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此方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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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空--中 上节 寡言与神秘可爱少女

    ……

    灯已经亮了,不过也没有一个人起来,都还在睡着。浅白整理好了床铺,独自在卫生间洗漱后,走出了寝室。

    他向着于清弦的寝室里望了一眼,最外的于清弦没有一点醒的迹象。想到李连山也应是差不多的情形,便独自离开了。

    今早的空气很清新,楼旁的榕树鸟声一片,天空渐映上了云的彩。

    因为是一个人,也是为了调整肠胃,浅白便去超市买了一瓶酸奶,作为今天的早饭。

    浅白走过超市前的湖中小道,经过昨晚驻足过的地方。湖面当然已不见那根羽毛,倒能看清水中金鱼至金龙鱼的身姿。

    继续走到那ATM机前,上面自然显示着“暂停取款服务”等字样。

    浅白正要迈步走开,一阵风吹拂过,扬起了他的衣角。

    远方的天空闪耀着朝阳的光辉,照进他的眼眸。

    他早已察觉到身旁的一个气息,本是不会注意的。但确实是宁静的,也正有如梨花一般的清新。这些倒并不重要,只因算是使他忽然联想到了自己罢。

    于是他别过头去。见到了两道亮光闪过,是少女的双眼,他正好与一名少女四目相对。

    平时只会冷眼扫过旁人的浅白,这次却直视着。

    ……

    在仿佛突然静止的时间里,少女明亮的眼中映着面前的此人。

    清风仍在吹拂着,吹散了少女黑色的长发,滑过她的衣角,也仍撩起浅白的。

    直到少女的轻声贴着风传出——

    “嗯,您好……”

    “哦,你好。”浅白也平静地回道,悄然移开了直视的视线。

    他们的时间似才又开始流动一般,于是少女终于迈步走过,直到在那短短坡道下回望着。

    浅白也正望着,再次与少女相视。只有短短的一瞬,浅白眼前仅剩少女轻盈的身姿随风摇曳着。

    “感觉,有点不大一样呢。”浅白低声自语道的,夹在风里,只有他自己能够听清。

    他拉住衣襟,迈步走向另一边的小道。

    从小道中走下,恰望见了刚刚少女的身影。和昨天一样只留下了淡淡的身影,倒不是白色的,因为正穿着和浅白一样的校服。

    是正去往何处呢,也许浅白正好奇地想着。也许可以上前去看看,他便加快了脚步。楼道口处察看着,少女当然早已离去。

    浅白便如从前一样轻轻地迈步上楼,穿过无人的楼道。

    ……

    教室里一个人也没有,浅白站在阳台边静静地吮吸着手里的酸奶。

    从前,他也是这样的。在望不远的楼层时,他常走到上面几层去,一人望着初升的朝阳。

    天空已显露出透蓝的浅色,清风带着晨间的水汽,也许是下过一场小雨吧,等到寂静了,又回归天上的云雾。所以天空才是如此的清澈,随着阳光带来这纯净的朝晨。——鸟声依然清越,世间已泛着明净动人的光芒。

    确实是令人神往的,不仅在天空,是在此处也能拥有的。

    又浮想起了那名少女——浅白心中所想到的,关于那名少女的印象,是像梨花一样的,也不知梨花是否有那样的气味,不过洁白得倒也很贴切这种花朵。

    少女的眼睛很澄澈,与他人有些不一样的。褐色中似乎又有淡淡的蓝色光芒,眼眸中也映着自己眼中的闪光,那是自天空而来的。

    少女刚刚并没有什么表情,自己也是一样的。

    至于她那长发,浅白昨天也好似见过的……

    其实并不会在意旁人怎样的浅白,一次次回想起那别样的感觉。

    手中的酸奶瓶发出了咯吱的声响,又慢慢吸净吸管中的残余。

    教室里还是没来几个人,他回到桌位上,看起桌上的几本书。

    一个人的时光,许是短暂的,只是这次格外长而已。尽管是身处于人群中,也依旧是做着一个人的事,想着周围所不能理解的事情。不过也是的,直到浅白遇见了那两人,这个状态就发生了些许可大可小的变化。

    于清弦随着陆陆续续的人流走进教里,这些人大都是跑进来的,应是自以为再不跑就完蛋了。然而施老师也还没来,这些人也就成功的地摸了趟浑水。

    施老师在人流涌进后,终于来了。站在讲台上,大概就说今早那一大群摸鱼的怎样怎样了。然后就是关于考试的各种如何了。

    至于将至的考试,浅白心中其实并没有什么波澜。只是等着,等到走出教室入考的那一刻。然后很快就到了,许多人也顾不得昏沉,一个个的也很亢奋了。

    ……

    随着人流走出教学楼,径直走向那栋黯红色的楼下。

    考场在三层,浅白轻轻地走上楼梯,来到考场教室外。

    浅白来的有点早,教室门还是锁着的,旁边的教室倒是开着。一名老师在里哗啦地讲,陆续也有其他学生跟着上来。

    面前还是空荡荡的,已上来的差不多在看着周围墙上的怎样。

    但眼前怎样换了一幅光景,如何来形容这个怎样,浅白倒想到了一个生动的例子:若所看的画面是一帧一帧的组成,那上一帧还是平静祥和的。而下一秒画风突变,猛烈的战火烧进。然而也没有战场的宏大,只像是野猪争食一样,风继而一扬,只剩漫天的飞灰和地上战损的痕迹了。

    看着前面的人挤着人进去了,浅白才随着走去。

    这间教室应该是许久不用的实验教室,桌下还堆着一些杂乱的书籍。

    浅白的考桌就在靠门的第一排,旁边初三老师讲课的声音听得很清楚。

    他正静静地坐着,教室里的人差多已经来齐了。第一堂是数学,旁边的人大概在互相对着刚记忆的公式。

    楼梯处传来轻微的震动,一直漫延到这一层的走廊。浅白注意到,一个人正走向这间教室。

    他正盯着对面墙上的钟表,眼中的指针本不会嗒嗒地转动,应是门旁传来的脚步声。

    那人停下发出嗒声的脚步,门旁忽然静默着,于是便有人走进。

    浅白抬着头,一名少女正飘过他的视线。

    她的眼神中分明透露出几分急切,环视一圈,视线变换着,她还是看向了浅白璱。

    她却径直走到浅白身旁,轻声窃语道。

    “同学……能不能帮我叫一下你后面的那个人呐,他好像坐到我的位子上了。”她也是贴近了浅白说的。

    “嗯,……你确定没搞错吗?”

    “没有,没有,我数过好多次了。”她贴得更近了说道。

    “确实……”浅白看向后边那人,他的后面也还有一个空位。

    于是他转身对那人说道:“嗯……好久不见。那个,你是不是坐错别人位置了?”

