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公主可以凿山摘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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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丢尽脸面的萧远山

    萧母一看便有了些不好的预感,有些想拦着林逍,但此时林逍已是怒急,看着她有些发红的眼睛和站在她身后的气势逼人的林记掌柜,萧母一时不知该怎么拦。

    林茄的位置比较高,冷眼着丑态毕露的萧母和人群里的书生,见那书生面色变幻却没想走上前去,她嘴角便带了些讥诮。“留着自己母亲冲锋陷阵的废物,现在还妄想顾着自己脸面,真是对自己做的事没点数,不过,呵呵,就是现在想上前去也来不及了。”

    是来不及了,林逍指着萧母道:“你说我们上赶着结亲,也没有全错,我父亲一个私塾先生,因有惜才之心便想与你们结亲,但赶紧找了媒人过来生怕我们反悔的却是你家,如今,你居然还敢在此大放厥词倒打一耙羞辱于我!”

    “你看看你今日的作态,撒泼打滚、满嘴脏话、颠倒黑白、攀高踩低、龌龊猥琐!你道让我顺手帮你洗衣,你且告诉大家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这是我六岁时的冰雪天你做的事!你让我在结冰的溪水里为你们一家洗攒了几天的衣裳!你说我跟叔父婶娘住一起,这有什么问题?我一个十岁的孤女与家人同住怎么了?我表弟十来岁?过了今年正月他才能满十岁!你这么诋毁一个照顾孤女的人家,这么去羞辱一个半大的孩子,良心何在?也不奇怪!这不就是你们一贯的家风!这万幸是退亲了,你们这种家庭我不屑于与有一点瓜葛!”

    这下人群里不再有起哄声了,一阵又一阵的嗡嗡声袭了过来,虽是个男重女轻的年岁,道义却在,你可以偏重男丁,却不能肆意辱人家女娃,六岁啊!这年头六岁的女娃能有多大点个子,能有多大的力气,让人家冰天雪地里洗一大盆衣裳,好狠的心!为达到目的,夸大其实,连个十岁不到的孩子都能编排得这么肮脏。老虔婆、恶心、龌龊,一阵阵的话语吵得顾母一阵阵头晕。

    林逍接着恨声道:“你还敢勾手指?!再勾一下试试,我马上断了你这腌臜的玩意!”

    话音刚落,人群中便有人叫好,“好!”“姑娘好样的!”“这样的人家丢人现眼,还好断亲了!姑娘你的福气在后头!”“这种老虔婆以后还不知道怎么磋磨媳妇,这亲事断得好!”……

    萧母以前只会道德绑架别人、羞辱别人,没想到这日被许多人公开叫骂,她一时有些转不过弯,不知道怎么就画风一转,大家都来骂她了。年纪小怎么了,庄户人家不都是这么磋磨儿媳的吗?这十几岁跟十岁也没差多少啊,不都是个男的?男女授受不亲啊,她哪说错了?换个人家结亲又怎么了,林逍她克父克母,这还能要?何况她家败了啊,就算不败那也配不上自己家远山,叫她看,秀才老爷就的娘子也才勉强配得上!她想不明白,被说话和叫好声闹得头晕脑沉。

    茫然之间,她见到了夹在人群中的儿子萧远山,她本能地想叫他过来,仅余的一点理智却在提醒她万不可让人知道这是她儿子,她有点后悔,她是不是连累儿子了。

    她没机会后悔了,萧远山又被往前挤了一些,现在他与他母亲快站在一起了,他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的母亲,什么都不说,直接冲上前去要拉她走。

    只是此时也不是他想走就能走了。

    “站住!”蓉娘叫道:“这是什么规矩?闹了事拍拍屁股就想走?”

    萧远山僵在那里,他刚刚在人群里见到了书院的同学,本想趁人没看清他的脸拉着母亲一走了事,现在却被叫住了。女人家不要脸面出来做生意也就算了,经商的还敢下自己一个读书人的脸面,他此时心中满是怨恨。

    转过来问话时便脸色十分不好:“掌柜的还有何事?”他随意拱拱手。

    蓉娘见他这副简直就是受了欺凌的清高神情,气乐了。“书生,你怕不是忘了些事。”她慢慢道。

    “你母亲来闹事,诬我林记讹钱,诬我们店里人清白,还动手打了我们的人,如今你连道歉都不道,就想一走了之?虽说你的家教就是如此,我们却是接受不了。”

    萧远山没想到这个掌柜居然这么强势,一点台阶也没给他留,何况她说的他也接受不了,打人怎么了?这个贱人就是伙同店铺讹了他许多银钱,该打!诬什么清白?他母亲哪里说错了,这种女人就是不清不白!

