,我们并无恶意,只是此地乃是我们族的一处秘地,轻易不许外人进入。”

    林风看了一眼少男,见他眼神清澈,终是放下心来,就说道:“你们可以叫我林风,我从很远的地方来,对这里一无所知,你们不用担心我有什么企图。”

    “你就是有企图,我们也不怕你,我大哥一巴掌就能把你拍出十丈远。”那少女一脸的不屑,说完还看了一眼那少男,似乎毫不怀疑对方的强大实力。

    “青儿,别胡说,这位兄台没有恶意。”那少男急忙说道。

    林风有些郁闷的看了一眼那少女,却也不再招惹她,只是对少男说道:“敢问少侠尊姓大名?”

    那少男略一犹豫,就说道:“林兄客气了,叫我沈夜就可以了,这是我的妹妹沈青儿。”说完指了指一旁的少女。

    少女闻言,不由得一跺脚,不乐意地说道:“大哥,谁让你告诉他我名字的,这个家伙都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你干嘛这么相信他。”

    沈夜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沈青儿,又看了看林风,虽然林风看上去身受重伤,但是他总觉得林风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息,故而在确信林风没有敌意之后,也就不愿意再节外生枝。

    林风似乎明白了沈夜的心思,平静地说道:“无妨,咱们萍水相逢,一切皆不以为意。”

    这时,那钻入幽泉之中的巨鹤突然间冲出水面,紧跟着一声清脆嘹亮的鹤鸣响彻云霄,充满了激动喜悦之情。那叫做大白的巨鹤一下子兴奋起来,不停地发出鸣叫,似乎在呼喊着什么,随即就是一飞冲天,直奔那刚出水的巨鹤而去。

    看着从水里冲出的巨鹤,沈青儿立刻把林风忘在一旁,激动地喊叫道:“太棒了,小白,你终于当妈妈了。”

    很快,那冲出水面的巨鹤就来到沈夜和沈青儿面前,在它的背上有一只刚破壳而出的巨鹤幼崽。

    这时,林风才有机会仔细打量那水中的巨鹤,发现这只巨鹤的头顶也有着一撮白色羽毛,如同白金铸就,和之前袭击他的大白正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看着那巨鹤背上的幼崽,林风也明白了那唤作大白的巨鹤为什么袭击他,守护自己的家人,是上天赋予有生命之物的天赋本能,在这一点上人和其他族类并没有什么不同。

    林风不禁释怀,面对着一个刚出生的鲜活生命,他由衷的说道:“上天果然有好生之德,并不以走兽凶禽为刍狗。”

    听到林风如此感慨,沈夜竟然生出惺惺相惜之心,不禁脱口说道:“林兄大德,是我失敬了。”说着就要去扶起林风。

    看着如此态度的大哥,沈青儿立马撇了撇嘴,不乐意的说道:“大哥,你干嘛对他这么客气,他跟我们又不相识。”

    沈夜微一摇头,一边去扶林风,一边说道:“青儿不可胡说,咱们幽鹤一族向来与人为善,恩怨分明,我相信林兄绝非歹人,如今落难于此,咱们理应相助。”说完就把林风扶着站了起来。

    感受着沈夜的真诚,林风有些感动,萍水相逢就能被人相信,实在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他真诚地看着沈夜说道:“多谢。”

    沈夜微微一笑,却也并不多言。

    沈青儿瞥了一眼林风,嘟囔道:“怎么看也不像个好人,偏偏遇到一个好人,哼。”

    沈夜并没有理会沈青儿的抱怨,看着满身是伤的林风,稍稍犹豫,就客气的说道:“相逢即是有缘,我看林兄伤势不轻,不如就随我们回去,先养好伤再说,如何?”

    其实,沈夜也有自己的打算,他们幽鹤一族向来与外界接触不多,这突然间出现一个外人,若是不闻不问,似乎有些不妥,眼见林风不像是凶恶之辈,如今又受了重伤,不妨带他一起回去,也好和族人有个交代。

    此时,林风正好无处可去,对这里的一切更是一无所知,略一思索,就答应下来,面对未知的一切,与其谨慎提防,还不如顺其自然,毕竟自己的身体情况也不容乐观。

    于是,林风直接忽略了沈青儿一脸的不乐意,在她防贼一样的目光中,随着沈夜坐上那只巨鹤,向着幽鹤一族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