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2日星期四］

    轰隆隆……

    一声声雷鸣响彻在云天，在其之前是连连闪烁的电光。

    雨水随之倾盆而下，在接连袭来的大风中飘散着。

    阴沉的厚云笼罩，便没有多余的颜色，只是黯淡的一片。

    这是通外此时的天空，雨点正掠过窗外，偶尔落上阳台。

    刷刷淋的雨声正无情却舒缓地奏响。

    ……

    “第三节课体育课还会上吗……？”

    “会吗？……你看外面还在下雨啊。”

    “真的哦？——诶，快看外面的雨是不是下小了点？！”

    “好像是嚯……”

    “这下能上吗？”

    然而那并不能阻挡十六班学生们的热情。

    “淦！——去给施老师说！”

    “对！就是，体育委员快去问问看！”

    “……！”

    ……于是众人便淋着点点小雨，在积水四遍的楼下，因体育老师不知又有何事不在，便草草集了个合就四散去了。

    于是浅白璱与于清弦正走在，校园的各处……

    “……清弦，问你个事好么。”

    “噢？说呗。”

    “我……总感觉，怎么说好呢……最近好像，总有点奇怪的感觉，哈哈……”浅白笑说道，脚步踏在水洼的边上，踏出嗒嗒的轻响。

    “哦……你指什么？”

    “什么，……什么的话……就是那个，你懂吧，莫名其妙又突然出现的那种。”浅白缓缓说道，雨点正飘上他的面颊。

    “你是说，小月同学？”于清弦答道。

    “啊，啊……那，肯定是嘛。不过呢，不过还有呢……”

    “还有？嗯……还有嘛——哦，还有小清同学。”

    “啊，对对，……你晓得？”

    “啊……她经常盯着你的嘛。”于清弦笑道，在浅白身旁，缓步走着。

    “哎呀，是哈是哈……更不必说，还有神奇的围墙。”

    “神奇的围墙……什么嘛，没听过。”

    “嗯……——哦！对了，里面有一个漂亮的女孩子，经常在那儿的白亭子里喝茶。”浅白忽自喃喃中变了一副积极的，兴致不知如何地转来了。

    “哇，哦……”

    “而且，而且，她跟我们同级呢，好像是文科班的。”

    “……”

    “可以跟你细讲一下：她是半及腰的长发，脸型有点偏瓜子的，当然是很柔美的那种。整个人恬恬静静的，有时会有些小俏皮的。嗯……——喂，清弦，你莫不是听入迷了？”

    “啊……——啊？什么吗，快说，要到名字没有？！”

    “名字？——哦，姓淮名琳。”

    “嗯，……然后呢？”

    “再然后？呵呵，不是吧，清弦。再之后就是身材什么的了，你想让我谈论如此轻浮的话题吗？”浅白笑道。

    “什么嘛，搞快点！要说就说清楚点嘛。”于清弦也笑道。

    他们两人的脚步似乎都快了起来。

    “这个的话……哎呀，也不是不能说几个啦——身高大概一米六五左右，胸围，腰围什么的就别问了啊，反正也看不出来。……哦，目测‘C’等级以上，很纤长的那种……——诶！不能再说了啊，懂的都懂。”

    两人笑着，正自南门宿舍楼旁的拐角里，走上向行政楼的小道。

    “……小浅你有点不一般呐。”

    “你指什么，相对于你们吗，呵呵……其实我觉得吧，大概这就是生活啊，平平淡淡之中总会有些意想不到的新奇。就像……——哎吗，这什么，怎么聊个妹子还能扯出这些来，哈哈……”浅白说着，脚步已经移进行政楼与超市区相连的走廊。

    “呵呵，小浅的生活真是变得丰富多彩起来了呢。”于清弦笑侃道。

    于是在他笑笑的之中，浅白心中忽然闪过一丝预感。

    似乎在这条走廊里，左边半透明的玻璃壁中，透来的不只是壁外的水池子，还有一个身影闪过。

    “我的生活里，哪有什么多彩，不过是——”

    然后在两人的视线中，忽有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呃！”

    “——噢……”

    在停下脚步的两人之前，是显然有些下了一跳的，清荇。

    短暂的静默。

    “……我……可以走吗？”浅白向身旁的于清弦低语道，并在悄然中向他凑了凑，往后退了半步。

    “不行啊，小浅。人家说不定是冲你来的呢。”于清弦同样回道，在悄然中向浅白身后退了一步。

    “为什么啊，我没招谁惹谁。——要不你先走，给我掩一下？”

    “呃……”

    “那为什么啊，该上的是你不是我，我只是路人。”清弦小声笑道。

    “说什么呢，我不也是路人？！”

    “啊，嗯……”

    “你是路过，但不算路人呐，是吧。——所以呢，我就先从这后面走了哦。”

    “诶？——你别一个人走啊，等等我一起。”

    “不行，不行呐，小浅。对人家不好的……——诶，人家叫你呢。”

    “哦，是么。……——哎，你……”

    “（小浅加油啊！）——我在下面的超市那等你。”于清弦向回走着，而转过半身来道了一声，便飞快消失在浅白视野里。

    “喂，你前面不就是超市吗？——呃，嗯……”

    浅白只得回过头来，眼前的是，同样直感无所适从的清荇。

    短暂的安静，只有目光交错着。

    “啊……（哎呀……）”

    “嗯，怎么了？你说什么？”于是浅白应道。

    “啊——哦哦，没怎么的……我在想，我是不是可以走了，嗯。……”

    “啊，哈哈，好像也是。那么——”浅白陪笑道，正要向身后迈开。

    “那么，那……先等一会儿……”

    “哦。”