    “噢?我看看呐……啊,糟了,对不起坐错了。”他很快就注意到了这个事实,向着少女作了歉意又尴尬的一笑,起身又到后面去了。

    少女好像立马高兴了一些,微微一笑,不过是向着浅白的。

    “嘿嘿,谢谢。”这次没有贴得那么近了,是浅白刚好能正视她的距离。

    少女褐色的眼眸中倒映着浅白的脸颊,浅白此时只是用余光看着她。

    “哦,不用谢,我们也是恰巧认识而已。”浅白平静地说道。

    “嗯……(感觉还是有点不爽呢……)”少女瞥视了他一下。

    “嗯,你说什么?”

    “那个,他不是坐错了我的位置么?”

    “呵呵,那就请当面向他申诉吧。”浅白笑笑回道。

    她有点迟疑地说:“姆……话是这么说的,”少女又贴近了一些,浅白只觉鼻尖都快要相触了。“要不你再帮我传达一下……我、的、心、意?”

    少女已经是贴着耳根在说了,她的发梢似在浅白脸颊上撩动,一股淡淡的清香传进并萦绕于他的鼻尖。

    浅白则微微向后仰起,想要躲过那触电似的痒感,而此时少女则是一种俯视的状态仍注视着浅白。

    少女秀发下如玉洁的肌肤看得更加清晰了,那炯炯的日光注视着,其下的身姿更是使浅白的视线无处安放了。

    “你这个……和我说了也没用啊。你想,我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的。”

    浅白仍在向后仰着,至于快要躺下了,只是因为少女俯身的姿态让他颇有些气短。

    少女似是思索到了什么,缓缓收回俯下的身姿。她的眼神忽变得迷离,透过发丝应是可见脸颊上浮起的一片红雾。

    “啊,欸……确实是的呢。”少女终于直起了身子,迷离的重回了炯炯有神,脸上那片红雾已悄然褪去。

    于是她又颇有活力地说道:“嗯!我明白了,这就去向他传达你帮我传达的心意!”

    “哦,这样才对……个头啊——”浅白轻声吐槽到的。

    不过太迟了,少女已经走过去了,而且还哼着一首不知名的小曲……

    浅白回头看着少女简短地,只是和他说了几句,而他也只得陪礼,一脸歉意地望着她哼着小曲又走到了浅白身边。

    “呃……你跟他传达了我帮你传达的心意了吗?”浅白笑问道。

    “呵呵,对不起,开了个玩笑呢。”

    “噢,那你又说了什么?”

    “只是道了声谢谢哦。”少女侧身一笑,在浅白身后的位子上坐下了。

    “呵,是么。”浅白回笑道。

    ……

    眼中的指针转动着,一圈连着一圈,浅白注意到离开考只有几分钟了。

    他缓缓地舒了口气,似乎能听清那指针的嗒嗒声……与自己的心跳交杂在一起。渐渐地,他着眼于现实,瞥向那窗外透来的颜色……

    “哼哼,哼哼哼呵……哼呵哼呵……”

    一曲悠悠的哼声使浅白回过神来。

    “哼呵,哼呵……——嗯?”

    浅白不知何时侧身听着,瞥去的视线与少女相对。

    “啊……”

    “嗯……难道说想听听吗?”少女轻轻笑道。

    “听听……可以吗?”

    “那么,请坐过来一点,我怕你听不到我说话了。”

    “唔,呃……那现在怎样?我能听得很清楚了。”浅白缓缓照做,也将身子往后微微仰去。

    “哦,就是这样。嗯……”少女又在那小曲里沉浸着了,浅白也只是静静地听着……

    “呐,那个,我现在很高兴呢。”少女唱着说道。

    “嗯?为什么这么说呢?”浅白也用差不多的调子回道。

    “因为遇见了你呀。”

    “呵呵,是吗。”

    “因为有你,我才能要回位子呀。”

    “你自己去说不也一样吗。”

    “不一样的哟,我不是找你帮忙了吗。”

    “那为什么要找我帮忙呢,我只是——”

    “嗯哼,因为有你的存在,我才能大胆地迈出那一步啊。”

    “我有那么厉害吗。”

    “有的哟,因为我就能向他传达你的心意,而你的心意,就是传达我的心意啊。”

    “那我果然是当作了挡箭牌使了。”

    “因为他长得有点可怕啊。唔,(糟糕,一不小心就说实话了)”

    “你的自言自语,我也是听得清的。你这么说,别人会伤心的哦。”

    “因为你看起来不可怕嘛。”

    “那我还真是谢谢你了。”

    这样无厘头的歌唱,浅白与一初见少女的歌唱,一直持续到监考老师走进。

    浅白正要把凳子给拉回来。

    “啊,你不要走啊。”少女小声叫道。

    “呃……我要考试啊,这样写字很累的。而且,不怕被说成作弊吗?”浅白同样小声回道。

    “作弊?我为什么要作弊呢,我们只是挨得近了一点而已。”

    “被误解的话,回去会被骂死哟。”浅白微微笑道。

    “不会被骂死哟,我父母很温柔的。”

    “那会被通报哟,在全年级示众哦。”

    “啊,额……这是个问题呢。”少女终于迟疑了一会。

    “那我就……”少女伸手拉住浅白的衣襟,他只得无奈一叹。

    “那个,那个……”

    “嗯?”

    “我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不会被通报你也不用离我太远了。”

    “呃……好吧。”浅白自觉不能逃过这陌生少女执着的请求,便等着她的发落。

    “只要你向前移一点就好了,那样就没事哒。”

    “好啊,那我就移亿点……”

    “太多了,再过来一点。”

    少女伸手要把浅白拉过来,以至于发出了有点大的凳子摩擦地面的咯吱声,少女也就停下来了。所幸监考老师并没有注意,浅白才慢慢地按少女所愿的坐着。

    “哼哼,完美。”她在低声嘀咕道。

    ……

    [这里是浅白对未来的演算,老师发下的卷子,在浅白手里小心地递出。

    “哎,你到是拿好呀。”

    “哦,嘿,啊……手滑了。”

    “啊,什么啊。”浅白很快地把散落的卷子捡起,再放到她桌上。

    “哦,多谢.嘿,嗯……我呆……没给自己留卷子呢。”

    又一叠卷子于是在浅白手中,之后少女接住的,只有几张。

    “唉,都在这呢,先给自己留一张吧。”

    “哦,多谢,多谢……呀!手滑了……这样就好,嗯?唔,我呆……完全不会呢(小声地)……哎呀,笔甩飞了……喂,帮我捡一下好么?”

    他便俯身捡起少女的笔,无声地放在她桌上。

    “嗯……哦……忘戴口罩了……请问你还有吗?”

