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世子，你还在。”荀彧走了进来，华宁松了口气。

    “哦，荀大人，我当然得在这儿候着了。”曹丕直起腰来，整了整衣衫，踱回了座位。

    “那正好，你与我一起审问这个小药童。”

    “正有此意，向荀大人学习了。”荀彧是曹操手下的资深干部，曹操经常让儿子们以荀彧为老师学习理政。

    荀彧落座在右侧条案后面，看向抬起头来的华宁道：“我在药庐见过你，你叫华宁？”

    “正是。”华宁应道。

    “你说要见本官，本官在此，你说吧，华佗如何谋逆？幕后何人指使？欲行何事？”

    “我师父华佗没有谋逆。”

    “啊？你这小子，可知道戏弄本官是何下场？”

    “听说了，不过，我不说揭发我师父谋逆，又怎么有机会再见到荀大人呢？见不到大人，又怎么救大人一命呢？”

    “啊？救我一命？你胡说什么？不要浪费本官的时间。”

    “荀大人，当初可是您找来药庐，苦苦哀求我师父出山为丞相治病的，我师父勉为其难，答应尽力而为，没想到我师父倒成了谋逆，这谋逆的机会说起来可是您给创造的，我师父若是谋逆，难道您是同谋……”看过几遍三国演义的华宁，面对这些书里熟悉的人物毫不胆怯，竟还感到有点亲切。

    “放肆！胡说！”荀彧心想这小子还挺有胆气，他这推理倒也不算胡说，相府遍寻名医，华佗难道没有耳闻？他要是想谋逆，自己上门不是更直接？但也不能排出华佗是临时起意。

    荀彧说道：“我素来敬重华佗医术和为人，只是没想到他却借此机会，接近丞相，妄言要开颅取风，开颅，那不是谋逆是什么？”

    华宁冷静应对说道：“荀大人，我师父久居山林，不问世事，交往的都是些淳朴的村民匹夫之类，哪有机会结交歹人呢？荀大人行事缜密，为丞相求医前恐怕也调查过吧？”华佗曾提到黑羽营，华宁推测这黑羽营应该就是荀彧派来监视他们的。

    荀彧微微颔首，这小子命在旦夕，居然临危不乱，思路清晰，说的确实不错，黑羽营早已在药庐潜伏了多日，跟踪观察，华佗并未有异样举动。华宁敏锐地捕捉了荀彧那不易察觉的微表情，觉得有门了，趁势说道：“我师父既念荀大人是故交，又忌惮丞相权势，自然知道是无法推迟的，所以才答应相助。至于谋逆，恐怕是无稽之谈，荀大人是王佐之才，您想想，我师父如果真的是谋逆，何不开两副药，以我师父的手段不需下毒，只需与丞相病症相冲，丞相病重而亡，又无痕迹，岂不更好？何必提出开颅这样夸张的方法去激怒丞相呢？或者说句不好听的，我师父就说治不了，丞相恐怕也时日无多，早晚的事，何须冒险谋逆啊？”

    “放肆，丞相吉人天相……”

    “哎，你说对了。”

    “啊？什么对了？”

    “吉人啊，我和我师父就是吉人来救丞相的啊，这开颅治疗法啊，乍听起来惊世骇俗，但是在我师父的医书里早就有过相关记载，于将军抄家的时候应该也会发现一些奇怪的器具，那都是用来手术的，这个您尽可以查证。再者，我师父被人称作神医啊，那自然有出人意表之处，才能提出开颅手术这样非比寻常的医术，否则都和你们请的那些江湖郎中一个套路，怎么能救丞相呢？”

    华宁的话逻辑清晰，将华佗谋逆的疑点一一拆解，荀彧没的反驳，听到此节不禁对华宁刮目相看。华宁看荀彧默而不语，心想可能有门儿，直击重点，“荀大人，丞相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天下会如何？荀大人又会如何？你说我这是不是在救荀大人呢？可我师父若死了，这天下，恐怕就再难找到第二个能医治丞相的人了，荀大人，丞相的病情你比我清楚，我师父死了是小，丞相的命，是大啊。”

