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声整齐的轰隆声响起，宛如长龙的一辆辆军车低速驶来。
程诺和多兰已经到场，大道两侧也早就人满为患。他们都是和程诺多兰一样，对曦光军充满热情和尊崇，这是不是很特别。
曦光军里面也有贵族，而贫民最惧怕最痛恨的，除了自己生活的环境，就是那群贵族了。
对，就是贵族，边防军虽然可恶，但起码还有点人性，而那些常来贫民区的贵族，就是他们所痛恨的那群人。
那些站在权利与财富顶端的贵族，至少在贫民的眼中，这些人却从未干出一件利民的事，反而与之对着干的事多多少少都沾了。
每一次的践踏，都意味着一些人的消失，而消失的结果不是死亡，就是比死亡更折磨摧残的苟活。
那些贵族眼中只有疯狂，强烈的好奇心和欲望，让他们常常对违背伦理道德的之事，更加尽心尽意，甚至给人一种颇有神志不清，失去理智的感觉。
可这里的曦光军不同，他们从未做过伤害他们的事情，甚至有时还会递给他们饮食和衣物，即使这在他们看来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最重要的一点，他们，至少在大部分曦光军里，从未把他们当作下等人，也就是贫民。
这一点，是很奇怪的，作为贵族区的军队，却与大部分贵族展现的大义背道而驰，其中肯定有些事情是我们不了解的。
当然，这些东西对于贫民的程诺来说，还为时过早了些。
但经历如此场景，他的心也跟着触动，思考起人生来。
有时候，人心所向的地方，就是机遇。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想想只能想想，行动才能离得更近。
“小诺哥哥，你在嘀咕着什么？我跟你说了半天了都，你也不回个话给人家。”
多兰脸色不悦，心里有闷气——刚刚还对人家有意思的，现在又不理我了，玩我呢。
“哦，哦，那个，咱们上屋顶看看如何，这里人太多了，看的不清楚。”程诺自知刚刚走神了，得先摸摸手，安抚一下对方。
“这怎么上？我们又没有钥匙，进不去的，而且就这样进去的话不太好吧，人自家还得看呢。”多兰也想上屋顶，在下面全是人头，他们又来晚了，挤不进去，站在后面，只能看个寂寞。
“呵呵，跟我来。”程诺带着多兰很快沿着人群走到了一处破旧矮小的老房子门前，程诺搓搓手，然后用力敲门，边敲边喊，“奶奶在家吗？诺儿来看看你啦！”
喊了好几声，里面才有动静，不一会门开了，一位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婆婆稍微吃力地说：“原来是诺儿啊，你，你不是前几日才来的嘛，这，这么快，想奶奶了。”
“曦光军要来了，奶奶想不想看？”程诺拉起奶奶的最喜欢保养最好的手，激动大声道：“奶奶也好久没见到了吧，小的时候，我可都是从您这听来的故事哦，肯定没人比您更想再见到他们了吧。”
“曦光军？我想想，……哦，是，是他们来了，快带奶奶去，快带奶奶去。”
“您别急，我给您加厚点衣服，哦哦，眼镜带了没，桌上是吗？好嘞，不急不急，还得一会才能来呢，我们在屋顶看，上面风大，奶奶的健康最重要。”程诺就像在自己家一样，跑东跑西，取这拿那的，高兴地手舞足蹈了都。
在一旁被忽视的多兰，心里也很惊讶，虽然她自己对曦光军感触不是很大，也就是图个新鲜满足感，而曦光军对于他们来说，可能比想象中的要重要吧。
当然，这些关于曦光军的事情他们年轻人只在电视上见过，北门毕竟只有极少一部分贫民见过这里的曦光军的，但不妨碍他们对尊重他们的人的拥护和热情。
前头部队已经过去，那一看就是熟悉都不能再熟的边防军混球们，一片绿色的盾牌军徽，简直不要太显眼，围观的人直接无视了，甚至于他们经过时，道路上安静的都让车里的人感到尴尬……
当三辆印有刀剑（左）枪炮（右），中间夹着一颗金色六芒星军徽的黑色大皮卡，行进在最前，出现在众人视野时，围观群众顿时情绪高昂，欢呼不断，比看球赛还上头。
