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此方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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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空﹒羽-- 错乱的记忆

    浅白正趴在座位上,蒙头午睡着。教室外下着雨,是有些清凉的,然而教室里还是热,于是头顶的风扇正传来呼呼的转动声。

    在外衣透来的黯淡的光亮中,他睁开了眼。适才脑中的回忆还未消散,他便顺着回忆的片段想来,不少已模糊成了空白,于是他试图填补着。

    他却寻找不到那缺失的碎片,只能留下空虚。

    浅白不知遗忘了什么,又该去回想什么。

    ……午休结束的铃声响起,隔壁教室传来了乐声,浅白醒了过来,这间教室里除了酣睡声,什么多余的动静都没有。

    他无声地走到教室外,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楼上楼下的乐声愈响愈烈,他身后什么也没有。

    视线中仍有连绵不断的雨点落下,浅白没有注视在哪里,只是望着。

    清风,拂过周遭,飘来点点雨水,落在身上,尽是潮湿的触感。

    他垂下视线,滴在阳台上的积水溅起,向着眼帘。他又扫过那楼下的道路。

    ……浅白忽然想起了什么,——曾有人在那儿望向过自己吗?

    他回想着,并没有拾回什么片段。

    天空中只是一片白色,不过有了几只鸟儿的色彩……

    几节课的时间很快就过去,昏沉了大半下午,只因有了两节物理课。

    对此,浅白虽并不想作评价。不过确实得承认,这位老师在上面一站,插上U盘,打开课件,白板黑板就是战场。伸手一挥,稍不留意连他自己都得停下理理写的是些什么。

    至于台下的众人,多半只能去找天王老子问个究竟了。

    不过对浅白来说,也没有太大的所谓,学习以自己的节奏罢了。

    ……

    最后一节课前的休息时间,浅白见叶苗又再鼓捣着那个小包。

    她在向里面塞些瓶瓶,不时清点着,流露出微妙的愉悦神色。

    他在一旁用余光瞄了一会儿。教室里的人来来往往,不时会有人嬉闹。嬉闹着到浅白这一边来,把他整齐堆高的“书墙”破开,打散。他只得默不作声地一遍遍的理好,平静冷淡的面容下掖着些无奈与怏然,而后舒一口气,就已释然。

    浅白静默着,他终于开口道。

    “这么多瓶水得花多少钱啊,直接用茶叶不是更好吗?”

    叶苗闻声缓缓收下小包,面色微露不悦,一边淡淡地回道。

    “光有茶叶有什么用,就这地方上哪找材料,还不如用现成的。”

    “茶叶怎么够……这听起来倒像是个不一般的东西?你是要进行什么加工吗?”

    “加工,加什么工?又不是批量生产……”叶苗有些慌忙地说道,随即把视线撤到了一边。

    “没有没有,我这里说的加工就只是字面意思而已,我猜你应该是要弄个特制饮品吧。是要用在那个茶会上面么?”浅白笑道。叶苗却像被戳中了背脊骨一般,冷不丁地回道。

    “乱猜什么,和你有一点关系吗……”

    “确实还和我没什么关系,而且我也说过了,就算是有我也不会掺和的,安心吧。”

    浅白回道,笑笑转回了视线。

    “知道就好……希望不会和你有什么关系……”叶苗缓缓低语道。

    “——嗯?你说什么?”

    “不,没什么……”

    ……“好在意……”浅白再次瞥向叶苗,她正看向门外,不知在想什么。

    浅白顺着别过头去,那门框中的一边天空,正泛上了丝缕阳光。

    “不是吧,应该不是吧……”浅白忽想到了一种可能。

    ……

    场景一转,浅白已经坐在了食堂的餐桌旁,对坐的是李连山,李连山身旁坐着于清弦。

    筷子正在粥里搅了搅,煮得稀烂的绿豆皮在筷子尖上滑着,

    浅白突然想了什么,粥面渐渐映射出灯的光晕。

    他瞄了眼李连山,李连山正拣着白菜里的辣椒皮,浅白怕他也在想着什么,浅白便开口道。

    “李连山,今天早上,我们两个去了哪里,你知道吗?”

