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食之后的平淡下午
[4月18日下午3:03]
“日食……时间是这么短的吗?”
“是呢,就那么晃了几下的呢。”
浅白璱正站立在这被蔚蓝间的耀日高照着的足球场上,身旁有一发丝在微风中摇曳着的少女。她是陶蔚然,一个浅白璱认识了没多久的少女。
“我还以为会突然下起雨来。”浅白笑说道。
“也许是天上,没有多少云吧。”陶蔚然微笑着回道。
“嗯,今天天气很好呢。”浅白道,他将视线移向陶蔚然。
她今日没穿校服,而是一袭米黄色的。
米黄色外套下有着一件淡褐色毛衣,米黄色底天蓝花边短裙。与她偏褐色的发丝及褐色发带在随风一齐摇曳着。
她此时很怡然,且庄静,似乎浅白第一次见到的她也是这样的印象。
不知何故,浅白对于她所有的印象与记忆渐渐浮现着,不仅是在于外表上的,
他便回想起了一个疑问。
“嗯,对了,你那天……是有了什么事吗?考试下午的时候没见你来。不会是突然体温升高,然后被拉走了吧。”浅白笑道。
“哦?”陶蔚然歪过头来,澄澈的眼眸中映出些天空的颜色,且闪烁着,她接着笑回道。
“是哦,那天感冒了呢。不过,我可不是感染了‘病毒’哟。”
“呵,那当然,不然我们现在都不会在这了。”浅白笑笑回附道。
“哈哈……嗯。不过,你说病毒们是抱着怎样的心态来沾染人们的呢?”陶蔚然将视线移回天空,她缓缓说道。
“它们也要生活吧,虽然只是苟活一阵罢了。”浅白回道,随她看向这一方天际。
“……人们也是一样的呢。”
“……可能是因为,生命本就是为生存而存在的吧。”
“但是……”她那秀丽的发丝闪烁起缕缕光芒,又飘然在风中了。
陶蔚然的嘴角再次溢出了一抹淡雅的,她微微轻诉道。
“好像又不止呢。”
“啊,嗯……你也真是会说些,深奥的话呢。”
……
浅白是在这校园里乱晃。
陶蔚然是已因事离开了,和她作别后,浅白就再度深感无聊。
各样的地方都晃过了,操场下的小道,小道过后的“广场”,羽毛球场后闲人聚集的走廊挂着一排字刻,摆着饭桌。周日的中午,下面的冒菜馆是不开的,从馆再下的关东煮店里倒是涌下许多人来。提款机旁的小湖,行政楼下的过道,当然也经过了那树下的长椅,又久违的到初中部的篮球场上去,看他寝室楼边上的烧烤店里塞满了人……
浅白似乎是什么也没有见着,李连山与于清弦两人大概在寝室里。
他不知为何要去这样浪费时间,他问自己是在找什么,不清楚的。也许他是在期待一些相遇吧,和谁呢?他仍未清楚,或许也只是未回想起的念头。
……值得一提的是,之前日食时,出来看的人是不少的,不过多没有聚到足球场来。且天黑后的惊呼是整座校园都能听清的,一些低年级的留校生还在夸张的呐喊着。然而日食一会儿就晃过了,现在周围又是平常的喧闹,只是多了几句议论罢。
天空正是闪着明丽的光,树丛边上也拂来了阵阵清风……
浅白忽是想到了一个好去处,他便迈着步子走了。
“什么好去处……我这不是又走回来了嘛。”浅白轻声自慨道。
他又站在足球场之前,在湖前的豁口里。
纯白因阳光而布下的阴影在绿坪上浮动着,吹进的微风是带了点额外的温热。
果然正是春天,浅白瞧见,那成双赶去筑巢的燕子掠过楼宇。
浅白一步步向操场的一边走去。他只觉,心中的焦躁随所谓“无聊”的境地涌来;又是随眼中的自然与轻松而淡去了。……反复着,浅白并不清楚这奇异感触的本源。只是想,想到也许是未知的机遇,于是便作期待。
期待着,他忽地停住了脚步;他却开始质疑起这心中的期待。
他在这立了一棵榕树的围墙前停住了,他向身后的周遭望去,正没有人。
迟疑过后,浅白终于是驱走了那接踵而至的画面,深吸一气,自跑道边跃下。……树丛枝叶间的点点白光在眼中更加清晰了,……然而浅白没有径直走去,他将视线移向身侧。
“呃,打扰了,麻烦借过。”浅白说道,向小道的另一端走去。
“嗯——”浅白走着,却觉袖口被什么勾住了,他心知是一个身影拦在了一旁。那是兰氐……
“唔,你就这么走了?”
