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章 安稳
破庙旁隆起了一堆新坟,庙里供桌上供奉着的木牌,被齐眷削去原本不知名的字迹,重新刻上了‘恩师之墓’。
连年战乱虽然结束,可一些身负重伤落了伤势或是残废的汉子,还是没能熬过来,每年的冬天不知道多少大大小小的坟包,新起在山野四处,有名的无名的,终归黄土。
头戴毡帽的孩子在坟包前磕了几个头,脚步踉跄缓缓下了山,走在山间小道中,有一些迷茫,满山风雨,要去何处呢。魂不守舍的向山下走去,走着走着,一个不小心,没察觉脚下一个稍大石子横在石阶上,就这么摔了下去,还好快到了下一个台阶,可也一连滚了好几圈,磕伤了头皮,血流进了眼里。
孩子终于是忍不住委屈的哭了起来。雨水顺着脸颊划过头上的伤口,寒冷麻木了体感,也不觉得疼,就这么坐在雨水浸湿的石板上哭了半晌,终是体力不支哭晕了过去。
“孩子他爹,哪里来的可怜孩子,浑身发烫,都睡了一天一夜了,还能活不,诶你看,好像是醒了。”妇人担忧的声音缓缓进入耳中。
揉了揉眼,迷茫的望着四周,是一间简陋但是很整洁的屋子,眼前的妇人和汉子满眼的关切。
“我饿”孩子的肚子开始不满打起了鼓。
“诶,知道饿啦是好事,有吃的,有吃的。”穿着围裙很朴素妇人,很是利索的端来一碗清粥和两个素面馒头,可见妇人家境并不是太好。
孩子端起碗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跟着楚颐卿都是吃些生冷的食物,早就饿的不行的孩子,此刻有碗热食比什么都香。
汉子搓了搓头发,笑着说别急,小心噎着。
汉子名叫陈书轩,是山里的猎户,和婆姨二人独自居住在山脚。听起来颇为书卷气的名字,是早年汉子的父亲求教乡里的私塾先生取的。
可怜汉子的父亲在陈书轩还小的时候,一日去田埂里放牛。谁知那牛渴了想喝水,一头冲进了田地,蹄子却陷入了田梗旁的池塘里,怎么拉都拉不上来。
一头牛就是一家子全年的生计所在,犁地驼物件都得靠它,汉子父亲兴许是急懵了头,怎么都不肯放松开手里牵牛的绳子,就这么被带了下去。在水池里哪里比得过牛的气力。越挣扎就越是陷下去的厉害,再想爬上来已经为时已晚。
留下孤儿寡母,母亲辛苦将自己带大,好在有一李姓读书人家的闺女早年与自家定了娃娃亲。乱世里都是穷苦人家互不嫌弃。姑娘单名一个安字,个子虽然矮小但是长得不差很清秀,便是现在担忧看着齐眷的妇人。给陈书轩取名的私塾先生便是她的父亲。
汉子的母亲年前没熬过这个冬天,汉子陈书轩和婆姨李安夫妇二人虽说日子过得清苦,但是汉子倒是个肯出力气的本分人,干活麻利所以一家温饱有余。老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汉子有一个儿子却是被强行征兵,死在了那场征战里。
昨日上山砍柴,发现了倒在血泊中的瘦弱孩子,本分善良的汉子哪里考虑其他,便给捡了回来。
“谢谢啊爷啊婆。”孩子吃完后,脸上挂着泪痕。很有礼貌的给两个老人跪了下来致谢。
妇人烧了热水,心疼的给孩子擦了擦脸,问道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一个人在山里,是不是和家里人走丢了”
善良的汉子也是满眼关切。
“我,我叫十月。我没有家人。就我和师傅两个人。师傅病死了,我把他安葬在山上的破庙旁,就一个人下山来了,不知怎么的踢到了石子,摔了下来,后来我就不知道了”孩子留了心眼,知道父亲爷爷和师傅的事情不能轻易告诉他人,善意的撒了个谎。
妇人看着孩子满是伤痕的手,搂过孩子抱在怀里。“可怜的娃,就你一个人了吗,还有亲眷吗,没有的话就跟着我们吧,正好我们家啊也就我们两个老家伙了,这得有个照应不是?”
