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华宁感觉到载着他的马车渐行渐缓，最后停了下来，相府到了。

    黑甲侍卫将华宁卸下马车，套上头套，绑着双手被两个侍卫抬着进了院内。华宁觉得自己像是被猎人捉住的猎物一样，拎着两头，摇晃着左转，右转，左转，右转，再右转……唉，相府不小啊，有点晕。

    终于到了目的地，有人摘下华宁的头套，有股怪味窜进鼻子里，眼前光线昏暗，他发现四周都是青条石筑成的墙壁，渗着水气，墙壁上挂着几盏昏黄的油灯，显得分外阴冷，还有……

    “哎呦，干嘛？”华宁还在观察环境，猛然被两个人插着胳膊架了起来，两脚离地，紧接着身体腾空飞了出去……

    “废什么话？给我进去吧，等着问斩！”

    一屁股重重摔着冰冷的青条石地面上，疼得华宁捂着尾椎骨直咬牙，随后咣当一声，铁门关闭。

    哎呀！？问斩？！华宁咬着牙爬起来，眼前的铁栏杆，没错了，地牢，或者说是死囚牢。这也太草率了，连个问话的程序都没有吗？这跟想象的不一样啊，我还准备帮曹操分析一下病情呢，说不定还有转机啊，这就直接给我扔死囚牢了？！

    那股怪味更加浓烈了，是地牢内到处弥漫着的混合了湿气、血腥和霉菌的气味，铁栏杆的外面是一条狭窄的走廊，油灯照在外边的石砖上反射出清冷的光，这一排大概有七八间牢房，华宁这间在最里面，牢房的角落里堆着些茅草，对面有一只马桶。他隔着铁栏杆向隔壁看去，隔壁牢房的布置比自己的要好很多，中央有张矮桌，桌前有个蒲团，最里面靠着墙角，还有一张铺着干草的矮榻，矮榻上躺着一个人，面朝里，弓着背，头发稀疏花白，身着灰布衣裳。

    师父？是师父！

    “师父，师父……”他在地牢里华宁不敢大声，可师父这是耳背啊？一动没动，在死囚牢还睡这么死，真是心大啊。

    “师父！”他豁出去大声叫了一声。

    “别吵！”外面的狱卒向里面吼了一声，“都要死的人了，还瞎折腾……”狱卒嘀咕着，也懒得过来查看。

    华佗闻声一动，随后起身，聚着睡眼向华宁这边张望。

    “师父，师父，是我啊。”华宁有一瞬间感觉自己好像是“悟空”。

    华佗走近，终于看清了，惊讶道：“华宁？！你，你怎么？没逃走？华英呢？”华佗慌忙来到栏杆前，华宁伸手握住师父的手。

    “我们本来是准备好了明天早上逃的，哪成想他们连夜就来抄家了，我让小师姐坐滑车下山，她应该安全了。”华宁见华佗气色还好。

    华佗摸了摸华宁的脸，连声叹气道：“唉，真是小看他们了，居然连夜赶去抄家，唉，师父还是连累你了，你放心，荀彧与我还算有些交情，就算有罪，那也是我，没你的事，明天我来和他理论，让他放了你。”他得知华英没事还算宽慰，只是自己一副老朽之身，本想将医术托付给华宁、华英，可以了无牵挂，从容赴死的，没想到还是害得华宁入狱。

    “师父，你是要为曹操开颅，所以才被判谋逆的？”

    “是啊，曹操那匹夫时日无多了，又讳疾忌医，虽然这开颅把握不大，但也别无他法，这一说他便恼了，还说我谋逆，哼，脑子真是有病了，他都要死了，我谋什么逆啊？唉，不过想让我陪葬罢了。哎？你怎么知道我要给他开颅？”

    “啊，我，我听抓我的人说的。”唉，果然是开颅惹的祸，这事“莫不是”将军倒是没说，不过地球上十几亿人都知道的好嘛，“师父啊，其实这两天我查了你的医书，猜想这头风有可能就是岩肿引起的。”

    “不错，曹操得的就是颅内岩肿。”华佗心想这曹操请遍天下的名医都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华宁竟然仅凭看书就悟出了这病的来由，果然聪慧，很有医学天赋啊，自己没看错人。

    华宁没有在意师父投向自己的赞许眼神，心里寻思着，正如之前所想，果然是颅内岩肿，也就是脑肿瘤，华佗给他的医书名为《磨石问疾录》，这本书上记载的是华佗与他的老师磨石居士的对话，或者说是华佗的课堂笔记，华佗在临别时将这本毕生总结的医学精华交给了华宁，书里面确有记载岩肿一类的病，对于岩肿的治疗，磨石居士还有一种治疗方法是用八虫八草汤，共十六种剧毒之物，以毒攻毒杀死岩肿，似乎是类似化疗的方法。

    “师父，《磨石问疾录》里不是有岩肿的其他治法？为何不按书中用药试试？”

    “唉，我十年前就是想用这八虫八草汤为他治病，他让人查了我的药方，这一查全是剧毒的药物，就把我打了一顿，赶了出来，时至今日，他这病拖延已久，为时过晚，用药来不及了，唯有开颅取出岩肿这一种方法，或许可以救他一命。”

    “开颅的话，也没有把握？”

    “嗯，师父没做过开颅，也只有三四成把握而已。”

    开颅手术你有三四成把握？你也太小看开颅了，没有手术室，没有开颅工具，没有麻醉系统，没有生命维持系统，没有抗生素，开了你就关不上了，多亏没开。不过这晚期恶性脑肿瘤确实要先切除，再用药化疗才行，可是怎么手术啊？

    华佗见华宁不语，以为他不信，接着解释道：“虽然这颅内的岩肿我是头一次遇到，没有十足把握，但曹操余命不过数月而已，不治亦是死。我曾几次切除过长在皮下的岩肿，有些经验，这种手术的工具都是现成的，手术中需要用银水配龙根草液来防止施术后的发热和化脓，麻沸散可以用来麻醉，术前服用龟息龙涎丸，可以暂时降低患者的呼吸和心跳，降低消耗，另外我的宝石刀非常锋利，切开皮肉经络不是问题，不过如果切开头骨，可能需要瓦铁制成的刀才行，可是我身上唯一带有瓦铁的器具，就是师父留给我的透骨针，这针的针头是一寸瓦铁所制。”

    “瓦铁是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