    “你才想起啊……”如此想到,浅白掏出一张新的口罩在老师注意不到的角度递给了她。

    “哦,多谢……哎呀,好难呐,我们来聊天吧。”

    ……

    “不可能。”浅白己将凳子缓慢地移到了前边,不过少女仍能一手抓住他的衣襟。

    她已经伸手过来了,他已经感受到了,便慢慢再往后移着。

    ……这场考试变得格外艰辛,卷子本身的难度和紧绷着的身体使他涌上一阵目眩……隔壁教室好像是正有一节历史课,哗啦啦的讲说声中说到了德国怎么怎么样,他已听不清内容,耳后时不时传来只有他能听到的少女的呼唤声。

    最后只晓得隔壁传来几声呵斥声,然后,杂音混淆,没有然后了。

    ……]

    老师已经在发着卷子了,答题卡在浅白手上小心地递出。

    “哦,多谢。”少女并没有像浅白所想过的一样,而是也小心地递给后面的人,没忘给自己留下一张。

    考试过程中,少女一直都很平静,并没有像浅白想过的那样发展。

    没有被甩飞的笔,也没有什么叹息与呼唤,耳后只有微微的呼吸声。

    旁边教室里传来了一阵阵教授声,讲的是历史,正说到“德国强占胶州湾”。

    后来,渐渐变成了训话时间,是在说他们是她带过的最差一届怎样怎样,浅白也正想起那位老师,许是初中的历史老师,得亏她以前没有对他们那一班说过同样的话。不然就真是老师们的硬通至言了。

    教室里没有风吹进,因为窗户没有开,不过浅白时也并不觉闷热。

    这堂考试很快就结束了,卷子收去,少女还在座位上细细哼着曲子。

    “不走吗?要去吃饭了。”浅白问道。

    “不急呢,现在人挤。”少女微笑道。

    浅白也停下来,又问道:“你的口罩呢,没带吗?”

    “嗯?是现在没戴,考试的时候是戴着的。”

    “啊,是吗。我本以为你会更不小心呢。”

    “啊?什么哟,我看着像吗?”少女歪着头问道。

    “也许吧……”浅白正要迈出门去,迈出这只剩他们两人的教室。“那,先走了。”

    “哎,等等,那个,”少女站起身来,那一片红雾似乎又盈绕在脸上。“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浅白站在门口正视着少女淡淡地微笑道:“现在才想起来吗,嗯,我姓浅,叫浅白璱,璱是玉的那个。”

    “嗯,我叫陶蔚然,蔚蓝的蔚。”

    “陶蔚然么,我记下这个名字了。至于我的,你怎么叫都可以。”

    “那……”陶蔚然起身走近浅白,是刚好能够正视的距离。

    “我就叫你浅白吧。”

    “哦……?嗯,也算恰当的叫法呢。那么……我就先走了。”

    浅白悄然转身,走下楼去,行时浅浅。

    少女似乎没有立刻要走的意思,等到浅白已到底层时,楼上传来了嗒嗒的脚步声。

    他迈步走着,脑中回想到陶蔚然口中的那首小曲,轻声念道。

    “背好酸……唔。”

    ……

    一楼的食堂里,浅白三人聚在一起吃着午饭。

    李连山突然停下了进食,一脸忧郁无奈的样子,看向两人。

    就这么过了一会,浅白只觉眼前此景颇为滑稽,但也不作声,面无表情地继续着午饭。

    将碗里的辣椒皮什么的尽数拣出,一点一点地夹着饭上的白菜。

    李连山还是忍不住了,于是开口道。

    “能问你们一件事么?”两人没有作声,“你们觉得,人类的极限,在哪里?”

    浅白静默地看向他,只是在等待着他的反应。

    而李连山又看了看于清弦,脸上的那团忧郁渐变为了疑惑,再到不知所措,只因于清弦也并没有所反应。

    “呃?你们……到是回句话呀,这迷一般的沉默是怎么回事?”

    于清弦也抬头看向他,回了一句:“那我还想问你这迷之发言是怎么回事。你是考了堂数学把脑子都考昏了吗?”

    “没有没有,只是单纯想到了而已。”李连山仍是一副忧郁的样子。

    “哼呵,你这是要转职当哲学带师的节奏吗?浅白玩味似地说道。

    李连山先是还沉浸在那股莫名的忧都中,之后立马转人了对“带师”这一新名词的思考与不解之中。

    “嗯,带师?什么是‘哲学带师’?”

    “是在说你莫名其妙的……怎么突然就说起人类的极限这种深奥的问题来了。小浅可能觉得这不大符合你的设定吧。”于清弦慢慢地为李连山解说着,而李连山只剩一副不知所以然的样子了。

    “等等,先不说其他的,我就想先知道这个‘带师’是什么意思?

    浅白已将碗中的午饭吃净了,用纸擦拭嘴后,也递给李连山一张。

    李连山理所当然地擦了擦,然而他的饭菜几乎未动。

    “那是最后一张了,用了就没有了。”

    “嗯?”李连山这才认识到自己的行为,敢情应是吃了顿空气,得擦拭一下嘴以示礼仪。“没事,等会还能用。”那张纸又被叠了叠。

    “所谓带师的一个意思就是说发表一些不切实际充睿智言论的人。因为这个含义拿来形容刚才的你过于形象,所以才这么用的。”浅白微微笑说道。

    “嗯?原来是这种意思吗?虽然感觉很形象,不过总觉得自己被骂了。”李连山大悟道。

    “就是一个戏称而已了……不过说回来,你问那个干嘛?”于清弦说道。

    “啊,什么?我问了什么?”李连山好像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蛤?你这就忘了?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你不是问人类的极限么?”浅白无语地笑问道。

    李连山又转入对回忆的思考,片刻之后他再次大悟道。

    “啊,对对,刚才脑子里频道没对上,说的就是人类的极限,对对。”

    “你这怕不是频道切错了,纯粹是忘了吧。”于清弦也颇为无语道。

    李连山一脸正色地回应道:“那就是我的脑容量的极限了,东西太多装不下,懂?”

    这次,于清弦蓦地看向浅白后,脸上已有一片惊咤。

    “懂你个头啊,你是怎么能做到一边表情严肃又理所当然的,一边振振有词地展示你的头有什么毛病、缺陷?”

    “啊?我就是说我的极限了啊,为引出人类的极限。”李连山竟又笑道。

    “真不知道你自己在笑些什么……”于清弦似乎有些不快了。

    浅白接着圆场道:“好了,那么,你为什么就对人类的极限感兴趣了?”

    “这个我很早以前就在思索着,嗯……要说的话,就要从以前开始说起了……——那一天……”

    “停!”于清弦不知为何打断了李连山的吟唱,不过可以看出他已经到了某个极限了。

    “停止你东扯西扯为没头没尾小故事的行为,我并不想到达种一脸懵又忍无可忍的状态,而且我发现你是不是随便逮到个人都要说一遍。”

    “哎,欸?这又怎么啦,我只是抒发我对自身能力的感慨而已。”李连山毫无羞耻之心地辩解道。

    “没事,小浅,莫听他说,好球烦滴得。我去喝汤。”于清弦留下一句家乡话,就走了。

    “呃,怎么了,平日也没见清弦对你有多反感的呢。”浅白不解地道。

    李连山则露出了愧疚的一笑,等于清弦走远了对浅白道。

    “唉,这个其实,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我之前和清弦扯得太多了,以至于发生了一些事情,他才这么反感我提小故事的。”

    “那你还要提,真是够欠的。”浅白吐槽道。

    李连山到是有点兴奋地笑道:“这不是忍不住嘛。每次想到小故事就会想起当时清弦的反应呢,特有趣。”

    “嗯?先不说你这变态发言了,难道不是会勾起一些不太好的回忆么?”

