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王室颜面。”白楠帮着解释。

    看样子她对高兆有些改观了。

    有了解释，高兆就想通了白杨的态度，这是以为自己会把华林苑改为自家府邸。

    堂堂皇家园林成为商贾府邸，的确很丢颜面。

    “我会将华林苑改造成比鹿鸣楼还要奢华的酒楼。”

    “……”

    众人无声愕然。

    他们其实差点脱口而出：你知道这需要多少资本吗？

    所以他们很震惊。

    先不说改造需要多么巨大的资本，日常运营成本就跟百货店差不多，一旦亏损，一年就能把白府亏没，不然白府早就做酒楼了。

    闾女来源也是问题，周国跟秦国一样，目前还是官府管着司乐，这也是鹿鸣楼在雒阳能够吊打所有酒楼的原因。

    猗府的背后是韩国，郑之糜音，独舞天下，鹿鸣楼拥有猗府从韩都郑邑运去各色乐女，此等竞争力，何愁不成功。

    “你想斗鹿鸣楼？别告诉我韩王也是你朋友。”白杨冷冷讽道。

    “为何没考虑与我们白府合作？”白楠另外疑问，想钱想疯了。

    “母大人，不是我舍不得分出利益，而是另有顾忌和打算。半年，半年后你们便会知晓一切，望能谅解。”高兆说得很坦诚。

    白楠现在知道他目光长远，便点头表示理解。

    回答完白楠，高兆接着回答白杨：“我和韩王现在不是朋友，但很快会是。”

    众人：“……”

    还是那句话，要是早两三个月，大家肯定当他是骗子，但现在，好像是很有可能。

    “呵呵，很好，老夫拭目以待。但华林苑绝不能成为沆瀣之地，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白杨就是管理华林苑的主事。

    古人没有认为闾女见不得光，反而认为高雅、富有、有格调和品味，他这是强调华林苑只有王侯将相有资格进入。

    没有人异议。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阶级印记。

    见谈判再次陷入僵局，白泰和连连摆手，先搁置争议：“高公子，刚才你说是两个条件，那另一个是？”

    “白府之粮食，樱城拥有优先购买权，价格为统购成本加千五，不限数量。”

    白府拥有上百年的粮食采购网络和渠道，是雒阳最大粮商。

    “这个我同意。”白泰和第一时间表态。

    他是粮食生意主事，有决定权。

    高兆的购买价格是统购价再加千分之五，卖给樱城只是转手的事，怎么算白府都不会亏，只是赚得没那么多而已。

    樱城有五六千饥民在嗷嗷待哺，的确需要很多粮食。

    家主和粮食主事表了态，其他堂老也就没有意见。

    “百货店合伙之事，那只剩下华林苑这个条件了，诸位请慎重考虑吧，”高兆轻敲着桌几，合目微思起来。

    他没有白府的店铺、人才和官府能量，短时间内建不起来，白府没有高兆的统筹和运营，不敢单干，现在就看谁舍不得百货店的生意了。

    谈判进入相持阶段，这是他不想看到的，因为时间其实站在白府一边。

    没有百货店，白府一样活得滋润，但高兆不同，朱樱寨和五六千流民都在等着钱开饭。

    那些人精似乎也想到这点了，场面变得有些古怪。

    白泰和叫人端酒进来，乐女载歌载舞，把堂老会硬生生变成了堂老们对高兆的答谢会，因为此前在高兆的信息提醒下，白府一个下午就赚了两百万钱。

    感谢会上，大家没了刚才的咄咄逼人，变得很是客气，个个眉开眼笑，还都表示同意开百货店，可一谈到华林苑，就变成：“哈哈，喝酒，喝酒！”

    从戌时一直喝到子时，足足三个多时辰，饶是糯米酿酒高兆都觉得顶不住了。

    他记得自己走了四五趟水，偷偷吐了两次，于是他表示认输，长叹一声，放下三脚铜杯。

    众位堂老见状，也放下酒杯，凝望着他。

    高兆看了看四周。

    白泰和立即挥退所有乐女、侍从和护卫，白楠还让大白小白先回去休息，毕竟已经子时多刻，是真的很晚了。

    “诸位大人，小子斗胆问一句：华林苑是落在秦人手中丢脸，还是在高兆手中经营酒楼丢脸？”

    “贤侄为何如此说？”白泰和问。

    “秦军三个月内必定夺周。”

    “你小子就会危言耸听，秦军邯郸兵败，我们周国可没有参与联盟。”白杨醉熏熏地指着高兆哼道。他全身透着酒红，头上更是一斑斑的血红，有些吓人。

    “对，他嬴稷胆敢侵犯天子之国？就不怕天下群起而围攻之？”白楠也是质问不信。

    白泰和则脸色凝重。

    “诸位大人，敢问当日邯郸被围，天子为何不敢应平原君请求，发兵救援赵国？”高兆问。

    这个白泰和知道，当时他让高兆二选一入赘白府，就为此诉过苦，“周国最多聚兵五千，在秦人动辄二三十万大军面前，犹如泥巴砸江海。”

    “没错。”

    高兆感到胃在翻滚，看到的世界在波浪起伏。他强撑着喉咙不要打开，身子不能瘫倒下去，几乎是一字一字地挤道：

    “如今河东北线，秦国攻不过来，魏赵也攻不过去，南线十万楚军已回防，双方势均力敌，唯中线河洛最弱。

    周国只有兵卒五千，韩国还在肃清上党残劣，顶多能回防十余万兵。

    秦军兵围邯郸时，曾扬言谁帮赵国就打谁，现在是秦王兑现诺言的时候了，嬴稷必定会从最弱的中线下手。

    刚才大姑母和二伯伯说得对，周国既没有援赵又是天子之国，所以嬴稷只能对韩国下手。

    但现在秦军兵疲粮尽，顶多凑足二十万大军，而韩军亦有十余万精兵，器足粮多。据城而守下，万一秦军久攻不下，再度吃瘪，他嬴稷会怎么想？那些秦军将领们会怎么做？

    嬴稷必定颜面尽失，恼羞成怒，秦将们必定四处撒野，见谁不爽就揍谁。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到时谁还顾及小小周国是天子之国？

    魏赵楚韩燕齐，试问现在谁有余力能前来保驾天子？”

    高兆一席话，浇醒在座装睡人。

    “华林苑是我退秦计划的其中一环，诸位若信我，便将华林苑让我，我只用三年！

    若不信，我高兆另想办法，但能否成功退秦，就只看天意了。

    若失败，我携家去齐国，投奔我义父去，什么朱樱寨，什么六千饥民，谁爱理谁理去！

    而你们白府，就好好留着那长草的华林苑，守着你们所谓的颜面，继续做你们天朝上国的美梦去吧！”

    说完，他扑通一声，彻底醉倒在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