“嗯,哎……现在我似乎也走不了了啊,呵呵。”浅白只得笑道。
“有何贵干,兰氏小姐?”
“好生无礼,就不能在‘氏’底下加个点吗?”兰氐回道。
“哎,好好,那就兰氐小姐,能放我走吗?”浅白的袖口被死死地拽着,揪得他敏感的皮肤上悄然起了红晕。
“不行,有那么容易吗?”
“我也知道你不容易啊,但请您可别把我袖口给挣断了,不是吗?”
“你又要开始插科打诨了。唔……跟我走,既来之则安之。”兰氐意外的轻松说道。便拉着浅白,向他刚刚跳下来的地方走去。
“呃,请问您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你不都知道么。不然你来这做什么。”
兰氐将浅白拽回了树前,终于是松了手,浅白得以理了理袖口,他应道。
“说到底,我也只是好奇来看看的,谁知还撞上你了。”他微叹道。
“但我看你也不像是第一次来呢。”
“那倒是,不过这里我可只来过一次——”浅白才理了的袖口,在下一瞬又被牵去了,兰氐拉着他直接自树丛间钻了去。
“那不就对了,和我一起进去就是。”
“啊?等等,我真的就这么进去?”兰氐兴致高涨的,一步两步就带着浅白下了台阶。浅白便一时手忙脚乱,差点在石阶上被绊倒。
……
“——嗯,小兰啊。还有,客人……同学?”
这木制的栅栏门后,已传来轻声,是浅白不曾料想到的。
“客人……?”白椅上的少女轻念道,“哦,对了,是白璱同学啊。”
“啊?……”浅白口中一时出不来半句话,因为他见到,在茶亭中与少女围坐在一起的是怎样的几人。
“浅白呢……——(哎,莫碰头发……喂,呃……)”
“唔,嗯,这样就对了!”
“啊,啊……!浅白璱,为什么会在这里!”
叶苗似撞着鬼的,猛地要从位子上跳起,可被一双手给直按住了,只得在位子上挣扎。
——“欸欸,跑什么呢?你们不是同班的吗?”原来是淮琳笑说道。
然而叶苗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她极力避开浅白的目光,简直是要扎在身后的淮琳怀中的,她禁不住哭诉似着道。
“淮琳……!我,我……”就像一个两岁的小孩叫妈妈一样……浅白是这样想到的,然而此时他心中充入的更多是难堪与失措,他只得应道。
“那个,我其实,我,呃——”淮琳的视线忽直直地对准了他,可她眼神中不仅不没有贬意,且甚至是有几分好奇与惊喜。
“我……是来喝茶的。”浅白不由得将视线移向眼角的一边,低声,缓缓地道。
“哦……这不就对了吗!来来,白璱同学请到这边坐。”忽就一拍即和,浅白却只是懵然。而在下一瞬,已有一只白皙的秀手牵过他的手指,拉着他到了亭中坐下。
这中间,兰氐正借着兴致以忧娜思为乐的,叶苗却是直接起身向门口逃去了,惟恐避让不及。她的身影掠过浅白一旁时,还微微嘟哝着什么,浅白还未听清,耳中就只剩木门闭上的一声了。
“啊呀呀,小苗这是怎么了,你们不还是同桌么?”淮琳笑叹道,提过茶壶,在这无地自容的浅白面前沏了一杯。
“……啊,呃。要不我还是先走了吧。”浅白自语着,就要起身,可也被淮琳一手按下了。她笑说道:“用不着着急的,你现在上去,小苗也还没走的呢。再等一会儿,她自己就回去了。”
“嗯?还没走,什么意思?”浅白问道,他现在是静心不能了。
“就是字面意思。”淮琳轻声道,便一面走近门处,一面提高了点音调的地说。
“哎呀,现在我叫一声,叶苗肯会答应的吧。为什么?因为正在梯子上听着的嘛!”
