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岐都里的包打听确实不在少数。

    方圆落座之后，并没有等多少时间，小二便领着一个瘦削的男子来到酒桌之前。

    “公子，这是岐都消息最灵通的包打听了，具体您二位自己聊，小的还有别的客人要招呼，这就去了。”

    方圆从钱袋中随手抓了一把小刀钱递了过去，也不细数，约有着二三十个的样子。

    小二喜滋滋的借过钱，拉长了声音道：“谢先生赏嘞！”

    不得不说，老许头卖相虽然猥琐了些，人看上去也不是那么靠谱，但他给自己讲的经验之谈用处确实不小。

    方圆伸出手请眼前之人坐下，而后为两人倒上了酒，才开口道：“先生怎么称呼？”

    这个包打听一身商贾打扮，中等身材，满脸皆是不羁的胡茬，倒是一双眼睛中充满了精明的光芒，显然是个相当有经验的老江湖了。

    越是这样的人，消息反而更准确些。

    包打听摆了摆手，道：“担不起公子先生的称呼，公子不必打听在下来历，做我们这一行的没有几个用真名，叫我老姚便可。只要公子出得起钱，就算是官家的事在下也是可以告知的。”

    好嘛！

    这人说话怪直接。

    不过这样也好，方圆就不必多费唇舌了，越早解决越好。

    “我听闻且兰此战乃是因为一人而起，可有此事？”

    包打听眼中掠过一道亮光，压低了声音道：“这件事在岐都可是禁止谣传的，公子却能一语道出，看来是朝中有人？”

    方圆不置可否的道：“老姚，这个人是谁？人在何处？”

    老姚望着方圆，抬起手臂，伸出了一个手指头。

    一个消息一枚金错刀。

    有点儿贵！

    要知道，金错刀不管是在哪里，那都是硬通货。小刀钱则不然，各国各有各的小刀，互不相认。

    金错刀不一样，就算到枳子州最北边去，同样可以结得。

    而且，一枚金错刀几乎可以管寻常人家小半年的所有开支，甚至还绰绰有余。

    方圆买一匹老马也不过花去一枚而已。

    眼下手里也就三枚了，这莲台世界花出去的钱那就是花出去了，这一点方圆是知道的。

    毕竟，身上的雪中独行剑气在文笔峰上已经离体过一次，那种彻底失去的感觉是做不得假的。

    妙善也说了，这莲台世界中有前人遗留之剑器，既然剑能带出去，那用掉的东西就是真个用掉了。

    不过若是能出去，这枚金错刀倒也是物有所值了。

    方圆微微颔首，道：“除了这个人的消息，岐都近来大事我需要一并知道，如何？”

    这就算是在讲价了。

    老姚点点头，道：“那是自然，公子问及这人几乎包括了近两年岐都大小事，就算公子不说，在下也会和盘托出。”

    方圆没有犹豫，将先前取出的金错刀按在桌上，而后屈指一弹，金错刀准确的滑到老姚面前。

    老姚倒是没有立刻去接，而是笑道：“公子听完再付钱也是可以的，莫非你就不怕我拿着钱却给了假消息，而后逃之夭夭？”

    方圆抓起桌上的酒杯，举在空中示意。

    老姚这才收起钱，同样拿起酒杯碰了碰，颇有些自嘲的道：“也是，如公子这般人又怎会怕我欺骗！”

    方圆喝了口酒，道：“这一仗且兰是与南梁打的吧？”

    老姚以杯中酒润了润喉咙，两手搭在膝盖上，道：“是，公子是个明白人，起初乃是我且兰与南梁两国交战，鏖战三年，南梁已经初现颓势，此战原本并无悬念。”

    老姚顿了顿，话语间忽然有些愤慨。

    “就在两年前，城中多来了个读书人，就是咱们且兰人，此人据说与云梦皇后有染。云梦天子得知后，一改作壁上观的姿态，向我且兰东北陈兵数十万，逼迫陛下交出那读书人。”

    “没办法，陛下不知何故，拒绝了云梦的要求。苗老将军只能分出一半兵力驻防北疆，原本两国交战正处于胶着，我国忽然撤去一半兵力，结果便是节节败退，直到全面撤出了南梁。”

    “若仅止于此，倒也还罢了，没想到云梦恼羞成怒，竟勾结南梁反向我且兰进军，南北夹击之下，且兰节节败退，到如今五郡之地已丢了两郡，就连陪都狐岐城也化作一片废墟，还不知道能支撑多久。”

    “唉！”

    说到这里，老姚叹了口气。

    “听公子口音，也是我且兰之人，看样子也是位读书人，见事想必比我这草莽之人透彻得多，不知公子以为且兰还有无希望？”

    老姚不愧是老道的包打听，话虽然不算多，但却基本将此事的前因后果都讲得清清楚楚。

    方圆忽然有些阴翳。

    这个走向……

    怎么莫名有些熟悉呢？

    现实中的且兰岂不正要与南梁交战？

    不过未发生的事情，方圆也不愿去揣测。

    在莲台世界中，按照这样的情势发展下去，只怕且兰是无力回天的。

    橘子洲西南三国之中，云梦最强，且兰次之，南梁最弱。

    且兰能独对南梁能做到不落下风，但若是与云梦交战，方圆并不觉得能够取胜，何况还是两国联手。

    方圆眉头紧皱，道：“老姚，我才到岐都，很多事情并不清楚，你给我讲讲，目前且兰丢了哪些地方？”

    老姚将手指伸进酒杯之中，蘸满酒浆，在木桌上画了五个小圈，而后在东南、东北两个圈上划了一道。

    “公子且看，南岭郡与南梁接壤，如今已全郡尽覆，另一郡则是黔中，加上武陵郡已丢了东边的少半部分。如此算来，且兰一半的疆土已经为两国占去。”

    方圆看着眼前桌面上的几个小水圈，忍不住有些头皮发麻。

    如此说来，且兰已经到了灭国的边缘。

    但若要救万，只怕就要以一己之力去颠覆如今的大势。

    自己能做得到吗？

    方圆并不觉得以自己的微薄之力能改变些什么，但总要去试试。

    离着妙善说的半月之期还有十四天。

    “老姚，说说那个人。”

    老姚点点头，道：“公子，那个读书人名叫方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