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吃过早饭就有客人来旧巷律所敲门，瘫坐在沙发上喝酒的李冬夏用裸足在她面前盘坐着的但陌背上轻点了一下，但陌立刻就屁颠屁颠地跑去开门了。

    以前类似的事都是王法来做，不过现在但陌成了迎宾小姐，王法就有空去刷碗了。

    打开门，外面站着的却不是客户。

    “啊？怎么是你。”

    但陌一见外面站着的人是袁方之后，说话时的声音立刻变得有气无力，同时露出了不悦的表情。

    不过在看到袁方身边站着的刘诗燕的时候又瞬间在脸上挂满了笑容。

    “姑娘你好啊！”

    “就像是负责看家的势利眼的恶犬一样。”袁方在心里如此想着，同时上前一步横在了但陌和刘诗燕之间。

    “她比较怕生。”

    “常言道一回生，两回熟，这都第三回见面，应该，应该是啥来着？”但陌露出了思索的表情，他没听说过这个东西，“罗绫！”

    听到动静的罗绫走了过来，第一眼看到的是袁方手里拖着的行李箱。

    “你要搬家?恭喜，记得请吃饭。”

    “三回生米成熟饭?有道理啊！”但陌恍然大悟。

    “小孩子不要随便插嘴大人说话。”

    “其实我是来帮助贵律所的。”

    “帮助?”

    “你就当是我邀请过来的吧。”李冬夏漫不经心地补充道，“我们律所的人实在是太少了，除去我和小王的话就只剩下你们两个了。”

    “把工作全部留给你们去做未免太残忍了，而且人太少的话一些大型的委托跟本就没法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丰厚的报酬从眼前溜走。”

    “所以你其实是觉得我们没法帮你赚大钱吧。”

    “所以！”李冬夏用很大的声音盖过了罗绫的话，“我向律士协会申请了律士援助。”

    律士援助就是当一个律所的律士人数不够时，该律所向律协申请从其它律所或民间调派来律士成为这个律所的临时成员，提供协助。

    “说白了就是要加入我们律所。”不到一天但陌就已经在用“我们”相称了，“你们不会分走我的工资吧?”

    “你们律所不是按劳分配吗？而且我只是暂时加入而已，律士籍还是在原来的律所里，工资自然也是原来的律所发。”

    “不过这个暂时具体是多久我就不清楚了，毕竟这可是一位法官大人的委托。”

    袁方在说这话的时候目光越过了罗绫，深深地看了李冬夏一眼。

    他和罗绫还算熟悉，但是完全不了解她的上司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会在这种地方开律所，却又能请得动法官，绝不是一般人。

    然而李冬夏并没有在意袁方的目光，依旧是那副懒散的样子，甚至疲惫地打了个哈欠，仿佛没睡醒的样子。

    “虽然看你是一副想要住进来的样子，但我不得不提醒你厂里没有空房间了。而且你不是有房子住吗？”

    “那是律所的房子不是我的，至少现在还不是。所以在我还完房贷之前或者委托结束之前就暂时先住你们这里了。”

    于是，原本空旷的厂房里搭起了一座巨大的双人帐篷，帐篷的内部设施还挺豪华的。

    王法在第一时间打印了一张《旧巷律所生活注意事项》贴到了帐篷的入口处。

    总之袁方两人就这样旧巷律所定居下来了。

    ……

    上午还算平安无事，罗绫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没有出去巡逻，但陌自然也就待在律所里没事干，但到了下午的时候袁方却突然将但陌叫到了厂房后面的一块空地上。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我对和男人聊天没什么兴趣。”但陌掏了掏耳朵，毫不掩饰自己的不耐烦。

    其实他只是单纯地看袁方不爽。

    “我说，你有一直在偷看刘诗燕吧。”袁方笑眯眯的地看着但陌。

    “你说那个小姑娘哦，她长得确实还蛮可爱的。”

    “但她是我女朋友。”

    “嗯?你不是她的监护人吗？”

    “监护律士和监护人可差远了。”

    “都差不多，这种事情无所谓啦。”但陌摆出了一副毫不在意的姿态。

    “我承认看你女朋友是我的不对，但我也没有女朋友可以给你看，所以顶多只能说句对不起了。”

    “这种事情可不是说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的。”

    “真是的，不就是看了你女朋友几眼嘛，小气鬼。怎么，你还想打架吗？”

    但陌用脚挑起了地上的一根木棍，握在手里舞了个棍花。

    “你看起来很迫不及待。”

