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展在内的大臣们也是一惊，这可是头一次有人敢当着曹操和郭嘉的面否定天玑策，难怪郭嘉的反应有些失态啊。

    梁展暗中使眼色也未能阻止华宁继续慷慨陈词：“我就是陈述事实，天玑策算来算去，有没有算出办法治病？”

    “哼，无知小儿，世事皆有变数，怎能尽窥天机，天玑策只能对近期即将发生的事做出吉或凶的判断，不过我早已向天玑策问过，归元奇宝是否能救丞相，得出吉卦，也就是说归元奇宝必定能够医好丞相的顽疾。”

    归元奇宝？华宁第一次听说这个东西，不过郭嘉说得这么自信，曹操依然病成这样，而且荀彧还到处寻找师父，说明他们压根没找到“归元奇宝”这种东西。

    这时，荀彧在一旁插话道：“世人皆知‘七乾八坤四绝艺，碧血长生归元奇’，归元奇宝乃天下第一神物，可惜只有这句传说，却无迹可寻，无人得见，黑羽营四处打探数年也是无功而返。”

    果然如此，华宁暗忖，“七乾八坤四绝艺，碧血长生归元奇”，这又是什么意思？听起来像是这个世界的几种宝物，郭嘉当着曹操面提起这茬儿，意思是我天玑策算过，有归元奇宝就能救丞相，但黑羽营无能没找到啊，监视药庐的黑羽营明显是荀彧的人啊，所以那岂不是在diss荀彧无能？我天玑策没责任，丞相无法医治责任就怨荀彧啊。于是，荀彧连忙插话辩解，这传说中的归元奇宝确实是个神物，但可他妈的也许只是个传说，没人见过，存不存在还在两说呢，反diss了郭嘉，算出个传说中的玩意儿，就如同说你想求雨得找条龙一样，没地方找去啊。这个瓜很突然啊，这俩人竟然有矛盾！

    郭嘉也意识到荀彧的心思，不禁脸色难看，回怼道：“荀大人，天玑策不可能尽窥天机，丞相英明，早就知道天玑策的局限，那就是对近期将要发生的事可以做吉凶判断，几乎算无遗策，但距离现在的时间越远，天玑策的准确率就越小，因为未来变数太多，任何一个微小的因素都可能影响预测的结果，因此天玑策测算只能知道至少目前归元奇宝确实存在，不是什么传说，至于找到它，那就要劳烦荀大人的黑羽营顺仔细寻找了，不过至尊圣物自然是极难寻觅。”

    “郭大人此言差矣……”荀彧还要辩驳，一旁的曹操已经看不下去了，心想若是平时我还挺想看你俩儿掐的，可我这都奄奄一息了，重点是搞清楚怎么治病啊，你俩在这儿掐得不分轻重缓急的，他勉力提高声量道：“奉孝……归元奇宝……能治这病……可至今……还未寻到，你也说……天玑策……太远的事……算不出来，孤……还能等吗？”

    “这……”郭嘉意识到曹操有点急了：“虽然，虽然未得归元奇宝，但天玑策算无遗策，华佗的治疗属实是凶险啊，丞相……”

    郭嘉这话倒也不错，虽然特效药没找着，但也不能吃毒药自杀啊。

    华宁似乎读懂了曹操内心，插嘴道：“郭大人不如再算一次。”

    “什么？竖子，胡说，刚过了几天，就要再向天问策？你把天玑策当什么了？天道昭昭，岂可几天就变？”

    “可是我师父已经更改的治疗方案啊，和你上回问的前提已经不同了啊，现在不是我师父华佗能不能治好丞相，而是我和我师父能不能治好丞相的病？所以，问问何妨？万一上天改了主意呢？”

    “混账，上天岂可戏弄？你这小子必遭天谴！”

    “天谴又何妨？难道为了救丞相的命，你还豁不出去自己的命？”