随后便应来几声啪嗒的脚步,便是越来越小,这才算走远了的。
“嗯,唉……”几声微叹,她又再次笑道。
“这种感觉还真奇怪呢,明明我还比她小半岁的……嗯,对了!”
她忽又一下小跑到浅白跟前,一手示意他再次坐下,并把茶杯向着他递了一下。
“浅白璱同学客人,请用茶。”她微笑道,并顺势作了个献茶的姿势。
“啊,哦,好……我喝了真的没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了,您现在可是客人呐!”淮琳回道,且是自她那清澈眼眸中投来了几分认真,于是在枝叶间透过的丝缕光芒中,晶莹的愈加闪亮了。
“哦,是吗,那我就,做好‘客人’的角色吧。……”
浅白终于是稍稍沉下心来了,端起茶杯,芬芳四溢的茶香似乎已在撩动着交织的心绪。
他便喝了下去。
“嗯,哦?”这是绿茶的甘涩,携起了缤纷的果味,直刺激在略有干燥的舌尖上。
“啊……”其后则是一抹淡淡的花香,夹杂着甜蜜的吐息,溢入口中,萦绕于味蕾间。
“嗯嗯……这味道——”终末是柚子的酸香,似乎正自枝条下的果肉中喷薄而出,在茶汤里激荡着,贯通了鼻腔,又回淌入腹内。
“竟是如此令人痴迷沉醉,怎会是一个‘妙’字了得?!就是‘妙甚’也不够啊!!”这一来,浅白的心头立马就舒畅了,愉悦似伴起茶香涌上,交织着的也是变作飞絮流散了。
“唔……反应还能有这么大吗?淮琳,给我也来一杯么?”一旁的兰氐停了手,也向着淮琳探来满是奕奕的目光。
“好的,小兰客人,这就为您送上新出炉的‘茉莉花甜蜜果茶’!”淮琳轻快地附上一声,随即便跑进亭后的小屋里,提来一只正冒出缕缕白烟的茶壶,便在那精致的杯子里沏过,并又作了献茶的姿势。
“小兰客人,请用茶。”
“好的呢,嗯,……唔,嗯?!……哦!阿琳,这茶的味道,真是令人怀念的芳馨浓郁,充满了春天的气息呢!”
“呵呵,多谢两位夸奖。我在此谨代表静谧茶之亭的主人,向两位致以欢迎,还请今后多多光临于此。”
“哦?阿琳这样还挺有气质的噢。”
“是吗?我也觉得这样很有感觉的呢。看来我还挺喜欢角色扮演呢,呵呵,实在是妙极,妙极!”
“嘿嘿,要是给你盘个双马尾,再配条白围裙就更妙了。”兰氐笑说道,一双灵巧的手中,似乎已是有了难以按捺的不住了。
“那可不行哦,长发也是很难束的。”
“那简单,我帮你束回来就是了。”
兰氐一面笑着,一面悄悄靠近了淮琳这边,实属可疑的行迹。
“那也不行哦。”
“没什么大不了的,那样可是会更加可爱哦。”
“那还是不行哦。发型可是一个人心灵的体现,怎么能随意更改?——哎呀,不要靠这么近……”
“没关系的!阿琳已经这么可爱了,再体现一点也不会怎么样嘛。哎,别跑啊……”
眼看淮琳也将惨遭兰氐的“魔爪”了,浅白的心里……——说实在话,他的确还挺想看的……反正他只需要坐着看就行了,就同一旁的忧娜思一样。明明刚遭过“魔爪”的她,此时却也正自眼中放出了光。
但淮琳较兰氐来说,是身手了得的了。一偏一转,兰氐就只扑空在白椅上,淮琳则是闪到一边去了。她以稍有些说教的口吻道。
“都说现在不行了,况且还当着别人的面,那一点都不成体统的。”
“哎呀……这也不影响啊,你看,忧娜思都没说什么呢!”兰氐顺手指向忧娜思头上小辫子盘发,是她给弄的。
“现在不行,再说,就不给你茶喝了!”