    但陌自从昨晚一剑砍断了是噬人者的一条手臂后，突然觉得恶人也没有多可怕了，理所应当的，他觉得律士其实也就那样。

    所以现在的他面对袁方一点也不慌，甚至还有点小兴奋。

    “我也不欺负你，我虽然是个律士，但是没有什么特别的能力，”袁方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摆开了架势，“只是体魄比一般人强一点罢了。”

    袁方说完这句话就从原地消失了，但陌只看见一团虚影朝着自己飞来。

    他紧张的握住棍子，然而下一秒袁方就已经来到了他身边，一拳挥出。

    拳头击中了棍子，棍子弯曲砸到了但陌的脸上。

    “嘭！”

    但陌脑袋一歪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几圈后站了起来。

    脸好痛，火辣辣的痛，身上也好痛，但还好骨头没断。

    “你TM的…来真的啊！”

    但陌面目狰狞地瞪了袁方一眼，随后转身就跑，袁方愣了一下才开始追。

    空地之外有许多建筑物倒塌后留下的废墟，但陌似乎是想遁入其中，袁方自然不能让他的逞。

    然而就在他快要追上但陌的时候，但陌却突然转向冲向了一旁的一堵断墙。

    但陌起跳，在墙上一踏后借势转身，高高跃起的同时将木棍举国头顶，对着袁方的脑袋劈下。

    袁方侧身躲过这一击，棍子砸到地上砸了个小坑，但陌借力将棍子向上一挑，抽向了袁方的腰侧。

    “看来你不单是一个傻子。”

    袁方蹲身曲臂格挡，棍子的打击只是让他的手臂微微颤抖了一下。

    袁方用手向下一砸，将棍子砸入了地面，随后贴着棍子侧身一脚踢出，正中但陌腹部。

    但陌再次倒飞了出去，棍子也脱了手。

    他像只大虾一样侧躺在地上，嘴巴大张着干呕，涎水从嘴角处流了下来。

    “胃，好痛，好想吐，不行，才吃了早饭，要是吐出来就亏大了。忍住，要忍住。”

    袁方没有乘此机会追击，而是等但陌蜷缩成一团后又慢慢舒展，晃晃荡荡的重新站起来。

    “你是想杀了我吗?”但陌重新捡起了棍子。

    “不，但也差不多，打到濒死就可以了。”

    “被打到濒死很痛吧，我们之间明明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如果一不小心把你打死了，就不会觉得痛了吧。”

    “讨债的人要杀我，罗绫想杀了我，现在连你也要杀我，我有那么罪大恶极吗！”

    “对美好事物的欣赏不过是人的本能，这是我身为人的证明啊！”

    但陌愤怒地将手中的棍子遮成了两段，将锐利的断口对准了袁方，目露凶光。

    “既然你要杀我，那我杀了你也没关系吧！”

    袁方觉得但陌现在的样子有种很强的既视感，就像一条被逼急了的野狗在对人示威。

    狂吠，凶恶的目光，尖锐的獠牙确实会让人感到威胁，但只有一点。

    袁方再次冲向但陌，但陌的反应力比刚才快了一些，他抓着半截木棍朝着袁方的必经之路上用力一扔。

    袁方躲开这一击后脚下一踏，出现在了但陌面前。

    但陌用剩下的半截棍子刺向了袁方的太阳穴，袁方的手却先一不按在了但陌的胸口上。

    但陌再次飞了出去，摔入一团垃圾中，他胸中一闷口里吐出一口鲜血。

    “会说狠话是好事，但没有足以支撑狠话的实力，狠话就变成了笑话。”

    袁方追上去一脚踏在地上，地面凹陷，但陌被震得离地而起，袁方又跟上一脚题中了他的后背。

    这一脚直接踢断了但陌的脊椎。

    “咚。”

    但陌落回到地面上，尽管是脑袋先着地但他还是没有昏迷，相反他很清醒，能够清楚的感受得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地收缩跳动，也能感受到那仿佛是从四肢百骸中传出的剧痛。

    “不行，我还没有和女孩子接过吻啊，不能在这里倒下……”

    他看见了袁方走到自己旁边，随后高举拳头用力砸下。

    不出意外的话这拳会直接砸碎他半个胸膛。

    然而事情并没有像但陌想象的那样发生。

    倒不是袁方停了手，而是在但陌的衣服下面出现了一排排纵横交错的荆棘，它们编织成网护住了但陌的胸口。

    荆棘的尖刺刺伤了袁方的拳头，血液染红了荆棘。

    “这就是你觉醒的能力，这是什么?”