齐眷不知道以后的路该如何走,失去了方向。想回到燕地找陈姨吗,也是不行,父亲他们的事情,自己再回去肯定会连累芹儿姐姐,况且凭自己又能去哪里呢。便答应了下来。
汉子不善言语,只是坐在一旁开心的笑着。
“那以后跟着你啊爷姓吧,回头好给你弄个户籍。陈十月,你听多好的名字。”妇人眉眼间满是欢喜,自打孩子走后,从来没像今日这样开心的笑了、
孩子点头称是。“我去给十月多铺一层褥子,三月的天还是有点冷,孩子又在山里吹了风,可不能染上了风寒。”
“哎哟,你这木瓜算是开窍了,对,对,给十月床上多垫一层”
看着妇人和汉子忙碌的身形,齐眷的心里久违的感受有一丝温暖。
在乡里就这么安稳了下来.给孩子守了一天一夜的两个老人打着哈欠,关了门让齐眷放心睡下。两位老人便退了出去进了里屋休息去了。
在床上翻来覆去过了一个时辰后,也许是睡了一天一夜的缘故,齐眷并无睡意。
小心推开院门,雨水洗刷后的空气格外清凉,今夜星辰泛泛,孩子拿过一张板凳,静静的看着满天星斗。想着死去的三人。
听见动静的汉子依靠在门框看着孩子。回屋拿过一张兔毛编织的毯子替孩子披上。蹲在一旁,不善言辞的汉子扣了下头发,
“吃了很多苦吧”
汉子递给了齐眷一个草编的小人。
到底还是十岁出头的孩子,还是孩子心性。听到汉子的话,泪水绷不住的涌出了眼眶。只是点了点头,倔强的擦过了眼泪,接过草人,说了一声“谢谢阿爷”。
“没事的,没事的,都会好的。现在把苦吃了等到十月长大了就不会再吃苦了。阿爷小时候也是喜欢这么看着天空,想着为什么有那么多的苦要吃呢,长大后遇见了你阿婆,当时啊,你阿婆漂亮着呢,两个人齐心协力就觉着不那么苦了。以后啊我就是你的爷爷,安婆就是你的奶奶。咱们啊是一家人了。两个人都不那么苦了,现在三个人了是不是就会越来越甜喽?”
门后的妇人温柔的看着汉子和孩子,回身进屋休息了。
第二天鸡鸣声起,汉子便进了山里。
日晒三竿后,齐眷沉沉醒来,看到穿着围裙的妇人在院里舂米,不见汉子的身影。
“十月醒啦,天凉呢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你阿爷一大早就去山里给你打野味去拉,说是给你补补身子,让他多睡会不听呢,山里的猴子也没他起的早哟。”妇人看见孩子出来,掩盖不住眉眼里的喜欢。
孩子笑了笑,两位老人都是心善的“阿婆教教我吧,我来帮你”齐眷上前想要接过妇人的舂米器具。
“真是婆婆的好乖孙”妇人给孩子演示了一遍,便让孩子试着自己动手。
齐眷有样学样,很快就有模有样的捣起来。
不多一会儿,汉子的身影从远处快步走来,手里提着一只山鸡和兔子,背后的箩筐还有一些草药。
“阿爷”
“诶,十月醒啦,你看阿爷给你打了不少野味,让你安婆给你去炖肉吃。”
妇人笑盈盈的上前帮汉子卸下背篓,递给汉子一块方巾。拿出里面的草药去了灶房升起了伙。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的孩子,很享受这种平静。他并不恨楚先生,只是不明白大人们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烦忧与苦恼,如果可以,齐眷宁愿做一个无忧无虑的人,安安稳稳的和爷爷,父亲还有芹儿姐姐在巴山县里简单过日子,就如同两位老人这般。
可惜没有如果,和汉子一起舂米的时间里,妇人端来了一碗汤。
“来吧,孩子,先喝点汤药,身子就不冷了”
“好苦”齐眷被一口呛着,皱着眉还是忍着喝了下去。