    “大概吧,到也不是不太好的,不如说是让他有点过意不去的。”

    这到勾起了浅白的兴趣,于是接着问道:“过意不去?是让他有点难堪那种?”

    “差不多吧。”

    “是让他有点不知所措的那种吗?”

    “对的,很贴切的。”

    “那是会使其娇羞的那种吗?”

    “额,虽然这样说起来有点奇怪。不过是的,很形象的那种!”

    李连山经过浅白的一连串问答,十足有些高涨了。但他看了看正以喝着汤的于清弦,许是良心终于发现了,回过头对浅白说道。

    “今天就先不忙跟你讲了,不然他就要不理我了。”

    ……

    天边的微风吹到身旁,微微撩动他的衣角——也有眼前的周围,青叶、青叶上漫射出的光芒、光芒中漂浮的飞絮……似乎都正随微风律动着,律动着,也许还有浅白此时的心绪。

    入考时间到了,浅白早已来到考场教室外,门是没有锁的。

    隔壁教室里开始了滔滔不绝,那门也是开着的,可见其中一张张茫然陌生的面孔。

    考场教室里还没有一个人,浅白默默坐在座位上,眺望着窗外的景色。

    眼中是一片蔚蓝的天空。

    周围悄然变得静了,许是隔壁正陷入了问答的沉默,也许是浅白心中的沉静。

    他在思考着,一阵嗒声伴着时钟的转动,传入他的耳中。

    又是一段短暂的静默,静到能够听到的钟表声,是浅白桌上铜色的怀表。

    浅白感觉到的一个存在,正注视着他。

    浅白回过神来,回头正视着眼前的存在。

    那是陶蔚然,一名初识的少女。

    静默也就结束了,取而代之的是原来的教授声,以及陶蔚然身后传来的喧哗声。

    陶蔚然也正注意到浅白转来的目光,继而莞尔一笑,走到浅白身旁。

    “是在看天吗?”陶蔚然轻声问道。

    “刚刚是的……嗯,我本以为你会来得更晚一些呢。”浅白回道。

    “嗯?姆……你不会因为我早上来得晚了一些就断定了吧。”陶蔚然一副若有所思地道。

    “谁知道呢,毕竟你我也只才过一面呐。不过硬要说的话,应该是直觉吧。”浅白笑侃道。

    “哦……那我可能是会给人留下这样的印象吧。不过,那个……我可不是那样不细心的哦。”陶蔚然同样回笑道。

    “那我觉得你还真是有些谦虚了,不坐下来么?”

    “嗯,是呢。(趁现在还没人坐错到我位子上)”

    “说起来还会有人抢你位子么……”浅白小声吐槽道。

    陶蔚然轻松地坐下,好似一番思索后,她将要说些什么。

    浅白当然明白她什么意思,一点点挪动着凳子,好使自己离她更近一点。

    “哦,好贴心呢。”陶蔚然是很高兴地说道。

    “这是为了满足你的请求嘛……为什么我就这么答应一个陌生人的请求呢,真是……”浅白轻声说道,同时眼中转现了窗外的那片蔚蓝。

    “所以说很贴心哦,而且现在不也就不生了。”

    “是说自来熟吗,不过到底是你熟还是我熟。”

    “那果然还是你熟吧,毕竟我比较怕生嘛。”陶蔚然轻声笑道。

    “是吗?那是我不够生还是你不够怕,这么快就打熟了呢。”浅白细声调侃道。

    “啊,嗯……我也不知道。”陶蔚然似是又进入了腼腆的状态,也顺着浅白的目光看向窗外那片天空。

    又是短暂的静默,只是在于两人的。但又像有一只钟表一样,在两人心中嗒嗒转动,表明意识的流动。

    “天空真的是很蓝的呢。”陶蔚然轻声道。

    “对啊,天空确实是蔚蓝的……嗯,我有时在想,为什么不能用蔚然来描绘呢?”浅白也轻声说道。

    “啊,唔……我就当你是在说意思是天空很盛大的那个了。不然用我的名字来描绘就太奇怪了吧。”陶蔚然稍微有些不解道。

    “谁会用你来说啊,只是用这个词而已。等会不是要考语文吗,万一用得上呢?”

    “嗯,说的也是呢。”陶蔚然也正注视着那边天空,浅白再次缓缓评说道。

    “天空很盛大么……如果说每一个有每一个的天空,那么对这片我们所共有的天空,盛大是否也很贴切呢。”

    “……但现在这片天空就是全部哦。”陶蔚然接着轻声道。

    “对啊,它是全部呢……说起来,你是不是忘了我叫什么了。”

    “嗯?怎么会呢——”陶蔚然轻柔地指向天空中的一片云彩,浅白的视线也正顺着指尖触到那片,她微笑着说道。

    “是那一片云的颜色哦,浅、白、色。就算忘了,只要抬头就好了。”

    “哈,对啊,只要抬头就能想到呢。嘛,那我也想一个好了,嗯……比如天空这个时候就是蔚然的。”浅白同样微笑着回道。

    “天空可不是我的哦。——但我想,你心中一定也有一片天空的,不然这个词就用不上了。”

    “也许是有的吧,当我把它们了放在一起的时候,就会觉得眼前的那个很盛大了呢。抱歉,感觉是不是有点抽象,你能听明白吗?

    “要说懂也不是很懂,你说的话的确好有哲理呢。”

    “在我看来就很正常了,毕竟,我其实也只是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了而已。”

    “嗯,对呢……”她又轻轻哼起那首小曲,伴着她微微的呼吸声渐渐传入浅白的耳中。

    若是将心中的嗒声覆作传入的小曲,浅白一定在静静地感受着时间的流逝。

    ……语文考试结束了,收去卷子时,浅白还在回味着刚刚的作文。

    浅白正要离开,看了看仍坐着小憩似的陶蔚然,便停下来对她轻声说道。

    “喂,人要走光了哦,老师要锁门了,饭也要被抢光了。”

    “嗯?哦,一不小心就沉浸其中了呢。”陶蔚然这才睁开眼来。

    “我要先走了,不能误了时间了。”

    “你有什么事么?”

