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两女奴出身
周九郎按照老道的两张单方抓药归来,这两张单方上的药材倒是不太难寻,即使有些药材价格稍贵,但也不是特别稀缺的那种,找了两家大的药铺便凑齐了,至于是老道士因为赚不到药材钱才开些寻常药物,还是根本用不上那些太过珍贵的名药,就不得而知了,若是单方上写些三百年灵芝、五百年雪莲之类珍宝,周九郎都要忍不住怀疑这老道是不是与药铺有勾结。
周九郎来到小院,见门口是两个十六七岁的丫头,站在那里神色慌张,心中明了几分,就找去假母换两个年纪稍大些、会伺候人的丫头,还偷偷塞给她一枚金币,假母偷瞧,这金币比铜钱略大一圈,一面刻着个人像,一面雕的好似宫殿的奇怪图案,心想这是个稀罕玩意,连忙道谢。
周九郎上楼回屋,东方皓月正在屋中训话“...这些你要妥善保管,切不可落入他人手里,剩余的记录我会带走。”
云烟回道“将军放心,云烟一定安排妥当。”
“你还有什么困难,或者不能决断,说来我听。”
“回将军,临近诸州都已安排妥当,暂无纰漏,只是本州王长史调往河东道泽州任职,本州有个振威校尉唤做陆少骞,族中长辈在长安任太常少卿,官正四品,陆少骞仗着长辈庇佑,在本州嚣张跋扈,欺男霸女,尽人皆知,却无人敢惹,刺史徐远文也不愿与陆氏交恶,只当不知。此人常来柳叶园搅闹,从不付账,若是心气不好,轻则打骂丫头婢女,重则殴打客人、损毁器具,我等不知如何处置。”
东方皓月问她“与你可有私怨?”
“并无私怨。”
“此人住在何处?”
“北城二街陆府。”
“知道了,你等只需尽力交好那几人便可。”
“云烟明白。”说完,云烟告退转身出了房间。
周九郎问道:“四哥,要不要我去处理?”
东方皓月沉吟了一下说道:“明晚我亲自去吧。”
周九郎还记得上次自告奋勇时东方皓月告戒他以后莫要逞能,看来还是自己武艺不精,什么事都要四哥亲自去办,不禁暗下决心,回营之后一定要勤学苦练。
东方皓月看出他心事,劝慰道:“你还年轻,努力便是,振威校尉虽说是个闲职,却也是六品武官,家丁守卫肯定不少,我们此行不宜徒生事端,你若失了手,留下蛛丝马迹,只是给柳叶园引来麻烦,耽误我等行程得不偿失。”
周九郎虚心听着“九郎受教了,”咧嘴一笑,“四哥出手,万无一失!”
“九郎,明日之后我要去一趟寿州,你直接赶往夏州。”
周九郎不解:“寿州距郑州千里,与夏州方向也是一在东南一在西北,来往最快也要十几日,四哥可是有什么事要办?”
“你还记得张恒那把残剑么,它希望我去寿州看看。”
“那把黑漆漆的剑会说话?”周九郎异常震惊。
“不是语言,而是承载的某种意志,但是非常模糊,我只能亲自去看看。”
周九郎觉得不可思议“四哥,我跟你去!”
“你若随我耽搁十几日,夏州那里见我二人迟迟未归,岂不担心?况且这是我的私事,你又何必随我奔波。”
“反正四哥去哪我去哪,稍后让云烟找个牢靠之人,带我的银玉符赶往夏州知会一声就是了!”周九郎一脸坚定。
“也罢!”东方皓月又写了一封书信交给周九郎。
第二日,城门刚开,就有一骑出城而去,正是如烟安排前往夏州传信的心腹。
东方皓月和周九郎来到小院,何壬子二女气色有所好转,何壬子虽然农户出身,但长的却是眉清目秀,是典型的小家碧玉女子,不然也不会惹出恶霸上门掳人的祸端,西域女子身材高挑,体态妖娆,此时惨白的肌肤也恢复了血色,二人因为疮面不能沐浴,不然精心梳妆打扮一番,姿容肯定更上一筹。
二女见东方皓月和周九郎前来,跪下行礼,东方皓月告诉她们以后不用跪,二女连忙称是。东方皓月又问了西域女子几个问题,西域女子说了一通,周九郎也听不懂。
东方皓月就给周九郎介绍说道:“她叫阿依娅,来自波斯,两年前随父亲行商前往长安,半途就得了这种怪病,还没来得及医治就遭遇马贼,她父亲和三十二名男仆全部惨死,她和八名女仆被卖给人贩,辗转了很多地方,她的女仆陆续被买走,她却因为病情越来越严重,一直没有人买。”