    “嗯？你怎么又说停就停了……”

    “是吗……那我就走——果然还是再等一会儿吧。”

    短暂的平静……

    浅白此时不住地向清荇瞥去，便是稍稍正视着，她正有几分羞赧的模样：清荇正拨弄了几下及眉的留海，是她清逸乌亮的发丝。她的眉毛在其下浓淡分明的，是秀气的两抹月牙；睫毛似长长的刷毛，生怕戳不进那正有些迷离的大褐眼一样的；再之下是小小挺挺的鼻子，和同样也薄薄的粉嘴唇。再之下的话，她今天穿了外套的……

    ——不知是因刚刚与于清弦的那番闲扯，还是联想到了昨日的什么，浅白没再移下视线。总之是因那莫名轻佻的暇想。

    “嗯。……——我们是一个年级的吧，所以……”清荇这样说道。

    “十六班，我的。——就是在三楼，党办旁边的那个。嗯，你呢？”

    “我吗？——十三班的，满头白发的那个，……我们的班主任。”

    “哦哦，我们的是施耀老师，头发光光的那个。嗯……”

    浅白姑且这么与她说着，心中便满是希望那过往别有什么人来，又满是希望着清弦同学能回来替自己挡挡。

    不过那是不存在的，身边倒多了些其他结队而行的人，正经过此处，在超市里外进进出出。

    浅白此时奇怪极了，疑惑的是他俩之间，就像真有什么天大的关系似的，可若要说，真没什么关系的话，怎么还会如此时这般呢。

    浅白自然是没有几分头绪的，于是只得将对话继续道。

    “哦，清荇你……”（——嗯，根本不晓得说什么……）

    浅白心想，而清荇却忽应道。

    “浅白你……你不觉得，我很奇怪吗？”她正望起那水灵的褐眼，直视着浅白璱。

    “啊，奇怪吗……我是感觉挺奇怪的啊，不过可能是因为我自己吧。”他笑道，在悄然间试图将视线移在一边。

    可清荇的目光此时却未移过半分，她接着说道。

    “是奇怪才对，我总是觉得，你像是我本就认识的人一样。……那样的感觉……”在这视线交接着，浅白眼中，是那身前及他鼻子高的，少女的眼。于是他说道。

    “就像是在回忆做过的梦一样，是吗？”

    “嗯，就像我一开始就知道那个名字。”

    “嗯，怎么？”

    “浅白。……”

    “是浅白璱啊，有个璱字的。……”

    “呃？——对，奇怪，是很奇怪的，你的名字。……从一开始就是。”

    “那，那是哈，不管怎么叫都很奇怪。”

    “啊，嗯嗯，很奇怪，我也一样。”

    “奇怪吗，不，我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啊，很顺口。又不像我的那么奇特。”

    “可还是奇怪。现在也一样……”

    “嗯……你指什么？”

    “现在我站在这里就奇怪，还这么和你说话。本来，——我该是不认识你的。”

    “现在认识了，可以吗。”浅白笑道。

    “嗯？……那也是，好嘛。之后就……”

    “就什么？”

    ——“就正常点儿吧！——啊，……免得以后再碰到，又尴尬了……”清荇这样说着，眼神中终于又透出些迷离，移向一边了。

    “哦，哦，那太对了。嗯……”

    “那么！……我走了，嗯。……”她又说道，最后瞥了瞥，不好意思的笑过，便转身走开了。

    “哦，哦……”浅白应道，正望着清荇快快在人流中消失的身影。而后是迟滞的一瞬，浅白才转身离迈去。

    直到那洗手间里，浅白璱正洗着手心中恰才凝下的几丝不知是汗还是什么的。

    在簌簌的流水声中，浅白余光中是镜面上的一片水雾，之中正隐约映出他的面庞。

    是显露出些水润的光泽，在朦胧中似乎女性般的美。

    浅白的脑中不知觉浮现起那姣好的面容，不禁轻声吐露着：

    “原来是那样精致的么，……女孩子。”

    他向着镜中，轻咬了下自己厚些的嘴唇，在水声停息中，迈开脚步。

    走下几级阶梯，之外的是仍自天空中飘落的雨，点点在身上，缕缕在心头。于是凉凉的风，也迟早掩不住，各自心底的雨似的。

    ……

    “哟，小浅回来啦。——怎么样？”于清弦站在超市一旁的休息区里，一边啃着包装素牛排，一边向走来的浅白笑道。

    “什么怎么样啊？没怎样。”浅白回道，走近清弦同学的身旁，拨了拔发丝间的雨水。

    “没怎样是什么怎样？——说嘛，到底干了什么，怎么样嘛？”

    “嗯，就随随便便说了几句啊。”

    “感觉呢？”

    “感觉？还行吧，至少没被讨厌，呵呵……”

    “小浅你怎么可能会被讨厌呢，是吧，一点都不坦诚呢。”

    “呃……哈哈，那就还不错吧。谢谢——可是你竟然把我一个人扔在那儿呢。”浅白笑回道，等着于清弦往桶里丢垃圾。

    “你这话就不对了，什么叫‘竟然’，我一个路人为你们留出空间独处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对吧！”于清弦笑说着，眼镜框下是带着好几丝玩味的眼神。

    “啊？——呵呵，哈哈哈……随便啦——不过，有一个词不还叫‘电灯泡’么？”

    “哎呀，但你又没叫我那样的嘛。下次，下次一定啊。”

    “下次——……呃，我还是不吐槽好了。……哪来的下次……”

    于是两人接着笑道的，在绵绵小雨中，向回走去。

    “不过……‘不错’吗，呃……”

    他其实是在心里想到，于是又转过那向了天空的视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