    此话一出，荀彧眉头不为察觉的微微一皱，心想，这小子有理有节，抓住了重点，确实杀了华佗痛快，丞相的病怎么办？还能找谁去？即便是天玑策也只能对近期将要发生的事给出或吉或凶，也就是是或否的判断，没法给出能医救丞相的具体方法啊。

    想到天玑策，荀彧说道：“或许，华佗确实没有谋逆之意，但天玑策的卦象显示他的方法是大凶之象，并不能治好丞相的病。”

    这事华宁早就想好了应对：“天玑策也许算得没错，但问的可能不对啊。”

    “问的不对？郭大人卦象上问华佗的治疗法子能否治愈丞相，答案是凶，也就是否，这问的有何不对？”

    “没算我啊。”

    “啊？”

    “这个手术啊得两个人做，我是我师父的重要助手啊，我和我师父双剑合璧，那才能使出开颅手术的终极奥义，我们在牢里反复推演了新的治疗方案，成功机会很大，所以呢，恳请荀大人再让天玑策预测一回，把我算进去，这回这么问，华佗和华宁师徒一起为丞相进行开颅手术是否会成功？这回天玑策肯定举双手推荐我们，若是成功了，那荀大人那可是大功一件。”

    华宁推测这天玑策就像三国版的人工智能预测软件，带入的变量不同，输出的结果自然就会不同，天玑策目前给出的预测是“华佗开颅手术不成功”，但如果输入的问题变了，那预测的结果有可能就是成功了呢？但是华宁没想到的是这天玑策可不是用电脑算题，你想算几遍就算几遍，顶多消耗点电费，天玑策需要复杂的法阵，代价是施术者的寿命，根据所算问题的重要性和宽泛程度，郭嘉每算一次，都会相应减少一定的阳寿，所以非到万不得已郭嘉是不会反复算一件事的。

    荀彧面有难色，华宁说得没错，丞相的病不能再拖了，华佗之外无人可用这也是事实，而天玑策确实只算了华佗一人治疗这一种情况，当时没有华宁这些说法，郭嘉把问题定义的窄，自然无可厚非，当然也是为了尽量少损阳寿，若再让他算，恐怕只有丞相开口才行啊。

    “荀大人，我觉得这位兄弟说的也有道理。”荀彧踌躇之间，一旁的世子说话了：“我看眼下华佗有没有谋逆不是要紧的事，父相的病才是头等大事，但凡有一线希望都要试一试，你说是不是？”

    “嗯，是啊是啊，世子说得极是，臣也是这么想的。”荀彧赶忙附和道。

    “那既然这师徒二人有了新疗法，荀大人何不向父相禀报，让父相定夺？”

    嗯，世子提醒的对啊，现在哪是纠结的时候，丞相自是比我等还清楚现在的状况，到时候郭嘉要不要算自有丞相来说，说白了，丞相若是活不成，你郭嘉要那么多阳寿干嘛？

    “好，那，微臣这就去向丞相禀报，这人犯……”

    “人犯就交给我处理吧，放心，跑不了。”

    “好，有劳世子。”说着荀彧起身前往正厅向曹操汇报。

    华宁心想，多亏这个世子帮腔，他一句话倒是挺好使的，哎？他，怎么又走过来了？

    世子曹丕挥手退去侍卫，房间里只剩下了他和华宁，曹丕向门外左右张望，于禁也去前厅汇报抄家的经过了，门外无人，他随即关紧了门窗，还拉上窗帘。华宁见他的举动，竟有种莫名的紧张感袭来，这小子刚才就笑得可疑，关窗拉帘的，这是要干啥啊？难道，要潜规则我？不怕，我要是激动了还有放电的后手，不会放不出来吧，放过头，电糊了也不好，他想到了烤鸡。正胡思乱想间，曹丕转过头，欺身过来，脸上挂着令华宁绝望地狂喜。

    “哎哎哎，你干啥……”华宁慌了。

    “华宁！是我啊！”世子低声而有力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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