    袁方看着自己拳头上流出的鲜血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几步。

    他从不晕血，但此时却有一股莫名奇妙的无力感袭遍了他的全身。

    但陌以一种诡异的姿态重新站了起来，和袁方打斗时产生的伤口皆被荆棘所覆盖。

    按理来说脊椎被踢断的他是没有办法重新站起来的，但此刻有一根异常粗大的荆棘贯穿了他的后背，帮他强行站了起来。

    “好痛！好痛！好痛！”

    但陌大叫着冲向了袁方，他行动的方式和他的面部表情一样扭曲。

    来到袁方面前后，但陌打出了一记朴实无华的直拳。

    袁方和他对拳，但这一次倒下的人是袁方。

    “为什么，身体使不上力了?”

    袁方还在心里问自己，但陌已经骑到了他身上，扬起手给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但陌打得相当用力，而且他手上还包裹着荆棘。

    “长久以来打架的经验让我学会了一件事，扇耳光不仅具有很强的侮辱性，而且可以具有很强的攻击性。”

    但陌说着又给了袁方几巴掌，把袁方扇得满脸是血，透过伤口都能看到口腔里的牙齿了，又得地方连牙齿都已经扇飞了。

    “为什么，我的身体会变得如此脆弱不堪?”

    按照常理来讲，但陌这几巴掌是破不了袁方的防的，因为袁方的能力就是身体强化，身体就是他最强有力的武器。

    但是在被但陌的荆棘划伤之后，他的能力就像是被剥夺了一般，连但陌的巴掌都抗不住。

    这还只是表面上的，他的肋骨已经折断了，视线里一片模糊，心脏供血不足导致的大脑缺氧让他思维也变得混乱。

    “再这、样下去、会死的……”

    袁方口鼻皆溢出鲜血，这让但陌更加兴奋了，他举起手，两根荆棘顺着他的手臂旋转而下在掌心处绞合成一根螺旋的钻头。

    就像他当初对付暴力狂那样，只不过这一次荆棘由但陌自己掌控。

    但陌将钻头刺向了袁方的喉咙，但在离喉咙还剩几厘米的时候，他用另一只手打中了自己的这一只手强行改变其运动轨迹，让钻头插进了袁方脖子旁的泥土中。

    袁方还在疑惑，然而但陌马上就给出了解释。

    “杀了你，那个小姑娘会哭吧。”

    “虽然我不喜欢你，但我更不喜欢看到女孩子哭，尤其不喜欢看到自己弄哭了别的女孩。”但陌站起身，“所以这次就先放过你了，下一次我会先杀了她再杀了你的。”

    “而且，你不是真的想杀我吧，虽然你表现的很有攻击性，但是你始终没有拔出你的剑，否则我早该死了。我真聪明啊，这都能看出来。”

    但陌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厂房的后门，他看见罗绫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刘诗燕，于是他摇摇晃晃地走了过去。

    刘诗燕跑向了袁方，但陌和她擦肩而过，径直来到了罗绫面前。

    罗绫看着但陌，但陌也看着罗绫，随后他高大的身躯直接倒在了罗绫的怀中。

    “救救我…”

    但陌用细若蚊蝇的声音祈求着，心里想的却是——

    “死而无憾了。”

    “呃……”

    听到呻吟声的罗绫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但陌，看到了他抬起又落下的手，缓缓闭上的眼睛以及无力地垂落的荆棘。

    有均匀的呼吸声，没死，反而像是睡着了。

    “该说不愧是你吗，在这种情况下也能睡着”靠在门框上的李冬夏感慨了一句。

    袁方依旧躺在地上，在但陌从他身上离开的时候他就已经觉得好很多了，但想要恢复到正常水平肯定还需要一些时间。

    他看着一脸焦急的朝着自己跑来的刘诗燕，想起了上午和罗绫的谈话。

    “你来的正好，刚好需要你帮个忙。”

    “什么?”

    “去吧但陌打一顿，打到濒死最好，反正李冬夏都救得回来。”

    “这种事情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做。”

    “我很容易把他打死，但你弱一些，没那么容易。”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说话很伤人。而且我这无缘无故就把别人打一顿，不太好吧。”

    “理由……你就说他偷看你女朋友，反正不管

    他偷没偷看他最后都会觉得自己看了的。”

    “呃，算了，好歹说一下你让我把他打一顿有什么意义吧，我可不想无缘无故地成为坏人。”

    “激发他的潜力，让他成为真正的律士。求生欲是最能让人觉醒的。这点小忙你不会帮不了吧。”

    “你还真是给我找了个大活啊。”

    袁方在心里感慨了一句，疲惫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