    “哪还能有什么事,当然是和同学一起吃饭。先走了,再见。”

    “嗯,明天见。”

    浅白随着人流离开,不知是不是人群太过嘈杂,这次他没有听清那嗒嗒声。

    也许她也正是孤独的人,浅白也是的。不过浅白并没有深究什么,大概也只是,将陌生作了个借口罢。

    浅白回头看了看,没有见清,于是顶着夕阳的光芒,走向食堂。

    ……于清弦和李连山已经在对坐着,李连山正轻松地对着于清弦说着什么,中午的事情就像是从来就没发生过一样。

    浅白贴近李连山,开始用起了晚饭。

    李连山应是在说些三人共玩的一个游戏的种种如何了,浅白也时不时插入上几嘴来打趣。

    三人的晚餐时间很快就结束了,回到教室,又开始了自习。

    ……

    薄暮的天空。

    从窗外照进来的光线渐渐转过了一些角度。蔚蓝的天空被染上了金黄的颜色。——浅白的本是闪耀着,而后逐渐变为了黯淡的灰色,蒙上闪耀后的蔚蓝。

    这是余晖的映射,映射进灰色的云层中。

    是映射在这般造物者的画布上,用他的水彩涂抹出了光的颜色,粉色掺着灰色,灰色衬着这本应炽红的颜色,在画布上一笔一笔浅淡地划过。

    是梦幻亦是物质,画布似被割出一道道浅色银光。而在之中格外的闪耀,诉说着这世界的光芒。

    其后,果然,炽红再照不进这个夜晚,黯淡的最后只有那银光蔓延在深灰的天空,漫射于大地却留下金色的光芒。

    但这光也将散去,唯有深灰的天空一角,正泛着终末的白光。

    最后,只剩远方黑暗森林的轮廓,隐入另一个世界……

    但那股梦幻从未消逝,只是回归化作星辰的光芒……。

    这也是浅白所见的,这个世界一时的样子。

    “要下去吗?”于清弦在门口对浅白说道。

    “肯定咯,走吧。”此时正是第三节的自习后的课下时间,往常浅白几人会在超市旁碰面。

    走下楼去,天空已是一片漆黑了。也看不清那一片星空。不知是因霓虹光,还是给云蒙住了,仅见得一两颗最闪耀的银星。

    李连山已经在那等着了,于清弦倒是径直走向厕所。

    但他到了李连山的身旁,没有说什么话。他注意起周围的环境来,滤过人群,他瞥向一根柱子,那旁边是通向楼上的道口。

    上面几层就是他今日所进的考场。凝视着,他似乎担心起是否会立即走出,一个迷之少女了。但那是不存在的,他再次扫过四周的人群,一张张面孔都是陌生的。尽管他所注意到的也仅是陌生的,不过在这确实没有。

    李连山引出一个话题,是关于今日的考试,浅白听他道。

    “今天考那数学是不是老难了,做到一半我发现我全不会,这次肯定废掉了。”李连山笑道。

    于清弦已经归来,也加入了对话。

    “这次数学考试,我只能说是毫无希望了。选择题都是蒙的,大题就更不用讲了。”

    李连山摊手问向浅白,而浅白也还静默着。

    “老兄,对于这次考试,你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大部都是之前学过的,但都忘了。假期时的就更不用说了。”浅白淡淡道。

    “确实呢,公式什么的早就记不得了,看都看不懂。”李连山道。

    “那不知道这次平均分会是多少啊,我还能及格吗?”于清弦道。

    “这次全年级的分数应该都低,平均分大概,就是六十、七十左右了。不过平均分怎样一点也不重要,你该不及格的还是不会及格。”浅白补充道。

    “是吧,说的好对呢。”李连山慨叹道。

    “这次语文还算过得去吧,总感觉不是很难的。”浅白道。

    “语文当然还是不会有太大的起伏了,但要是和数学一样的还了得。”于清弦笑道。

    “是吗,那我总感觉语文这一次也废了呢。唉,伤心。”李连山笑叹道。

    “还是明天,多多加油吧。”于清弦道。

    ……

    浅白已在厕所里开始了沐浴,他回来的时候还不见一个人。

    头上的水管倾洒下温热的水,无需等待与多余的操控,这就是它唯一的优点了。对于这一点,浅白还能觉得比在家更方便一些,但也仅此而已了。

    所谓沐浴也只是冲到了头上的水,厕所里的人数似乎是没有上限的。

    一般都是连看都不看,想也不想地就往里进,而且还个有个的理由。

    这颇让浅白无语,所以才回来的很早,等那些人都回来了,他也就弄好了。

    浅白已坐在铺好的床铺上,头顶的风扇发出咯吱的鸣响,吹出的风拂入未被衣物遮掩的空隙,进到这床上的小小空间。

    浅白做过了俯卧撑,正任由风散去多余的热量。

    也许是假期的影响太过巨大的原因,这些人早早就没了喧声。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鼾声。

    浅白正变得有些迷糊,各种想法与回忆交叉相融,现实中的界限在里面渐渐消散。

    而这个过程很快被一声嘟囔打破,大概就是埋怨着发出的鼾声,引来一阵不宁。

    而不宁也很快消散了,再次只剩风扇的运作声。

    浅白重新整理了漫长的思绪,那迷糊中的被他恢复的理性质疑,后只作一个笑言游荡于脑海间。

    他又开始回想,回想这一天的时间,再徜徉于愉悦的往事中。

    明天是什么样的,不知道的。那就故且作个期待吧,一部分留给希望,一部分留于心中的梦幻。

    ……

    窗外正被灿金色的光芒照亮着,室内的他人仍在呼呼大睡,浅白正起身透过窗纱眺望那旭日初升的天空。

    走进厕所一番洗漱后,浅白再次回到床上,又在思索着。……

    脑中浮上了一首他喜爱的钢琴曲。淡雅的旋律在萦绕,清灵的高音与深沉激昂的低音交织澎湃着,勾起他心中曾徜徉似的思绪。

    那深邃且令人神往的感韵,触动起心海最深处的回应,携来无尽的思考……

    也许,那心海之上正有一只白鸟冲上云霄,消隐于无限的蔚蓝中。

    它似乎散着光芒,在蔚蓝中留下一道道浅白的痕迹,转瞬即逝。

    ……

    浅白向着于清弦的寝室走去,这次直接走进,摇了摇仍在枕睡的那人身上的被褥。

    于清弦翻过身来,睡眼惺忪,回了一句。

    “我今天要扫地的,小浅你去看看李连山有没有起来呗,我要再睡一会儿。”