周九郎问何壬子为何沦落为奴,何壬子就把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遍。
何壬子的父亲是逃田的农户,祖上在涪州,涪州山多田少,县吏又弄虚作假,她父亲交不起赋税就逃了,一路逃到了梁州,她父亲不识字,但是模样长的俊俏,她外公吴老汉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女儿,就收留了她父亲,过了两年吴老汉见她父亲也算是老实本分,就把女儿许配给她父亲,然后就有了他哥哥何庚戌,因为她外公和她父亲都不识字,她哥哥是庚戌年出生的,就取了名字叫何庚戌,她是壬子年出生的,就叫何壬子。
何庚戌兄妹渐渐长大,外公外婆相继去世,她父亲因为年轻时逃亡落下了病根,气血双亏导致身体逐渐衰败,她母亲也日夜操劳为她父亲治病,六年前何庚戌刚满二十就投军去了,毕竟投军连钱带粮折算下来每月也有两三贯钱。家里没了壮丁,恶邻就开始上门了,何壬子兄妹二人样貌都随她父亲长的秀美,上门提亲的邻里络绎不绝,开始何父还以女儿年幼推托,后来泼皮无赖经常在他家门外徘徊,直到某天都敢上门抢人了,幸好有官差路过,何壬子才幸免一难,村中有个书生对何壬子颇为倾心,何父就让何壬子同那个书生逃走了。
那书生领着何壬子一路逃到了河南府寿安县,租了个小院,这寿安县距离长安只有五六十里路,书生寻思就在这读个几年书,再到长安谋个仕途。开始一年倒是还好,这书生对何壬子也算照顾有佳,随着书生认识的文人士子多了,这书生就变得好酒,经常与出门与人谈天说地、饮酒作乐,何壬子长的好看,又经常一人在家,时间一长就有人风言风语,那书生本性多疑,每次出门就把何壬子锁在屋中。
某日书生出门,一个书生的好友带着几个恶徒闯进小院砸了门锁,凌辱了何壬子。那几个恶獠刚走,就有一个赖汉闯了进来,恰好这时书生刚好回来,见赖汉与何壬子在床上撕扯,以为何壬子不守妇道,赶走赖汉后对何壬子殴打辱骂。何壬子满腹委屈、悲从中来,本想一死了之,但心念父母和兄长,打算逃回老家再看上一眼。当晚何壬子趁书生熟睡逃走,她不敢走大路,独自一人也不敢穿山越岭,只能在村间小路避人而走,一连走了两天,那天晚上何壬子也分不清走到了什么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心里正害怕,突然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扑奔她而来,何壬子连困带累,外加这么一吓,直接昏过去了。
那女鬼正是出逃的阿依娅,当晚有个人贩喝醉了倒在囚笼旁边,阿依娅正好摸到了自己囚笼的钥匙,打开牢笼逃走了。其实人贩子也找郎中给阿依娅看过病,毕竟西域女奴在长安极受欢迎,但是药费颇贵不说,还得有人帮着处理溃烂,人贩子哪里肯干这脏活,最重要的是这病还传染,人贩子怕把其他奴隶给传染了,也不敢让其他奴隶给她处理,索性就不给她治疗了,但是西域女奴非常稀少他们又舍不得抛弃,盼着遇到个识货的财主。
阿依娅这一病就是一年多,开始只是全身长满水泡,后来水泡破裂感染,愈合生痂又开始溃烂,反反复复,每天疼痛难忍,犹如万蚁噬体,奇痒无比,折磨的死去活来,也就是阿依娅背负血海深仇,心志坚定异于常人,硬生生挺了一年。那晚出逃后阿依娅就往荒郊野外跑,因为一直在囚笼里关着,外加重病在身,跑一阵就没力气了,但是她不敢耽搁,跑跑停停也不知道跑了多远,刚跑到一条小道上就碰见了同样出逃的何壬子。
何壬子晕过去没一会儿人贩子就追来了,把阿依娅连同何壬子一起捉回去了,第二天何壬子就被阿依娅传染了,身上开始发病。
两人被送到管城则是一个月前的事。
东方皓月说道:“何壬子,你兄长是我营中的军卒,两年前已经阵亡,如今你父母也已经病故,你有何打算?”