汉子笑着“是黄连,有点苦的,但是对身体好,你淋了雨发烫了一天,睡觉的时候说梦话一个劲的喊怕,喝下这个正好,去去寒,暖暖胃。”汉子心疼的揉了揉齐眷的脑袋。
“小十月,黄连苦,生活更苦。春冰薄,人情更薄诶。以后啊得开开心心的,都过去了,别把心事压在心头,这人心里一沉啊,就长不高喽”
妇人温暖的声音劝慰着齐眷的心头,碗里的黄连汤药好像也就没那么苦了。
“害,和十月讲那些文绉绉的话干嘛,快去把山鸡兔肉炖了给孩子补补。”汉子生怕孩子饿着,婆姨什么都好,就是老爱说这些文绉绉的话,偏偏他又大字不识一个。
“知道啦,这不是当年父亲教我的那些话,再告诉十月嘛,你这榆木脑袋就不知道读读书。乡里的私塾离咱们家还好不是很远,你明儿个要不要去问问,让十月也去念念书”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能让孩子跟着我这粗汉子一样,大字不识一个不是?你说呢十月。”汉子很细心,让孩子自己做决定。
“我不去。”孩子一反常态的拒绝了两位老人的提议。
妇人跟汉子有些错愕,不过仍旧是没有生气。汉子笑着说“不去咱们就不去,我和你啊婆也会一些打猎编筐的功夫手艺都教给你。”
“可以给我买一些书吗,我读过书的,师傅以前都教过我。我可以自学的,只是,只是不想去官府的私塾。”孩子怕两位老人生气,细声低语。
“好的,好的,那最好喽”只要是孩子愿意,汉子怎么着都高兴。
妇人去私塾问了先生,没说家里有孩子,怕被强行要去私塾念书,留了心眼。给孩子买了一些书籍。齐眷坚持每日进山,过了两三个月后体魄也慢慢壮实了起来。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过了下去,每日清晨跟着汉子进山学习打猎编筐。打来的野味孩子会要啊爷去市里换些银钱填补家用。晌午至傍晚便独自学习。好在妇人的底子还在,能给孩子一些开导。齐眷学习的很快,身体开始好转恢复。
可能是丧子的缘故,二老对孩子极为宠溺,这也给了没有奶奶母亲疼爱的齐眷,心灵一丝慰藉,慢慢有了依赖。
……
徐傅经过一个月的准备,船只已然打造完成。今日被嬴政召见,心下更加的想要逃离。那嬴政哪里还有半分帝王的样子,蓬头垢面,神色狰狞,喜怒无常,身边的内侍换了一拨又一拨。这世间哪里来的仙人仙药,不过是徐傅为了富贵编造的谎言罢了。
自幼生在海边的徐傅,一穷二白穷怕了,有道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徐傅有着一身不错的水上功夫。从小便爱吹牛说瞎话,长大后更是游手好闲,自命不凡,终日无所事事。
一日海边的渔民青壮一起约着出海打渔,大海喜怒无常,一众去的十几只船只全部遇难,折在了海里。独独他懒散船开着入海不深,及时的逃了回来。
本来渔民们也习惯了,就是再老练的渔民也不敢打包票说摸清了大海的习性。可徐傅认为这便是他的机会,吹嘘自己得见蓬莱仙人,仙人见他有仙根,出手相救才得以返航。
拿着海边再常见不过的海螺,说是仙人赐予的信物,海边的渔民们,识字机会不多,皆愚昧信以为真。供奉着他当做神使。
徐傅欺男霸女作威作福惯了,没想到有一日却被官府压往了咸阳宫,见着了那位残暴的始皇帝。只得拿出自己欺骗渔民们的把戏说海中有蓬莱仙岛,仙人证长生。谁曾向那始皇帝竟然信了他的鬼话。
只得说仙人皆是有大能力的,需要三千童男童女供奉。嬴政等了一个月终于是不耐烦,问他何时出海。见再也装不下去,即便是有意拖延,这三个月里也打造好了船只百艘。快活了这么久也该逃走了。