    “啊,嗯?……去了哪里,不这上面吗,怎么了?”李连山确实想了些么,他回忆一会儿后应道的。

    “那……你都看见了?不,你不都搭了话的么……你应该还记得她吧。”浅白说道。

    李连山停下了手中的筷子,微微回忆着,于清弦也抬起了头来。

    “她……?就是那个一直盯着你看的女生?她今天早上不还和你说了些话的么?”李连山道。

    “哦?清弦已经被勾起兴趣了呢,小浅又经历了一个什么样的相遇嘛?”于清弦笑道。

    “说起来也没什么,就是昨天早上长椅上的那个女生,记得吗?当时我在说‘山之界限’来着。”

    浅白说道。

    “长椅?哪个长椅,通外里那么多长椅,我怎么记得?”于清弦笑道,咬了口豆皮。

    “你当然不知道了,你不是买东西吃去了吗?”浅白道。

    “……我必须有一个疑问,‘山之界限’是个……什么?”李连山问道。

    “这我不都解释过么,我不是说‘山界物理学家’的吗?忘了?清弦同学也该听到了的。”浅白解释道。

    “是么……‘山之物理学家’又是什么?小浅你提过?”于清弦问道。

    “开玩笑吗?我今天早上才提过,你当时也在场的,不是吗?”

    “今天早上我们是一起吃的早饭的嘛,然后到走到超市旁的坡道口,我就上厕所去了。中间也不见小浅有说些什么的嘛。”于清弦回道。

    “怎么可能,我不是在超市外面说了的吗?还是李连山先提出来的。”

    “没有啊,我记得是你一个人说了句话,我才问你的。那句话是什么来着……”

    李连山困惑地回想着,他接着浅白的话说道。

    “一句话……?是说茉莉花茶的那个吗?”浅白思索着,他说道。

    “哦,对,然后又是什么……”

    你问茉莉花茶是什么,但我其实是想在解释‘山之界限’的含义的,怎么会……”浅白困惑着,脑中的逻辑交织成了一团。

    “而你却只是突然指着那个女生说了句茉莉花茶啊,在那之前我们只是在走过去而已啊。”李连山不解道。

    “所以说怎么会……你确定没记错吗,我确实说过那些话的才对!”浅白渐渐提高了声调,他此时满肚子疑惑。

    “但我的记忆里没有你说的那些话,老兄。”

    “是吗,何不再想想,你的记忆什么时候准过。”浅白吐槽道,他此时正极力理清逻辑,却无论取那一条都无法联结上那记忆的碎片。

    “行了行了,怎么越扯越乱,我是要听你们两个争论的嘛?还是回归正题,那个她是谁,和小浅又怎么了啦?”于清弦打岔道,他是见不得这两人的争论的,然而这两人每每遇上什么,很容易就会争起来。

    “这个……让李连山给你讲讲吧,我先把饭吃完。”浅白说道,饭食还剩一半。

    李连山笑了笑,便对于清弦讲道。

    “这个吗,我也只是今天早上碰巧见到的。事情是这样的:我和小浅坐下来吃饭的时候啊……”李连山在和于清弦讲着今早的事情,在浅白的视角里,两人一边凑近了还一边推搡着。

    而他正思索着,却却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虽然只是件微乎其微的小事,但那记忆与现实脱节的空白让他颇为在意。

    于是他又想起了,清荇早上对他所说的那句话。

    ——“天空本就是那么蔚蓝,为什么你要独自凝望。”

    ……这也是一人此时正说出的,是李连山。

    “哇,好中二啊。她对小浅说了这个?”于清弦笑道,顺便吞掉了最后一口豆皮。

    “对对,是这么说的吧,老兄对吗……?”李连山道。

    “在那时……怎么会是‘在那时’呢,明明昨天才……”浅白喃喃道。晚饭已经吃净,他顺手收拾了碗簇。

    “老兄?你有在听吗?”