    不用看了,李连山也一样的。

    “所以,今天又只有我一个嘛。”浅白轻道,走下楼去。

    今天比昨日要热一些,倾洒下的日光愈见明亮,闪耀在眼帘之上。

    浅白走上南门旁的坡道,正对着一排小树小亭,左手边是两层食堂,再上就是四层教学区了。

    早上只有下面的一层有饭,上面一层是浅白初中时常去的,不过因为李连山两人的原因,除了另一边的一楼就哪也没去过了。

    一碗稀饭一个馒头,这是他平时一顿节俭的早餐。

    早饭过后,浅白沿着操场走向那台提款机,向里瞥了一眼,仍没有取款服务。

    他继续走着,在人流中穿行,略过一张张面孔。他只是无声无息,不留痕迹地前行着。

    ……也许是昨日警告的效果,今天这些人都掐着点来了。

    在教室里的嘈杂中,浅白沉默着,思索着……再次思索,仍沉默着。

    思绪是长还是短,即使是用时间的量度,似乎也无法衡量。

    因那既可以是一闪而过,也可是永恒……

    于是,浅白朝向那一栋红色大楼。

    也许有无奈,夹着期待;也许是深沉,夹着希望,带来无尽的感动。

    浅白深吸一口气,似充入仍留灼热的脑海,散去也带走漫长曲折的思绪,无奈的、深沉的种种情绪都已褪去,回归为最初的感觉。再凝成——坚定。

    他沉步迈去,稍整衣襟,让迎面的微风滑过衣角,也拂去心中的不宁。

    而那漫长思绪,也正回归天空,等待下一次回想。

    ……在考场教室外的走廊上,只有一名少女驻足。在她的视线之过处,有一只时钟在转动着。

    浅白静静地走上,视线中的那名少女,其实是陶蔚然。

    她也许是还没注意到浅白。浅白本想就在一边待着,但他略尝试了一下,发现这实在无异于掩耳盗铃,于是默默走去。

    陶蔚然似乎未发觉他的存在,只是注视着那只钟,这让浅白有些无所适从。

    他想开口,或许是因为本就是陌生人一般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陶蔚然的头发看上去不是黑色的,而是像掺了些棕色。短发其实也是盘起来的,不过不太明显。

    浅白的视线渐渐上移,移到她注视着的时钟。

    指针在转动着,转动的滴嗒声似乎又传入浅白心中。

    那教室里又有老师在慢慢地讲着,楼道中传出一群学生的喧声。

    陶蔚然发丝下的目光忽然跃动着,浅白想别过身去,不过被陶蔚然转来的褐瞳的目光叫停。浅白等待了几瞬,索性不再躲闪,一脸平静地说道。

    “哟,今天就来得这么早了吗。”

    “嗯,浅白同学已经来了一会儿了吗。”陶蔚然也微笑着回道。

    “哦,刚刚看见你正看得入神,就没打扰你了。”

    “嗯,我在看这只钟呢。”

    “那只钟,”浅白的视线再次回到那只黑白线条作底的钟表上,“看上去是不是有点抽象。”

    陶蔚然也正将视线投回,轻声回道:“到不是因为有多抽象,我是在通过它来感受着时间。”

    “感受时间,那看来你也很深沉咯。”

    “嗯,说起来,我刚刚在下面看到浅白同学了。你那时看起来很严肃地沉默着,只是像在看些什么,”陶蔚然别过头来,接着问道:“那就是浅白同学的深沉么?”

    浅白有些惊讶,接着笑侃道:“那其实是我平时的一个状态了,每次如果想事情想太多了就是那个样子。而且我平时也没有多少话跟别人讲,所以那样的状态也很常见。”

    “哪还真是有些奇怪呢。哦,这么说起来的话,浅白你昨天下午也差不多是那样的。”

    陶蔚然同笑道,正视着浅白。

    “啊,对啊。当时不是在看天吗,不由自主的就变成那样了。而且我不也和你说了当时我在想的什么嘛,至少……想的可还有意义?”浅白实在有点想躲闪陶蔚然澄澈的目光,但还是故作沉静,平和地道。

    “哼呵。”陶蔚然正轻松了起来,“当时我都被你感染了呢,要说的话就是——嗯嗯,你对天空的深沉,触动了我的心弦。嗯,那时你的话语。也深深烙进了,成为我的旋律。”

    “啊,哈哈……”浅白似乎正回忆起那时的样子,也许是正自嘲着。

    “得亏你能听懂啊……”

    “嗯……?为什么要说能听懂呢,那不就是,一种感觉吗。一种自话语而来的,又包含话语的感觉。”

    “是因为有很多人体会不到那种感觉的那种嘛。这样来看,你还有些不一般咯。”

    “那还是你比较特殊啦,你的一句话可就勾起了我内心最深沉的感受呢。”陶蔚轻松地笑道。

    “啊……其实一般人也不会这么就跟别人这么说了,即使是这样的特殊也没问题吗?”

    “所以说是很奇怪啊,还是特殊的奇怪呢。”

    “啊,呵呵……那也没办法呢。”

    浅白对着陶蔚然的视线一角出现了一阵骚乱,正引起了陶蔚然的注意。

    “那边怎么了吗?“陶蔚然问道。

    “好像是……有个人误入到女厕所里去了。”浅白回道。

    “嗯,那又怎么了吗。”陶蔚然很是平静地说道。

    “呃?喂,我说的是误入啊。虽说也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但你这个反应不对吧。”

    “嗯,误入……?难道说!……”陶蔚然似乎是醒悟到了什么,颇有些诧异地说道:“啊,……那人是变态么?”

    “虽然说有可能,但我看别人真的只是走错了吧。”浅白说道,陶蔚然正有些站不住了,向着考场门望去,还是锁着的。

    “一定要离变态远点……”

    “喂,我听见了……”浅白小声附道。

    “啊,姆……因为我怕一看到那人就联想到那种糟糕的事的……”

    陶蔚然已经陷入了似恼非恼与娇羞并存的状态,浅白只得默默站在一旁,心里稍微有点想笑。

    不知如何,教室门已经被人打开了。浅白于是领着还在沉浮着的陶蔚然走进。

    “怎么样,好些了?还没缓过神来吗?”浅白于是半掩着笑道。

    “唔……呃,还算好些了……”陶蔚然半伏在桌子上缓缓道。

    “真的有那么大的影响吗……嗯,如果想到那些让自己不快的事情,那就尽力不去想好了。眼不见,心不烦嘛。在脑子里也是一样的道理。”浅白轻松地道。

    “浅白同学难道很了解这种事情?”陶蔚然稍微直起身子道。

    “嗯,算是吧,差不多也是深有体会了。那个,你知道人格分裂吗?”

    “人格分裂……精神病?”

    “呃,虽然说的很露骨,但它确实是了。不过我要说的没那么严重。比如说:你脑子里面会浮生出很多很多想法,它们之中有的相容有的相悖。”

    “相容……相悖?不太明白呢。”

    “就是它们有的是互相联系、互不妨碍的,有的就是予盾对立的。但你只有一副身体,于是对立的想法就会在你脑子里博弈,直到分出一个来促成你的行动。”

    “对立的想法……是说熊和鱼掌吗?”

