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更衣鼓又响了！

    今日细雨如织，师爷赵德谷一如往昔的倒腾着小碎步如风而来，却是在二堂前的露庭中、看到了已然穿戴整齐，仰首闭目、正在露庭中淋雨的袁冰。

    “呃，郎君，有人告状啦！”

    赵德谷止步在回廊施礼道，因为按照规矩：露庭中间甬道只可县爷一人通行，其他众人只能绕行两侧回廊。

    这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遇到的第一场雨，淋在脸上很清晰，没有造纸厂、制药厂的那股酸腐恶臭，更没有煤灰粉尘夹杂其中。

    春雨贵如油！对于这个时代的农业则更加可贵。

    石头村的村民也不知道怎样了，据胡适所说：石滩地已经播种了，这场小雨应该来得正是时候吧！

    “师爷，这屋顶的水怎么全是往院子里面流呢？雨若是下得大些、会不会将整座县衙给淹了呀！难道是建造县衙的时候、工匠搞错、或者是搞反了吗？”

    袁冰动作没变，依旧仰面朝上，说话的时候又吞进些雨水，细细品味着。

    “呵呵！回禀郎君，怎么会呢！本该就是如此的！这就叫做：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古便是这个规矩啊！呵呵呵！

    而且，并不会发生内涝哒！积水到了一定的高度、是会通过地下水道流向县衙内的其它地方的，或者最终积蓄起来，即使再多，也会最终排出县衙外的！”

    赵德谷笑道，多日以来的相处、他已然深知眼前这位小郎君是一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主，所以干脆一次说完。

    “噢！今日是何案情？”

    “回禀郎君，今日是男女官司，是一个妇人告人强行侮辱案。”

    “嗯！这便升堂吧！”袁冰说着便向正堂走去。

    “明府，小民真的什么也没做呀！还望明府明察啊”，

    袁冰步入堂中还未落座，位于堂下西侧被告位置上的男子便跪地叩首、语带哭腔道。

    虽是细雨绵绵，但大堂门外围观的百姓却不减反增，似乎得有数百人之多，可是袁冰就跟没有瞅见一般，还是照例惊堂木一拍道：

    “堂下何人？哪里人氏？你先说”

    说着便看向西侧男子，男子本已经跪在地上并未起身，赶紧跪挪数步道：

    “明府，小民是渭州本地人谭氏，今日路过【萃香楼】门前时、便被此女拽住，刚开始只是拉我进屋喝茶，小民不愿，她便扬言小民侮辱于她，明府明鉴啊！”

    言毕，磕头如捣蒜。

    袁冰瞅瞅男子，心道：小身板是瘦了些；然后转向东侧原告位置上的女子道：

    “该你说了”

    闻言，跪坐在地上的女子身姿摇曳，软绵绵的直起身子，柔声细语道：

    “明府，小女子渭源县赵氏，孤身无依，两日前投亲到此，却谁知道今日却在街上遇到了这个天杀的！

    呜呜呜呜！

    求明府为民妇做主啊！呜呜呜！”

    见状，袁冰心中暗笑：你这角色转换的也是够快的呀！

    瞧这妇人丰腴圆润的体格子、怕是能把小伙扛起来跑，随即说道：

    “李二何在？”

    堂下西侧衙役李二闻言一怔，随即一边应着一边拎着水火棍跑上前来躬身拱手道：

    “明府”

    “嗯！你与那赵氏演示一下案情细节，好让本官知道：何为强行侮辱！”

    “啊！明府，这？明府？？？在这？”，李二支支吾吾，一时不知所措，

    闻听此言，众人皆惊，尤其是围观百姓更是群情激奋，指指点点、咒骂之声不绝于耳；赵氏更是双手手掌撑地、几欲昏厥、摇摇欲坠之态。

    “你不动手、本官如何断案啊！赶紧哒！别磨磨唧唧的！”

    受不得官威胁迫，李二只得颤颤巍巍的将水火棍立在一旁，向着赵氏走去；赵氏见李二迫近，立时蹬腿舞臂、做殊死搏斗状。

    “咔嚓”，可怜李二还未伸手，袍服便已被扯破，随即大怒，与赵氏二人扭作一团；

    眼见李二一时无法得逞，袁冰呼喝道：

    “朱五，你也给我上，平时都是怎么巡捕犯人的？啊！连个妇人都弄不住！赶紧的！”

    唤作朱五的衙役眼见已有前人在先，哪里还顾得了那许多，立时撂下手中棍棒，撸起袖子就加入了撕扯大战。

    就这样，堂上堂下众人摒声宁息，看着三人于堂下龙飞凤舞。

    半柱香后，袁冰大喝一声：“住手”，却见两名差役虽然已经放手，但是赵氏却仍旧揪着李二衣领不肯撒手。

    “还不住手”，胡适一声暴喝便将二人强行分开。

    到此，众人只见堂下两差役身上袍服已被扯破多处，一个脸上挂着条彩红；一个衣袖被扯掉、抱在怀中；

    反观赵氏坐在地上，不但没哭，而且只是发丝略显凌乱，竟然是安然无恙。

    见状，袁冰站起身来，来到堂下西侧、扶起谭氏男子道：

    “本县令的两个精壮衙役都没能将你如何、你竟然说他能将你如何如何，简直岂有此理！逗本县玩呢是吧！来人呐！上刑，五十大板。”

    听闻此言，众人再惊，五十大板？就是精壮汉子受了、怕是也活不成了呀！

    却见赵氏连忙跪行数步，扯着袁冰下裳哀嚎道：

    “明府饶命啊！民妇知错啦！民妇知错啦！明府饶了民妇一命吧！”

    “哼！此刻知道错啦！诬告他人是何等重罪！你却当做儿戏？”

    “来啊！既然其已认罪，减刑三十，立即行刑。”

    言毕，堂外百姓叫好声一片，赵氏颓然，无奈只得俯身受刑。

    待行刑完毕，赵氏已然是无法行走，被衙役们抬到大门外，弃于阶下，雨雾之中、凄惨无比。

    见状，袁冰默默叹息一声，宣布退堂。

    袁冰独自一人徜徉于后园中，心知：哪里有这么多的荒唐案子，分明是有人在蓄意找自己的麻烦嘛！

    如今直接目标便是这城中【萃香楼】的老鸨子，背后之人应该便是自己上头那位郡守大人宇文直。

    袁冰琢磨琢磨、还是决定：这事得忍，抄了【萃香楼】事小，惹怒了皇亲国戚怕是不好收场，甚至还会掉脑袋。

    乱世人命如同草芥，无论如何也得先让自己活下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