    “嗯,哦,是这么说的,吧……”浅白淡淡回道。

    “小浅看样子是还在纠结呢,要不就去那个地方看看呗。也许就想明白了。”于清弦道。

    “那就,走着喽。老兄,你觉得呢?”

    “嗯?我觉得?……那就去看看吧。”

    浅白答应道,三人便收拾了碗筷,向着南门那方走去。

    ……

    “我说……她就在那里吧,老兄?”

    “我看见了。她叫清荇,清水青荇……”

    “那就是小浅今天早上遇的女生?同一级的吧。”于清弦笑道。

    在浅白三人眼前的一棵槐树下,有着一个显小的身影。

    “……”

    “怎样,想起来什么没有?”李连山在一旁问道。

    “并没有,我脑中现在倒越乱了……”

    “哦,她看过来了。她在看你呢,小浅。”

    清荇正在树下,并没有坐上长椅,因为那仍湿着的。

    风儿徐徐吹来,几只燕子自头顶飞过,发出的清越的并未被嘈杂的人声掩盖,此时天空已没有了雨点,天际还泛着夕阳的光华。

    白色的云层间散来霞光,透出几片蔚蓝,余晖正漫上浅白几人的眼帘。

    清荇凝视着那片蔚蓝,又转下了视线,浅白就在她的眼前。

    她本有些无神的目光即刻聚焦了起来,她此时是失措的,可又没表现出什么来,她只是伫立着。

    浅白掏出了怀表,此时正是5:38分。

    他默默叹了口气,便向前走去,到了那棵树之下,他没正视她,只是说道。

    “哟,您还挺闲啊,清荇同学。”

    “啊,嗯……你不也一样。”清荇淡淡回道。清风拂过身边,撩动着缕缕青丝。她只是又看向那片蔚蓝。

    “那……你今天早上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浅白说道。

    “……”她微微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我也不清楚,……但那时的你,很不一样……”

    “那时的我,不一样……?那时是什么时候,我不是昨天才见过你吗,之前应该没有谋面才对。”浅白说适,此时他仅是一头雾水。

    “这……——那句话就是那句话的意思,什么时候?问你自己才对!”

    清荇转身落下这句话便趁着人流离开了,浅白没有看清她脸上是什么神情。

    “呃……好像,搞砸了一般……”

    浅白望向天空,清荇的背影就像燕子那般,消隐在天际,他只得如上无奈道。

    身旁的两人靠了过来,浅白只是在长椅伫立着,摸了下那湿着的椅把,而后又把手收了回去。

    李连山搭上他的肩头,他便把那只手给卸下,换了只手,他又卸下。

    李连山便站在他旁慨道:“老兄,你也挺不容易啊。”

    “……呵呵,你还不如闭嘴的好。”浅白回道,清风拂过他的衣角,可是什么动静也没有。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在两天里能被两个女生先后拒绝的,唉,小浅不容易啊。”

    “但这可是小浅啊,跟我们这些咸鱼不一样的。”

    ——“同感,什么时候给我弄个这样的女孩子,就算是被骂,咱也赚了不是。”于清弦打趣道。和李连山一齐站在有些落寞的浅白身旁。

    “请不要随便给我添上些奇怪的颜色,变态们。”浅白回敬道。

    “哈哈,那你想到什么了吗,关于之前的话题?”

    “哼呵……很显然没有……难道还是‘世界线’变动吗,哈哈……”

    “‘世界线’?那是什么?”李连山问道。

    “这都不知道,自行问度娘吧。”

    浅白迈步离去,随着夕阳,他的思绪也渐渐沉湎着。

    空留虚无的碎片,昏沉的感觉再度袭来,不过立刻被清风卷得一干二净。

    “我上哪儿找度娘去……”两人也随浅白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