“陛下,船只已经造好,只是三千童男童女,尚未寻来,只需寻来后,便可出海访仙。”
“不必那么麻烦,孤等不了那么久,着令,我大秦境内凡是家有十岁孩童者,皆送至于徐傅。”
李斯这位丞相已然摸不透陛下的心思了,焚书坑儒才过去不久,便要再如此行事,定会民怨沸腾。当场杀了徐傅的心都有了。
狠狠的瞪了徐傅一眼,却是不敢违抗皇命。应诺后退去办理此事。
……
夜色里,山下孤单的屋子里并不孤独,响起爷孙两人的笑声。功课做完闲暇之余,汉子会拿草藤教孩子一些手艺活。不过十月还是更喜欢初见时,阿爷给他的那个小草人,一直珍藏在枕头下。
妇人端来一盆葱花面,啊婆的手很巧,好像什么都会做,做什么都好吃。
十月将三个碗摆好,给两位老人添好后,端正坐好,神情很是严肃。
“开始!”
三人赶忙的端起了碗碟,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我吃完喽”
“我也吃完喽”
“啊,阿爷阿婆你们耍赖,比我先端起来的,你们碗里还有汤!你们看是我赢了!”十月高兴的把碗碟倒放。嘴角仍是残留着碎碎的面食。
汉子大拇指比着“恩,是咱们十月赢了。”
妇人细细的给孩子擦干净嘴角,笑容和煦的收拾碗筷清洗去了。
孩子慢慢接受了两位对他视作亲孙的老人,从心底里感激他们收留了自己,想必爷爷父亲也会高兴的。
……
急促的敲门声传来,不多时不太牢靠的院子木门便被推开。一众身穿黑色官服的兵丁闯了进来。
领头的喝骂着
“娘的,大晚上的也要哥几个出来拿人。”
“陈猎户,出来”
不明就里的汉子让婆姨把孩子领进内房躲着,出了门看到一众兵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们孤寡两个老的,可是买了那些教授孩子习文的书籍?”
“啊,确实有此事,是我那婆姨,想要学习一下大秦的律法。怎么了官爷,我和婆姨都是本分的庄稼人,发生了什么事情。”汉子弯着腰赔笑。
听到动静的孩子开始捂着头,竟是颤抖了起来。妇人只当是孩子被吓着,抱紧了孩子“不怕,不怕,阿爷会打发他们走的。”
“那就怪了,你买一两本也就够了,买了那么多,若是没有孩子谁信,我可是查了户籍你二人那死去的儿子可没有婚配。”
为首的兵丁拿出一张告示。
“始皇帝有令,凡十岁左右的孩童不论男女,皆要去徐傅大人那里报到。你可看清楚。来人,进去搜。”
“啊,大人,我二老家里没有什么孩子啊”男人张开手拦着众人不让进门。
“没有你紧张什么,一搜便知。再敢阻拦,小心拿你问罪。”
一脚踹开了汉子,进了门,很快便找进了里屋,看见抱着孩子的妇人。十月犹自颤抖不已。大声的哭号,惊动了外边的兵丁。
汉子神色愈发的紧张,上前抓着为首的兵丁衣袖。哀求道
“大人,那孩子是个可怜人,没爹没娘的我们几月前收养,请不要为难小人啊。”
很快,妇人跟孩子便被带了出来。妇人将孩子护在身后。
“今天,你们谁也别想带走我的孙儿。”声势引来了四野的乡民,其中几位妇人哭着劝道
“安婆,我们家的虎子也被带走了啊。可别为难自己,没准出海后,得了仙人垂青,那时就是破天富贵了啊。”
这些个乡民还不知道出海意味着什么。不过是一场骗局。
“我不听,这是我的孙子,谁也带不走,可怜的孩子跟着我们虽然享不了富贵,但是我们有什么就会给他什么,绝不会让人给欺负喽,你这榆木脑袋,杵着干什么,今天要是十月被带走,我跟你没完!”妇人只能拿汉子出气,希冀着这样闹一闹,就不会把十月带走了呢?