可那是贫民的，而负责维护现场秩序安全的边防军则不这么想，心里虽然也喜欢曦光军，但毕竟他们同是军人，心里还是有些小情绪的，也就一点点。
“嘶，没看到人哎，不过能亲眼一睹，也算不错。”程诺左瞄右瞄也没看到车里面的人，被遮住了，除了司机，但程诺不想看他。
老奶奶也跟着左摇右摆，看得多兰不停掩嘴直笑，他们真有趣。
车辆慢慢进城了，后面紧跟的则是后勤部的人了，也没多少看头，除非他们能把黑布掀了，让程诺看看里面的怪物长啥模样。
“奶奶感觉如何？”程诺搬来椅子，让奶奶重新坐下，他则是站在后面，给她揉揉肩。
“好啊，好啊。”说着说着老奶奶的眼角就有了泪水。
程诺感同身受，但不妨再听一遍。
奶奶眼含泪嘴带笑，慢慢讲起自己的故事：“当年，我和我老伴，还有我们的儿子在城里（006希望之城）生活的好好的，可是啊，有一天晚上儿子上班没回来，我和老伴就有些急了，想啊，这么晚了，儿子怎么没回家，电话也不接，心里急啊，可也只能等到明天天亮了再说。”
“于是，第二天天刚亮我们就出来打听了，路上巧了，给我们遇到了，可悲我的儿啊，变成了一具尸体，冰冷的尸体，那时我就问那些西装革履的人，我儿到底犯了什么罪，为什么要杀了他。”
“他们，他们说我儿子强奸未成年少女时，不慎被刀具所伤身亡。当时，我脑袋一热，心想我儿这么老实，怎么可能干出这种荒唐事呢，我不信，我想知道这到底是不是真的，我就闹了起来。”
“后来，后来啊，事情闹大了，但我们还是从中得知了真相，我儿子是冤枉的，冤枉的，可叹啊，作为他的亲生父母，却没能给他讨回公道，反而被流放出城了。”
“孩子，以后千万别做傻事，离那些人原点，我们得罪不起他们，想想我那儿子的遭遇，唉。”
奶奶不说话了，似乎在回想什么，程诺则是蹲下静静地握住她的手，轻轻揉捏，缓解她的悲伤回忆。
多兰在一旁愣神了，她满脑子全是“贵族”，身体都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似乎开始对什么事产生了巨大的恐惧。
“后来，我们在食物殆尽时，遇到了怪物，好大好长一只蚯蚓出现在我们眼前，看到它头上两根长须时，我还以为是个大蜈蚣呢，可那也是很危险的，当时我们吓坏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曦光军来了，我们得救了，后来我就不清楚了。”
“来到这里时，不到一年，我的老伴就因病去世了，承蒙曦光军的照顾，我在这里几乎没人敢得罪我，那时我也是四五十岁的人了，他们也不会闲的欺负一个长相普通的老女人吧。”
“我本该早早去陪我老伴的，却没想到你们父子俩对我这个老婆子那么好，哈哈，我活那么久可离不开你们。”
“像你们这样的人可不多了，老婆子这么多年一直有两样东西存着，一个是全家福，一个是曦光军给的，以前打算一块陪我入土的，今儿想开了，都留给你。”
“这哪行，还是您自个留着吧，没事的时候拿出来看看也是好的。”程诺哪敢拿奶奶的东西，还是让老人家心存念想，安安稳稳活完这一辈才好。
这贫民区什么都好说一点，唯独这个住房不行，来时住哪就是哪，找关系都不行，除非对方是贵族区的。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有的人认为是方便贵族行苟且之事，反正权限在贵族区。
要不然他们爷俩早搬来了，何必让一个老人独自生活。
“哎——，不行，收好它，我都厚颜无耻的把你们当我亲儿孙了，怎么就不能收着，过来，我带你去拿。”
“哎哎，您老说的算，孙儿听您的。”程诺也不说什么拒绝的话了，看到奶奶和蔼的笑容，哪还有不收的理由。
“多兰，你先留着看看，我陪奶奶下去了。”
多兰回过神来，“哦，哦，好的。”
程诺自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全身心都在奶奶这呢。