    “噢?我以为你会说饭团子。”

    “那什么呀,哈哈……不过通外好像没有什么好吃的哦。”

    “说没有确实是没有的,不过,要说有的话也还是有的哦。”浅白轻声笑道。

    “嗯……比如说,食堂的饭菜?”陶蔚然也终于舒缓了起来微笑着回道。

    “嗯、对。比如说三楼的豆腐和肉末茄子,五楼的拉面呐,还有冒莱馆下面的关东煮,以前烧烤店卖的烤鸭腿什么的。啊,然后就是超马市里卖的小瓜子饼和宫爆鸡丁了吧。”浅白颇有些兴致地罗列道。

    “哦,三楼豆腐、五楼拉面……关东煮、烧烤?姆……好像是不是有点贵的样子。”陶蔚然应该是在回忆着这些食物了。

    “不是有点,是真的很贵。这些应该都是通外里面价格最高的伙食了,当然除了瓜子饼以外。”

    “每天吃这些的话,是不是太奢侈了啊。”

    “那是当然很奢侈了,不说价格,就单说量来看的话也是不可能每天吃的。”浅白说道。

    “我,好像也是呢。那浅白你是会时不时去吃一次的吗。”陶蔚然问道。

    “啊……现在的话,应该连隔三差五都算不上了吧,估计是这样。”浅白有些无奈地笑道,毕竟他自从上学期遇见李连山于清弦两人后,确实就没到那些地方吃过了。现在也正觉得那些是奢侈的消费,绝对要再三思量才去的。

    “是这样啊,那如果特别馋了呢,就像沙漠中口渴的旅行者身上只剩下一瓶水了,那浅白会怎么做呢?”陶蔚然已经有些轻松地问道。

    “如果那瓶水是有卡车一样大的话,那我肯定会狠狠喝上一口的,但我又带不了那么多水,所以只能小酌小一口,接下来也只能继续省着用了。”

    “原来如此呢,嗯,这就是浅白你的生活之道吗。”

    “嗯,差不多吧,毕竟在这里节约是光,在填饱肚子的情况下能省一点是一点。”

    “我也这么觉得呢。”陶蔚然一脸轻松地笑道。

    “不过说起来,好像跑题了。”浅白笑道。

    “哦,是呢。”

    “嗯嗯,其实就是说两个对立的想法,在脑子里产生的激烈斗争会给大脑留下很大够负荷,就会变得昏沉、疲累。所以我就想刚刚你的脑子里是不是也像这样,才变得昏沉起来的。”浅白微笑着解释道。

    “哦……你这么一说的话,好像是很贴切的样子呢。刚才一想到那个糟糕的画面,我就觉得好难堪,而且那个画面又总是要挤过来,我脑中就好像有一个要把它赶出去的念头。这样挤过来,赶过去,挤过来,赶过去……然后就觉得脑袋一热,就晕晕沉沉的了。”陶蔚然说道。

    “哈哈,那就差不多了。我平时也经常这样,每次觉得甩不掉某个画面的时候,就会把它在脑子里像螺旋一样高速旋转,细节模糊了自然就忘了。”浅白笑道。

    “高速旋转……呃,嗯,难道是要快速地去想它吗?”

    “对,而且是刻意地去想它,像把它在螺旋里甩得一点都不剩的那种。”

    “哦,我明白了,就是这种感觉吗——嘿……姆……哦,好像有点效果的样子,这是有什么原理吗?”陶蔚然轻松地说道。

    “什么原理吗?嗯……大概就是跟人脑的记忆方式有关了,具体很复杂,我也只是觉得这种方式比较迎合自己罢了。”浅白解释道。

    “那还真是有趣呢,浅白同学是经常在想东西吗?”

    “嗯……”浅白正思索着,教室里已经来齐了人,距离开考还有六七分钟。

    他突然觉得没必要再思考这个问题了,因为他现在就正想着。

    “是啊,我好像一直在想着的呢。”

    “那……”陶蔚然已经恢复了一副端庄平静的姿态,微笑着对浅白说道。

    “浅白同学很孤独吗。”她是轻声地,说着也清晰传入了浅白耳中。

    陶蔚然正视着,浅白心中浮生出一股怅然的感觉。他也不知道的,为什么会有的感觉,也许就是从别人中说的“孤独”一词带来的孤独的感觉吧。

    “……为什么这么说呢,嗯,是因为我看起来像吗。”

    “因为我是这么感觉到的,浅白同学是不是就对应着孤独呢……?”

    “嗯……其实这也并不重要了。那种感觉,怎么都行的……马上就要开考了哦,不准备准备吗?”浅白回道。

    “嗯……嗯,也没什么好准备的吧。对了,到是有一点,那就是——哟……呼……嘿,这样就行了,完美,哼哼。”

    “噢……但我这样还是有点累哦,昨天都觉得背好痛的呢。”

    “啊,不行不行,这已经是极限了。”

    “那我觉得还可以再突破一下……欸欸……老师要看过来了啊。”

    “再过来一点,再过来一点。”

    ——“喂,不要啊,啊。”

    “哼哼,不要再乱动了哦,不然老师会注意到的。”

    “呃……好好。”

    ……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很快过去,浅白和陶蔚然前后坐着的。

    考试时很静,中间休息时自会有一阵轻柔的歌声传入浅白耳里。然后只是聆听着,再回应一下陶蔚然的呼唤。

    明明真的只是初识一天,为什么已经觉得很熟悉了呢。

    也许浅白心想,这就是所谓的自然熟吧。

    “(提示音)考试结束,考生立即停止答题,考试结束……”

    教室中的广播器传来一阵播报,浅白身后的陶蔚然已经起身,走到浅白桌前。

    “嗯?这次不嫌挤了吗。”浅白笑道。

    “没有哦,只是这次还有事情要做。”陶蔚然回道。

    “吃饭还不算大事吗……那好,我也该走了。”

    “浅白……你的表。”

    “哦,对,谢谢……”

    “再见……”

    “嗯?”浅白抬起头来,陶蔚然似乎已经随着人流离开了,浅白走出门外,只看得清熙攘的人群。

    浅白听到刚刚陶蔚然最后似乎说了什么,他回忆起,大概说的是再见吧。

    下午还会再见的,那明天呢,不知道的。

    ……午休的某个时候,浅白蓦然睁开眼。窗外的阳光将遮挡的帘子透得闪耀起来,教室里很静,只有风扇的运作声与呼吸声夹杂着。

    浅白又闭上眼,帘上透出的光芒又映在眼睑上,他又转过头去。

    抛开迷糊的睡意,他的心中是静的。不论是回忆或是幻想,都还未浮上,他只是在感受着小憩所带来的舒缓的感觉。

    而后终于有几个想法悄然映上脑中,他的意识正视着。

    [已经过去久了呢——哦,这才正是第三天,距离再次离校也还有很长的时间吧……

    现在问想起十几天前的事情也全都历历在目的。本来应该是很长的。

    经历过了却又觉得十足短暂,不过也留下了许多回忆。

    已经快要再次熟悉这样的生活了——这到是当然的,毕竟实际一年中可有超过七成的时间都是在这度过的,只是这次突然的疫情到使自己远离了这里许久。现在的心情似乎也沉静下来了,开始的那股空虚的感觉也褪去了。