何壬子惊闻噩耗,如遭雷击,泣不成声。
过了许久何壬子缓过神来说道:“我已无家可归,委身为奴,随贵人差遣。”
“九郎你去唤云烟过来!”东方皓月说到。
周九郎转身去找云烟,不一会儿两人就回来了,东方皓月吩咐云烟安排一个懂波斯语的女子教阿依娅学习官话,何壬子也要在旁学习波斯语;又让云烟关注她们的病情,并且管教她们。没有通知之前她们就先安顿在在这里,时间一到自然有人来接她们。
云烟作为此地暗桩的主事人办事心思细腻、八面玲珑,东方皓月是放心的。
安排妥当,东方皓月、周九郎、云烟三人离开。东方皓月让云烟准备两套黑衣。
吃完晚饭,东方皓月开始休息,一直到了深夜,东方皓月叫醒周九郎,两人换上黑衣蒙面,出发前往陆府,两人并没有同行,一个直奔北城,一个绕南城走,两人在陆府碰头。
陆府颇大,分内外两层院子,房屋十几间,还有个小花园,东方皓月让周九郎在花园隐蔽观察,周九郎见旁边有棵大树,枝繁叶茂,就到大树上蹲着,视野还很不错。东方皓月形如鬼魅,眨眼不见踪迹。
这陆少骞没少抢占民女,妻妾自然不少,东方皓月也不知道这陆少骞在哪间屋子,找来找去发现一个偏院,这院里只有一间大房,房前铁门上着黄铜大锁,没有窗户,院里还趴着一条细犬。
东方皓月捡起一块石子,屈指一弹,那细犬被打的身体抽搐,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东方皓月来到铁门前,双手捂住大锁,用力一扭就把锁栓给扭开了。
轻轻打开铁门,东方皓月大失所望,这里没什么金银珠宝,全是各种兵器,而且数量不少,有些是违禁的军器,比如马朔、马甲、战甲、手弩等等,摆放的整整齐齐,东方皓月心道:“私藏这么多军械,这是要造反呐!”
周九郎在树上瞧的真切,这陆府果然是戒备森严,各处都有值岗的守卫,还有来回巡视的更夫和仆人,总共能有三四十人,自己要像东方皓月这么到处找人,恐怕是不太可能。
东方皓月对这些兵器没什么兴趣,也不耽搁,关上铁门继续寻人。终于在内院一间房中找到了正在熟睡的陆少骞。
窗枢微动,东方皓月就进了屋内,那陆少骞搂着一个女子睡的正酣,东方皓月过去一手按住陆少骞的嘴巴,一手朝陆少骞大腿一掐,清脆的“咔吧”一声,大腿骨就被掐碎,陆少骞惊醒,喊不出声,本能地伸出双手就要扯东方皓月胳膊,东方皓月掐住另一支大腿,又咔吧一声,陆少骞两眼一翻,直接昏死过去。
此时那女子也醒了,东方皓月低声道:“你若作声就掐死你!”
这陆少骞虽然作恶无数,可绝不是一个酒囊饭袋,他是正经的武将出身,不然即使家中再有权势也捞不到六品的武散官,这女子一看陆少骞都被蒙面黑衣人给掐死了,掐死自己简直易如反掌,她瑟瑟发抖不敢出声,东方皓月问她:“这贼獠钱财藏在何处?”
女子不敢撒谎,生怕黑衣人动怒把自己掐死,也顾不得穿衣,就小心翼翼的走到耳房的书柜旁,挪开一个灯台,登台下面有个不起眼的铜环,女子一拉铜环,露出半扇小门,“就在下面。”女子说道。
东方皓月一看下面好似地窖,有个斜坡楼梯直通地下,应该是个密室,“前面带路!”
这女子只穿诃子,光着脚就下去了,下面黑漆漆的,她不知道从哪里摸到的火折,把蜡烛点着了。
东方皓月看这陆少骞一时半会醒不了,扯出一床锦被就下了密室。
到下面一看,这陆少骞财物还真是不少,东方皓月一转身掐住女子脖颈说道:“不要动什么小心思!”
女子汗毛倒竖,艰难说道:“不敢、不敢,求壮士饶命!”
东方皓月撒开女子,把棉被一扯,对那女子说道:“贵重的都取来。”
四下打量,这陆少骞果真不负恶霸之名,金银财宝极多,女子搬出个大木盒,里面装的簪钗梳篦等等各种首饰,满满当当,她又到别处翻翻捡捡。
东方皓月也没闲着,金银玉器、珍珠玛瑙、翡翠宝石搜罗一遍,易碎的就用棉絮缠着,一会儿功夫地上就铺了一堆。私自融成的金条、金饼、金铤就不少、甚至还有各式各样的异域金币,东方皓月把地上的东西用锦被面捆了个大包,又顺了两口宝剑和一把长刀插进包里,四尺长的刀插进包里连刀柄都没露出来,可见这包有多大。东方皓月出了密室,还有成箱的银锭和铜钱也顾不得拿了,没有办法,腾不出手来。
东方皓月背着大包出了密室,那女子也跟了出来。
东方皓月略一思索,对女子说道:“别出声!”这女子见黑衣人已经得了财物没急着杀自己灭口,稍微宽心,颤声回道:“奴家绝不出声,壮士不要伤我性命!”
东方皓月把锦布包紧了又紧,到前后窗边查看,回身左手一抄女子细腰往腋下一夹,这女子吓得差点叫出声来,赶紧捂住自己嘴巴。东方皓月到床边把陆少骞也抄了起来,从后窗一闪而出。那女子只觉得两耳生风,天旋地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