两人刚到奶奶的卧室，奶奶就把门关上反锁起来，程诺还以为是东西宝贵，不能让别人知道，谁知——
“那漂亮的小姑娘是谁，你的小女友？”突如其来的一问，程诺还没过脑子就脱口而出了，“没呢，准备尝试一下。”
“呵呵，那可得小心一些，贫民区里的人，可不都像你们父子俩那么好心，大多数人都是自私的，你可别学你老爹，他那没脑子的，现在有点小权就把自己飘的自以为很厉害的样子，这可迟早要在贫民区遭罪的，回去告诉他收敛收敛，这日子已经很好了，可别整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我一把老骨头可受不住。”
“哦哦，程诺虽然对她有点意思，但毕竟您才是这贫民区最大的人，我肯定听您的，我会谨慎行事。”
“嗯，那就好。”程诺顺着奶奶的指示，把床往里面推了推。
奶奶拿起一直戴在身上的钥匙，在墙上寻找一个很细微的标记（波浪线），在床头位置偏下。
“在抽屉里有个小锤子，你拿来把它敲碎，东西就在里面，这些年我从未打开过，就是怕别人给偷去了。”
“额，那您不想他们……”
“想，他们在我心里，不是那张照片上。”
程诺没有太用力，生怕动静太大，好在不是很坚固，十几下轻锤就开了。
程诺把东西递给奶奶。
奶奶钥匙对准钥匙口插了进去，铁盒子打开了，里面果然有一张发黄的全家福，还有一个银色吊坠（六芒星）
“这个银色吊坠是当年一位曦光军的军官给的，哦，还有这个房子，对，还说了一句，原话是，原话是什么来着，一下记不起来了。”
“希望不灭，光明永存？”程诺开口道，这是曦光军军魂。
“不是这句，没那么夸张，很普通的一句话。”奶奶摇了摇头，拿起银色吊坠，看了又看，突然就想起来了，她给记在全家福后面了。
“这东西很不错，送给你了，但要小心，好坏仅在一念之间。”
“嗯，就是这句，虽然有些不清晰了，但我还记得他站在我面前所说的每一个字。”奶奶摸了摸发黄的照片，眼神被浑浊的眼泪沾染了。
“那个人是谁？奶奶知道吗？”程诺拿起吊坠放在手心，一条银白色链条和六芒星组成的吊坠，只能让他看出这东西与军队有关。
“不知道，再也没有出现了。”
“那他为什么会送给奶奶呢？这东西材质很特别，代表的意义肯定也很特别。”程诺丝毫感受不到它的冰冷，反而还有些温暖。
“他说他也是贫民出身，机缘巧合就成了曦光军的一员了，还说我们的遭遇很相似，只不过你失去的是丈夫和孩子，我那时失去的是父母，但我们都只剩一个人了，唉，当时我还问他有没有孩子，他说有个儿子。”
“我又问，为什么送给我，而不把它留给你儿子呢？他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然后我也笑了，东西就留在我这了。”奶奶擦擦眼泪，从程诺手中拿起吊坠。
“诺儿，这么多年来，就你经常来看望我，陪伴奶奶，如今奶奶老了，时日无多，也没什么祖传的东西留着，如今，就剩下了这张发黄的照片和贵人赠与的吊坠，过来，奶奶给你戴上，以后奶奶改姓为程，你呢就是我的宝贝孙子喽。”
“那以后就叫程奶奶怎么样？”程奶奶笑笑不语，又觉得不妥，用手捏捏程诺的小白脸，“奶奶好听，叫奶奶，心里知道就行了。”
程奶奶解开吊坠，程诺半蹲着身子，奶奶从后面给他系上，结果吓了她老人家一跳，这链子竟然自己合上去了。
程诺也吓了一跳，要不是奶奶按住了他的肩膀，他都要转身了。
“没事，没事，这链子怪神奇的，没事，没事，行了，你过去陪陪那个姑娘吧，但要记住，我说的话，好了，奶奶身子还能动，今儿我做饭，你得留下来尝尝再走，顺便我在为你敲打敲打一下这个姑娘，可别欺骗我家的好孙儿。”
“好嘞，正好我肚子也饿了，奶奶可得做多一点。”程诺把吊坠放在内衣里，紧贴胸口。
“好，好，你快去吧。”说完，程奶奶就进厨房了。
刚好上楼时，老爸的短信也传来了，程诺看了一眼，又发了一条过去，大体意思是在奶奶吃了，回去不用弄饭，然后有事相谈。
“不好意思，耽误了点时间，你不会埋怨我吧。”程诺不知从哪个花瓶里摸来黄花，伸手递给了多兰，多兰微微一笑，接了过去，“现在不会了，可我有点想回家了。”