    是因为这足够漫长的两天吗——是真的漫长吗,肯定不是的,只是经过了一次考试而已,而它马上就要结束了……那或许,不,我不会是想说是充实吧。

    那有什么充实的呢,好像只是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女生,不过我似乎没资格这样评价别人的……也就是和她说了些话而已,那好像也并不是一点,算下来差不多好几千字吧。

    得亏能在那二三十分钟里说完呢,简直是比几天说得还要多一样,说是也到是毫无违和感呢……]

    这一切其实并没有什么好去多想的,浅白如此告诉自己。

    ……天空中照下闪耀的光芒,也依旧如昨日一般蔚蓝,却闪得难以直视了。周围已经开始有了热感,被光直射着的窗台瓷砖也变得有些灼热起来。

    瞥见天空中明亮的一角,他似乎回想到了夏天。

    这个地区的气候是这样的,颇有些奇怪,暴冷暴热。以至于这个春天里似乎感受不到春天的感觉,因为冬天的冷气才刚散去,一股热气就抢着来了。

    但等到花朵皆开放的时候,便会觉得是一个闪耀的春天。

    花朵竞相开放的时期是来了还是过了,浅白并不清楚。只是因为花朵初开时,仍有些冷,之后忽然就热起来了,那些树上的春叶花朵也渐变成了青叶。

    而现在就是春天,是一个如夏日般闪耀的春天。

    浅白大步迈去,似乎是那股寄于天空的感动与愉悦,随着阳光再次通入他的脑海。

    ……浅白坐在座位上,在等待着什么。

    眼角处的天空的颜色闪耀着,他只是静坐着,没有别过头去看着窗外,桌上的怀表也只是无声地跳动着。

    即使是在考场,嘈杂也不会缺席。

    独自坐着,他才注意到那些熟悉的或是同班的面孔,许多也正在聊着天。

    身后的座位仍是空空的,直到开考前几分钟也还是空的。

    考场里已经变得很安静,一名监考老师正站在讲台上,浅白认出那是他的英语老师。

    走廊里没有了多余的声响,只是有几名老师的呼喊,不过应该是不多余的也不知去了何处。

    答题卡在老师手中发出,浅白填写好考号,瞥了一眼缺考框。老师拿起讲堂上的一支笔走去,在浅白身后的那张试卷上涂着什么。

    隔壁教室上着数学课,后又转上语文,考场里的人的注意只是在试卷上。浅白也是一样,他将对题目的思考充入脑海,在处理这些逻辑时也留下思考其他的念头。

    一阵播报宣告着一堂两个小时的英语考试结束了。卷子收去,考场里的都陆续离开。浅白走到门口,向旁瞥了一眼,然后迈步离去。

    天边仍有耀眼的阳光照下,浅白想起,心中留存的念头。

    ……

    穿过熙攘的人群,来到打饭的窗口,再到他们几人“约定”的老位子坐下。

    浅白正吃着,李连山和于清弦陆续坐到他身旁。

    李连山一边吃着,一边向于清弦说着什么,浅白的碗里很快就空了。

    话题不知如何转向了浅白,他没有回应,只是让于清弦多在乎下碗里。

    “欸,没事,我就问问。”李连山说道。

    “不,你不觉得这样很无聊吗。还有……你饭喷出来了。”浅白回道。

    “啊,对不起,对不起,小问题。说回来,你今天怎么是这种表情?”

    “你不知道这就是我平时的表情么,又有什么好奇怪的。”浅白淡淡地回道。

    “但是看你今天中午不是挺高兴的吗,怎么,遇到什么事了?说来听听呗。”李连山倒是一副渴望看热闹的表情,凑过来说。

    “……没什么事的,只是一看见你我就不由自主地这样了。”浅白用余光看着他道。

    “嗯?什么啊,为什么要这么说,我怎么了吗?”

    “看来李连山你被小浅嫌弃了啊。”于清弦笑道。

    “嗯?我原来是被嫌弃了吗……不会吧,我能问一下为什么吗,是我哪点有问题吗?”李连山一副受打击的样子,于是问道。

    “没有说你哪点问题,只是因为看见你就这样了。”

    “嗯?蛤……?那果然还是我哪点不好吧。”李连山追问道。

    “没有没有,真的只是因为看到你了啊。但如果你硬要追着问的话,我想想……应该只能是那个了吧——一个词。”

    “词,什么词?”李连山仍接着问道。

    “那个词的话……算了,还是不必说了。自行领会吧,毕竟感觉就这么说了也不太合适的。”浅白笑道。

    “嗯?呃……好吧,好吧,那我也不问了……还是跳过这个话题吧。”

    “对嘛,跳过不就行了,最符合李连山你的特性了。忘了它做真正的自己,至于会不会再被小浅嫌弃我就不知道了。”于清弦笑道。

    “呵,没错,那才是李连山应该有的样子。”浅白附道。

    “欸?不对,不对,听起来怎么像我什么时候有了会被嫌弃的特性了。哥不就这样吗?”李连山叫道。

    “问你自己喽……我去喝汤。”于清弦起身躲开,李连山到还想叫住他。

    “你快吃你的吧……忘了它,做最真实的自己。哼,呵呵……”浅白念道。

    “嗯?呵呵……”李连山默默闭上嘴,吃掉了晚饭。

    ……窗外正映着晚霞,教室里上着自习。

    老师还没来,估计是在加紧改卷子,大部分人正在无目的地看着书。

    浅白也正静坐着,心中留存的思绪渐渐伴着手中挑动的笔尖蔓延上来。

    整合过滤着,留下了与那初识迷团一般的少女有关者。

    他回忆起来,尽管那似乎与他并没有多大关系。

    [是一个突然走来搭话的女生,提出一些好似无理的请求,然而自己出于礼貌还答应了。

    不知如何就聊了起来,而且一聊就聊了许久……

    其实还是挺可爱的一个女生,还有着出乎意料的细致,自己本以为她是个冒失鬼呢,果然人不是可以断言的生物吗。

    还有那种莫名的熟络,自己却毫不意外。也和她畅谈起来,说了不知所以的话呢。而且她还接上了,但是到底能有多少人能听懂,那番话呢?

    真是……那到底有什么含义,我自己也说不清吧。到头,那也只是我的一句牢骚罢了。

    我还真是奇怪呀,那么直接说出来不是有失礼节吗……

    那么她也真是一个奇特的人呢……

    不过她今天下午缺考了,也许是感冒了,回家隔离了吗……

    之后应该会再见到吧,等到再见时,再去正视她吧。

    哈……哼,我到底想的些什么啊,真是够了……]

    浅白收起思绪,转过头静静地眺望着远方的余辉。很快又回过头去,存下自思绪而来的感触,如点滴般品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