    “我母亲只是接受不了你们衣裳卖这么贵,过来多说了几嘴,我们银钱昨日也都付了,这等小事你们何必追着不放?其他事,恕我直言,那都是我们的家事,你们不知细节我不追究你们的胡言乱语!现在,我们还走不走得?”萧远山凛然道。

    “走不得!”

    “走不得。”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林逍一听,声音很熟,再一看,果真是叔父来了!她的眼泪便有些绷不住。

    “走不得,今日你们不给林逍和店里道歉就别想出这个门!”林逍叔父放下肩上的大袋子,拦在了二人面前。林逍叔父非常高大,低头看萧远山的眼神十分不齿。

    另一个声音是蓉娘的。她眼皮都未抬,接着道。“原本道个歉赔些钱便能走,现在却走不得了。”

    萧远山愣在了当地,他没想到林逍叔父来了,也没想到林记掌柜给了他这么个答复。

    “我以为双方对峙之下,事理已经清楚了,看来不是。在书生你那里,似乎有另一番道理。那在未说清之前,我们还是好好说道说道”,蓉娘淡定道。

    玉娘冷哼,说什么,要她看就该找个机会打一顿,一顿打不清醒就多打几顿。

    林豌哪里还不知道玉娘在想什么,她看看林逍叔父的眼神里有同样的意思,满头冷汗,心想一个两个的怎么回事,这宫外可不兴讲不通道理便打几顿。她赶忙扶着玉娘坐下了。

    “林逍,你将与他家的纠葛从头到尾说一遍给大伙儿听听。”

    林逍知道蓉娘要给她做主,自己叔父已经过来了,人群里也都是支持她的声音,她心中感动,平复了一下情绪后,把两家的纠葛从头到尾说了出来。有意思的是,萧远山因不觉自己家做得不对,竟没有阻拦的意思!心里还想着他的那些同门听了自然会站在他那边,如此还少了许多是非。而萧母因已经历了这番对峙,知晓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心中倒是想拦,只是儿子态度坚定,她便揣着手站在一边忐忑听着。所以,待他们发现他们自以为的道理完全被颠覆的时候,一时愣在了那里,不知如何反应。

    此时人群中看他们的眼神已是一片鄙视,这不就是个见了高枝就攀的软饭男吗?只是一山更比一山高,不知道这个软饭男要攀到何时去?人家读书人是书山无尽勤为路,他倒好,把好人家的姑娘当了山在攀呐!人群中一片嘲笑声。

    还敢说人家姑娘家尾随他、有辱父名,呸!明明是自己不要脸还敢倒打一耙辱人清白!瞧着浓眉大眼的,行事居然如此不要脸!说到底,这事还是因为买衣裳闹起来的,不就是没钱又硬要买好衣裳吗?当着小娘子的面打肿脸充胖子,一转身叫了自己老母过来闹腾,还不是为了那些银钱?不然怎么解释他也在这里?就知道躲在女人身后的废物,呸。

    林茄笑眯眯地听着。她当然知道萧远山为什么在这里,可是别人不知道啊,他们根据自己看到的做了合理推断,没毛病。

    萧远山一时接受不了,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变成了大家口中攀高枝的软饭男,也不明白自己母亲怎么就成了见利忘义磋磨儿媳的恶婆母。他不敢去看人群中同门的眼神,心中后悔,自己听了敲门小童子的话以为母亲在被林记欺辱,唤他过去帮忙,谁知道到了店中一看,母亲不是在被欺凌而是在闹事,他本想看看就算,谁知道又被人挤到了前面,母亲还认出他来,生怕母亲喊出他名字,干脆上前来拉了母亲要走。

    现在倒好,他语气里已经让了一步,却还是没有走成,而林逍如此一说,不仅没让他免了是非,还被泼了许多脏水。他想解释,庄户人家都是那么对待儿媳的,可是现在大家都在说那是在磋磨林逍。他想说自己和小娘子是两情相悦,张张嘴却难以说出口,这不是落下两人私相相授的话柄吗?他还想说自己没想来退银子,可是自己母亲已经说了林记和林逍在讹钱,林记布庄的衣服都是实价写在本子上,大家都知道,林记是要价高,却不是单在讹他,反而还因为林逍的原因给他让了两钱银子。

    他心中涌动着许多的怨怼,他一时恨林逍一点不顾情面,恨她在店中引了他们过来,一时恨店里人哄着宁雪去买贵衣裳,恨宁雪非要叫林逍惹了这等祸事,一时又恨母亲好好地非要在店里落下把柄,恨小童要来叫他,恨林记掌柜丝毫不留情面。如此情绪翻涌面上便如开了染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