“哎呀，还是生气了嘛，我受罚，要不你打我几下出出气？”程诺秒变憨憨，一脸讨好的模样。
“没有生气，就是出来太久了，该回家了。”
“不留下来吃饭吗？吃完再走也不迟。”程诺还想挽留。
“不了吧。”
“那好吧，我送送你。”程诺看对方决意要走，也就不再强求。
“我还没到十八岁呢，不用了，多陪陪老人家吧。走了，再见！”
多兰就这样的走了，程诺跟奶奶说了一声，慢慢跟了过去。
一方面，他可以暗中提供一些保护给她，另一方面，他想知道多兰为什么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
折腾了一个时辰，床都要抗议了。
程世新虽然知道对方的姓名，但心里还是不放心，“就你一人住这么大的房子？”
“怎么，害怕了？”刘晗静依偎在他身旁，声音性感。
“是啊，我可是贫民，你后面的男人起码得是个小队长，没得比呐。”程世新把手伸进被子。
“那你还敢跟我上来，不怕丢了性命？”刘晗静轻轻问道，声音有些娇喘。
程世新依然表情轻淡，“呵呵，那是因为我知道他不在了，所以才敢摘桃吃。”
刘晗静脸色顿时大变，转瞬又恢复了正常，“那哥哥是怎么知道的呀？”
程世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一开始我以为你这样的女人在公共场所穿的那么露，后面必然有人罩着，结果确实如此，直到你告诉了自己的名字。”
刘晗静沉默不语，似乎在想着说辞，但程世新自顾自地讲了起来，“这消息是藏不住的，被人发现是迟早的事。”
“你收到消息，自然清楚没人撑腰的女人，在贫民区就是任人摆弄的玩物，而且你还有个孩子，所以你这几天频繁外出，就是希望找个靠山，寻求庇护，可是，我有一点想不明白，为什么不去找边防军，而是在大超市乱逛抽奖？”
“这不是抽着了嘛，还是个大奖呢，咋这边的贫民一哥。”刘晗静企图继续用身体勾引对方。
可程世新不吃这一套，但也知道了偶遇不是真的，“听说你有个女儿，长得水灵，藏的很好，今儿怎么没见到呢？”
“这丫头喜欢看曦光军，我就放她去了，毕竟这么多年藏在家里，又很少出去，也不是事啊。”
“你藏好了，听说最近有位贵族来咱们贫民区了，呵呵，也不知道这群狗东西怎么想的，城里好看的那么多，为何来这个肮脏的贫民区找乐子呢？”
“那真不巧，希望今儿没事，以后得小心一些。”刘晗静一阵后怕，那些贵族可不像边防军一样受贫民区的法律限制，自然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而他们这些贫民还不能攻击贵族，攻击了就直接流放，万一失手杀了，那就处死，怎么个死还得看他们的想法。
唉，对于他们来说，这儿的人命最不值钱。
“你怎么关心起我的女儿了？”
程世新笑了笑，“你女儿留给我当儿媳，我保护你们。”
“你儿子？”
“将来的平民。”
“好哥哥，我不答应！”刘晗静一口否决了，丝毫没有犹豫，这可有点意思。
“为何？有故事？”程世新打算来根烟，慢慢欣赏一番，结果没找到火，只好作罢。
“除非……除非……”
“别婆婆妈妈的，直接一点。”
“你把我也娶了过去。”刘晗静说完，头就缩进被窝里去。
“？？？玩的这么花吗？”程世新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妈的，老子给儿子找媳妇，怎么还把自己搭进去了？
“我只希望我的女儿不用受苦，可以活下去。”
“这完全不是理由。”
“我想让女儿不用担心我，可以安心在城里过日子。”
“有些牵强，但也不是理由。”
“孩子进城了，哥哥不孤单吗？我愿意陪着你。”
“这句话听起来还算舒服点。”
“你答应了？”、
“我答应了。”
“爱死你了！”
“消停会！消停会！哎哎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