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淮北种橘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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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统统滚出来

    葬下小浣娘的母亲时,已经差不多正午时分了。

    若非方圆已经晋入点毫境,恐怕一个人还真做不到。

    小浣娘也累得不行,虽然方圆一直劝说她休息,但她还是倔强的一锹土一锹土的往外挖,再一锹土一锹土的往上添,即便偶尔休息,也都只是片刻。

    是以当她添罢最后一锹土,压上坟头石后,差点倒在地上,还是撑着铲子才勉强能够站立住。

    坟头石是狐岐这边的说法,在先辈的坟头压上一块青石,便可防止杂草丛生。

    怒溪那边没有这个习俗,方圆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总归是后辈的一片心意,即便没用,想来也足以告慰逝者。

    方圆乐见其成。

    他刻意远远地站到了一边,就是为了让小浣娘与自己的娘亲告别,这一走,她就要随自己去文笔峰,而后从另一条路回家,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上香烧纸,方圆觉得应该给她多一些时间才对。

    小浣娘面前的新坟前树立着同样的木碑,是方圆捉着小浣娘的手写下的。

    故慈妣李张氏之墓。

    小浣娘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是呆滞地看着刚刚才知道怎么念的这几个字。

    自她记事起,母亲几乎每天都在为了明天的生计而发愁,后来又多了四个弟弟妹妹,就更加劳累,有时候性格难免有些暴躁。

    就像那天这个叫方圆读书人刚到巷子里时,娘亲以为他是来收月钱的人,又觉得自己得罪了他,还踢了自己一脚。

    但她明白的,娘是为了自己好。

    如果方圆真的是欺凌自己家的人,娘惩罚了自己才能堵上他的嘴,最起码自己不会因此被毒打。

    这些年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情,事后,娘亲总是眼泪汪汪的嚼烂苦涩的草药给自己敷上擦出的口子。

    娘亲没有什么本事,就只会做些针线活儿,甚至连苞谷粑粑都买不来。

    但,她已经是天底下最好的娘了。

    小浣娘小小的鼻头有些酸,却没有哭出来,她极少流眼泪,因为知道眼泪没有任何用处。

    小时候,在孙山和他的爪牙面前,小浣娘已经将一辈子要留的眼泪水都流尽了。

    她默默地回想着娘亲这些年来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和每一个神态,不由得痴了。

    ……

    方圆没有打扰她,而是默默地盘坐在地,闭上了双眼。

    自从醒来之后,他一直没有刻意查看自己体内的情况。

    丹田中的小小玉剑比起刚入体时稍稍壮大了一些,或许是吃进去自己一些剑气的原因。

    但此时还好,玉剑似乎在消化剑气一般,悄然潜伏在丹田一角,只要不刻意去触动,看样子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发作。

    方圆苦笑不已。

    他大概能猜到,这玉剑恐怕不是自己能处理得了的,但先生又不愿替自己驱除,只能回去问问梅叔了。

    就算再难,也总归会有解决办法的。

    他无奈的站起身,因为小浣娘已经朝他走了过来。

    他捡起铁铲,牵着小浣娘的手朝小山包下走去,还得给她买几身像样衣服,顺便去城里的药铺子里买几服治冻疮的膏药。

    最后带她回家收拾收拾,带上需要的东西,便要去借月馆了。

    欠的人情不少。

    有方登城的一顿酒,还有梅叔,顺带着还能问问能不能见上梅遇春一面,若是见不着也没关系,毕竟还是取鼎中水的事情比较重要。

    至于那个紫裙姐姐的人情,就只能以后再还了。

    方圆满怀愁绪的驾着牛车回了城。

    ……

    城南约五十里。

    玉剑山上已经鸡飞狗跳。

    这些天里,玉剑门可谓诸事不顺,就像几百年的霉运都攒到了这个时候一样。

    先是一个少年读书人上山,玉剑梯没了,玉剑门几百年积攒的声誉也几乎毁于一旦。

    然后是老门主当日外出后便一直未归,太上长老被其打得命悬一线,现在还在自己的草堂里躺着,估计没个三五个月是下不了床的。

    如今的玉剑门,只能由大长老林泽担纲大任。

    好巧不巧的是,甲字第二脉的长老耿青云、乙字脉首席长老黄梦因为那桩旧案与林泽闹了起来。

    林泽这两天可谓是焦头烂额。

    唯一的儿子死了不说,孙子也被那个叫方圆的小畜生打得重伤昏迷。

    两个师弟要自己给一个说法。

    林泽几乎想要大吼一句:我儿子都已经死了,你们还想要什么说法?

    介于这种情况,与方圆已经有了杀子之仇的他愈发的恨意滔天,说到底,一切的根源都在这个叫方圆的小杂种身上。

    若论剑术,他并不是耿青云的对手,最多也就稍胜黄梦一线罢了。

    所以这几天他一直想方设法的避免与这两位师弟照面,脾气火爆的耿青云搬了根板凳坐在甲字第一脉门前,专守林泽,搞得他门都不能出。

    若非是林列已死,他估计耿青云会直接打将进来。

    直到今天,孙子在药堂伤势恶化的消息被门下弟子带了进来,林泽终于坐不住了。

    儿子死了,孙子就是他唯一的血脉。

    那天方圆最后的出手很重,但他要主持门内之事,他只是简单的查看了一番便交给药堂的长老了。

    再之后便被耿青云堵在门内,两天都没能出去。

    林泽推开甲字第一脉的大门,耿青云果然坐在门前,目光灼灼的望着他。

    “林师兄,终于舍得出来了?”

    林泽脸色有些难看,道:“耿师弟,林列已经死了,你还想要怎么样?”

    耿青云不屑地“啐”了一口,道:“大家几十年同门,你也不用跟我打马虎眼,你是什么人我清楚得很!一句话,跟我打一架。玉剑门还需要你,我不会取你的性命,但我孙儿的死……你必须要有个说法。”

    林泽低怒道:“我如你所愿就是!但林烨重伤在身,我先去看看。”

    耿青云哂笑不已,刚要出言嘲讽,但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山下传来的一个声音打断了。

    “玉剑门寅字辈二十六人,统统滚出来!”

    又有人闹事!

    师兄弟对视一眼,各自冷哼一声走出山顶,但却打消了此刻大战的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