    “你……”这句话差点把郭嘉噎死，天玑策可以问即将发生的一件事的吉凶，相当于对一个问题回答“是”或“否”，丞相这病已经问了两次天玑策了，一次问“归元奇宝可能治曹操的病？”一次问“华佗能否治好曹操的病？”这种级别的问题，每问一次都要耗损郭嘉一年的阳寿，如果还要问华佗师徒能不能治好曹操的病，那是不是也得问能不能找到归元奇宝？向东走能不能找到归元奇宝？向西走能不能找到归元奇宝？这样问下去郭嘉恐怕活不过今年了。这天玑策对于重要决策的判断是很有用，比如说“挟天子以令诸侯”要不要做？结果是“大吉”，那就没问题，可以放心去做，但是对于眼下这种没有可靠方向的问题却可能陷入一个又一个的新问题中。郭嘉觉得天玑策的意思就是只要有华佗参与，这事就是大凶，而且他本来就认为把任何东西扎到脑子里能治病，那就是天大的笑话，这种事根本不值得再损耗自己可怜的阳寿了。

    华宁见郭嘉语塞，抓住机会道：“丞相，你可用这天玑策问过自己还能不能活过今年？”

    在场众人包括梁展在内闻言哗然，这都敢说？真是不要命了？

    正气得要炸肺的郭嘉闻言更是暴怒：“住口！狂徒，狂徒啊！胆敢妄论丞相生死。”向曹操俯身道：“丞相，此子应斩立决！”

    曹操无力地挥挥手，郭嘉仿佛装了弹簧一样弹起身体，向两旁道：“丞相有令，把这小子拖出去，斩立决！”

    两个侍卫闻言进来，架起华宁就往外拖。

    华宁被拖着嘴里仍不罢休：“丞相不算也清楚吧？不能再等了……”

    华佗连忙拜倒在地：“丞相，华宁只是孩子，年少无知，他的罪由我来顶，还请丞相宽仁开恩！”

    梁展也赶忙进言道：“父相息怒，这小子年少无知，口无遮拦，但总算还是为了治病，还请父相交给儿臣处置……”

    曹操猛地直起身来，心说我没说斩立决啊，我的意思是别吵吵了，我头疼啊，唉，我当然知道自己是不能再等了，这小子说的没错。

    荀彧和郭嘉赶忙上前搀扶起曹操，曹操撑着床，摆摆手，叹了口气，说道：“拖回来……”

    郭嘉一愣，脸色微变，另一边的荀彧立刻应了声“诺”，已经向外面喊道：“把人带回来！”华佗和梁展都松了口气。

    两个侍卫架着华宁又回到屋内，扔在地上，华宁索性坐在地上，面带微笑看着曹操，曹操勉力撑起身子，蹒跚着走到华宁面前，于禁赶忙搬来椅子扶着曹操坐下。

    曹操看着华宁，喘着粗气低声说道：“我能……活多久……是……不能说的……知道……为什么吗？”

    “天下会乱。”

    曹操一愣，这小子倒不简单，点点头：“不错，既然知道……那为何……还要问？”

    “为了提醒丞相。”

    “呵呵……你……想让我活着？”

    “当然，一个真正的医者不会希望自己的患者死掉。”

    “你们……能做到？胜算……几成？”

    “我说了丞相也不会信，不如让郭大人再算算，我师徒联手，用新疗法的胜算和丞相寿终正寝之前找到那个什么奇宝的胜算哪个高？”

    不错，归元奇宝也许百分之百能治好颅内岩肿，但找到的几率很低，所以应该将华佗手术的胜率和找到归元奇宝的概率去比较，才是目前决策的最优解。

    曹操脸色姜黄，双眼凹陷，死死盯着华宁，这小子思维清晰，胆识过人，很不一般，他缓缓点头：“奉孝，你就在这儿……再给孤……卜一卦，华佗师徒……一起……能不能……医好……孤的病？”

    “这……”郭嘉此刻面色阴沉，直勾勾地看着华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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