“唔,怎么会?!呃……”兰氐一下子便泄掉了气,摇摇地瘫在白椅上。
“欸,我说啊……”但没过一两秒钟,她就探起了头来,双目中的光又在闪烁着,她嘻嘻地道。
“阿琳!你刚刚是说了‘现在不行’,吗?”
“那,是又怎么……”
“那么是说以后就可以了?!”
“什——”
淮琳忽将眼睛瞪大了些,似是浮现了生气的神色。
“呵,哈哈……哈哈哈……”
但在她清秀的眉宇间,却是绽露了灿烂的颜色,她纯纯地笑着。
“哈哈哈……呵呵,啊……呵呵,嗯,不愧是兰氐啊,就是挑字眼也这么有趣呢。”
“哈哈,既然阿琳你都笑得这么开心了,那么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我可要等着哦。”
“呵呵,嗯!我会让小兰你一直等下去的!”
“啊?!什么啊……”
“哦,对对对!就是这个反应,我一定要把这个奇妙的感触给记下来。”
淮琳笑着,一手翻开了圆桌一角的笔记本,将要坐下,却忽又想起了什么。
她起身,提起了那只茶壶,又微笑着,且是更灿烂的,给几人一一沏着茶。
随后,又是一阵欢笑。
……
“……噢,这茶的味道怎会是如此令人欲罢不能……”
浅白自语道,他已经在这坐了近半个时,茶水这经是三杯有余了。
淮琳此时正在静静地写着些东西,忧娜思同浅白一般的,在享受着这静谧的时光……
果然是春天吗,艳阳的光华在枝叶间掩映的,似是在宣示着天空的方向。
浅白不知怎么了,他总是望向这一方的,是此方天空的蔚蓝。
……
“唔……总感觉有谁有点奇怪。”
而有人的一声埋怨把正发怔的浅白拉了回来。
“嗯,怎么?”
“啊——不知道是谁那一天天在学校里乱晃啊,到处沾花惹草的……”
“啊?你表示什么……”
“什么什么,你不知道是什么吗,哼——”
悻悻的兰氏小姐漫不经心地说过,撅着嘴,一脸埋进了茶杯里。
“什么什么?”一旁的淮琳停了笔,看向两人的眼里是不解与些许玩味的水波。
“你这让我知道些什么……我只是——”浅白无语道。
“嗒!”的一声,兰氐把茶杯轻轻一搁,却故意发出些声响,而后愤愤道。
“只是恰好先我认识了忧娜思,恰好还来过淮琳的茶亭?说到底你是怎么认识她们的——还有你连你同桌都不放过吗?!”
“这,也真就是恰巧啊。我不小心在路上撞到了忧娜思,然后就帮了点忙啊,是吧忧娜思同学?”浅白只得辩解道。
“嗯,是呢。我和浅白同学交换了‘集邮’般的友谊。”阿特琉米娅看着突然吵起来的两人,也有些惊奇地回应道。
“竟然和忧娜思一起交换了‘集邮’般的友谊……?!——那你又是怎么找到淮琳这儿来的?”
“这个,这个地方不是……——好吧我就是太闲了才找到这儿来的。”
“的确呢……不过白璱同学这才是第二次来呢。”淮琳笑道,她的兴致似又多了一层。
“——闲得没事做就好好给我反省反省啊喂……”
“反省什么呢?”淮琳眼中的水波满是玩味的波光,她笑问道。
“反省什么……我跟你之间还能什么要反省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
“啊,好吧。那么兰氐,关于以前的那件事,我想说——”
“唔,现在别说,我不想听……所以——滚蛋!你自己反省就行了,哼!”
兰氏小姐撂下这么含糊任性的一句,又快速瞥了眼浅白,而后转身开门走了。
一声声急促的嗒嗒,兰氐就这么跑掉了。
“呃……”以至于忧娜思也看呆了。
“嗯……浅白璱同学,你和兰氐,嗯……”
“啊,呵呵……正如你所看到的一样。”浅白无奈笑叹道。
“哦……都发生了些什么事呢?”淮琳轻念道,浅白没有听清,只是回道。
“具体的,似乎是说来话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