“哼,你等山野妇人,胆敢违抗始皇帝的圣喻吗?活得不耐烦了,少废话,将孩子交出来。”一众兵丁当下就扯向十月。
“不要,不要”孩子哭喊的声音刺激着男人的心神。
汉子一个发狠,拿起柴刀,逼退了众人。恶狠狠的看向领头
“我看,谁敢!”
“好啊,是条汉子。给我上。”
众人不再留手,抽出了配刀。将汉子一家围着。
汉子颤抖的更厉害了,妇人心疼的拍着孩子的背“别怕,别怕十月别怕,有阿婆啊爷在呢。”
不多时汉子便被一兵丁砍伤了腿,跪在地上的汉子仍是不放手里的柴刀。当众人再次砍向陈书轩的时候,如被砍上定会死在当场。妇人凄厉的声音响起“不要杀我家男人啊!”
“我跟你们走!别杀我啊爷,别杀我啊爷。”孩子冲上前,趴在汉子的身上,不让众人砍死他的啊爷。
如果说爷爷父亲亦或是楚颐卿所为所谓给齐眷的心里上了一道枷锁。被二老爱护着疼爱着的齐眷,性格阴郁带来的折磨慢慢有所改变。那么二老便是齐眷心灵最后的救赎。这仅存的美好如若消散,齐眷无法接受。
妇人颓然跪坐在地上,被吓的抽干了力气,哭红了眼爬着抱住了孩子和汉子。
领头的兵丁命众人停手,没有再为难汉子。
“哼,早这样就不用吃苦头了。”怕惹众怒的男人拉着齐眷想要赶紧离去。他家里孩子又何尝不是被带走了。心里虽有怨气,却也敬佩汉子的勇敢。
然一家子却指望着他这身官服带来的饷钱过活。秦律严苛,当官若是贪污,罪加一等,可是要连坐的。
“叔叔,能不能让我告个别。”齐眷满眼通红的望着男人,像是条年幼的老鼠,像猫祈求眷怜。
男人并不是头黑猫,还是点头给了孩子一点时间“半柱香”
孩子如蒙大赦跑向阿爷啊婆。三人紧紧抱在一起。
“阿爷啊婆,你们等我,要好好照顾好身体,我一定会回来报答你们的。我会像师傅对我说的那样,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长大,你们不用担心。阿爷啊婆,一定要等我,这世上我就只有你们两个亲人了,我叫陈十月。”
孩子松开双手,慢慢退后,一直在给二老磕头,直至额头磕出了鲜血。
二老心疼的阻止孩子,“孩子阿爷身体硬朗着呢,等着你给我带你说的云片桂花糕,或是你说的桃花酒。会照顾好你阿婆的,爷爷的手艺你还不相信?”汉子忍住疼,让婆姨进门给孩子收拾两件衣物。
妇人知道孩子喜欢那个竹编草人,回屋后很快清好了几件衣物,还有几双提前纳好,给孩子长大后再穿的鞋。快速的出门生怕孩子马上被带走。
“孩子,在外边好好照顾自己,别饿着,你容易做噩梦,草人给你放好了,这么好的孩子,为什么不能一直在我身边呢”妇人温柔亲吻着孩子磕破的额头。
围观的乡民,也许是想到了自家的孩子,哭泣声不停,愤怒的叫骂声不绝于耳,为首的男人,不敢再久留。
紧紧抱住的三人久久不肯放手。最后还是被兵丁拉开。清退了围观的乡民,给他们再三承诺自家的孩子也被带走,皇命难为,这是送给众人的一场造化。好不容易众人才肯让开一条路。
兵丁们带着孩子缓缓消失在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