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墙影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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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借您点东西

    来者身上的青色华服比李笙身上这身衣服更不合这间茅屋,仿佛是山穷水尽的枯木林里突然蹦出只根粗枝壮的花树。

    “幸会幸会,在下商离原,不知这位公子是?”他拱手敬道,丹凤眼里流露出一丝飘飘然的高傲。刚一进门,目光就停在李笙身旁那只写着“影”字的布袋上。面上无言,摇扇的手却不经意间快了两分。

    张三见着这人后畏虎豹似地快速压回身子,低撇着头朝床角挪了两挪。

    “李笙。”李笙自是注意到了张三的古怪举动。看了眼青丝如瀑,荣衣贵衫的商离原,李笙脑里忽生起一个主意。

    他先将布袋偷摸塞回口袋,脸上作出一份很自然的恭敬,有模有样地回礼。

    不都说古代的公子哥人傻钱多?让我试试!

    “商公子。”他草稿也不打地编道:“说来惭愧,我身上钱财都被山匪夺去。”他转头向张三接着说,“可否求商公子助我报恩,日后必登门拜谢。”

    商离原怎么看不出来这三七八九?虽然他不差这点钱,但被看作傻钱袋子实在令他有些恼火。

    “哈哈哈!好说!”商离原满不在乎地拽下右旁护卫腰间别着的钱袋,顺手扔给张三,“无需日后,今日即可!”

    老大爷拿着沉甸作响的钱袋,弓着的背更加弯驼,脸上是又怕又无奈。李笙偷瞄那护卫,只见那铁甲护卫冷冷地盯住张三,凶恶的脸上透出浓浓寒意。

    坏了,遇着狠人了。李笙心中暗惊。

    “来人呐!”商离原侧脸朝屋外喊。一只四人抬的精致大轿子停在门口。

    “李兄,寒府凋穷,但尚有良医珍药。还望赏脸,让我尽这地主之仪。”商离原把扇子“唰”地一甩,甩出背面的“以身正道”四个大字。

    李笙回头又看了一眼紧闭双目的老汉,他在商离原护卫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挪进轿子里。

    商离原领着头,轿夫小心翼翼地抬着这只豪气的轿子,在商离原身后一步一趋。

    外面建着一个个零散的矮房漏屋,见不着一个活人,好像都在怕什么,躲了起来。清冷的月光压得人困闷,连翠鸟都没力气提嗓子唱两声,四处空剩下他们一行人移动的动静。

    只有一处地方有点生气,那就是远处白昼般亮起的商府,周遭的低房矮墙像是众星捧月般将它托起。在夜幕的衬托下商府近处又亮起两个府邸,不过规模小很多。远处还有一点灯火,那儿的亮光就更微弱了。

    极贫极富之间,不过几条泥路之隔,却又如有天堑。但一切又显得那边自然和谐,仿佛这一切自古以来就应该如此。

    李笙捂着腰看向这一幕,心底隐隐有了触动。实打实地见着这种景色可比空洞的文章所给人带来的情感要浓重不少。

    这地方的老百姓被榨地可真狠呐。

    但自己的情况能好到哪去?就凭那人刚从的举动和这片地方的状况来看,自己被他“邀请”过来可不是件多好的事情。

    又走了一柱香的时间,一行人走到了一间三米高的大木门前,木门左右各有一名高达威武的着甲提灯护卫。门上一块大匾写着行书的“皇恩钦赐”四字,在甲卫不昏不明的灯笼的光线下县不出什么庄重,恐怖倒是有点。

    护卫将大门推开,恭敬地侧身让路。一行人继续朝府内走去

    府内灯烛成廊,好似天星坠地。竹桂杂植,尽显府主文雅。假山如岳,溪水慢流,一眼看去尽是些造价不菲的结构,全不像这么一小片地方能供养出来的荣华。

    他们径直走向大堂。

    这儿被高墙围起,一座明亮巨大的古风建筑坐落在红毯的尽头,这建筑很宽敞,左右摆着不少椅子。它的八扇大门均敞开着,每扇门前都钉着一位甲士。

    行至堂前,天边突然响来一阵呼啸。

    嗖——磅!

    有名甲士从天上倒砸下来。巨大的撞击震得轿子里的李笙腰伤直刺,赶忙探头向外张望。

    只见合他们七八米远的地上躺着位金甲武士,他身上泛着绿光,身体下的那厚层石砖直接被这巨大的冲击砸得下凹。

    不一会儿,黑漆漆的天空里飞出来一名浓眉大眼的威武男子,这人落到商离原跟前,脸色很是焦急。

    “离原,西平城沦陷了,你快走吧!”他指着西边,朝商离原道。

    西平城?李笙下意识联想到鬼面男所在的城市,那里当时可打得热火朝天。

    商离略不满地回道:“我今日邀一贵客,有什么事不妨私下再谈?”

    这一句轻飘飘的话让这威武霸气的将铠男子哑了声,把话强行咽下。他扶着额,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小声吐出几个字。

    “老弟,你得放下了。”

    商离原听完放声大笑,好半晌才停下。他凑在将铠旁轻轻说了什么,后者脸色越听越惊讶。

    李笙翘着耳朵想偷听,但隔了三四米远,外加商离原声音压得太小,他实在听不见。

    商离原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恢复正常的音量洒然道:“既然战事危急,我也就不送了。”说完就朝那大堂正中的红木金丝椅摇扇迈去。

    将铠回过神来后立马探向商离原带来的“客”,他沉沉地叹了口气,道:“我今晚要住一宿。”

    “哈哈哈哈。离灾,你在战场上泡久了,怎么还喜欢起多管闲事来了?不都应当讲究你们不都一向要求干净利落吗?”

    商离园侧过半个身子斜瞟着他哥,堂内的光亮把他本无色泽的华服照得格外耀人。堂外的将铠在黝黑的夜色下反而令明耀的片甲也显不出半分光彩。

    这两兄弟间仿佛有什么天大的过节,互相之间的态度不像正常的兄弟间该有的。

    那人也不多言语,背着身连连摆手走掉。

    轿夫将轿子落在大堂里,李笙慢慢地站出来。他凝视着商离原,心里不由得一紧。

    “来来来,莫要客气,随便座!”商离原倚座在那只主位椅子上,像猫捉耗子一样看着李笙。

    等轿夫走远,李笙也落了座,四周变得安静无音。

    这里有一股淡淡的熏香的味道,堂中见不着灯烛,但是比站在太阳底下还要明亮,简直宛如太阳神的神殿一般。怪得是这儿虽然亮,眼睛却没有不适,许是某种特殊的手段。入夜后天自是变得更冻,这夜间刮着的小冷风冻得李笙身上鸡皮疙瘩直立。

    商离原看向李笙道:“李公子,我们闲话便不谈了。我今日请你来,无非是想请您帮个忙。”

    “我能帮什么忙?”李笙脸上强作欢喜,陪商离原演这出主欢宾乐的戏码。

    “只有您能帮的一个忙。过些时日,我想借您一滴血,一滴您心甘情愿的血。”商离原眼睛微眯,手指轻轻摩挲着椅把,蓦地升起一股威压。

    “如果您答应,荣华富贵随您挑选,而且我还能助你打破禁制,成为一名真正的影司。”

    禁制?我身体里有什么禁制?话说,那鬼面人也提到过影司这两个字,影司又是什么?李笙听着这玄乎的言语,诧异起来。

    商离原顿了顿,冷笑道:“但您要是不答应,救你的那老头的命且不说。我的刀枪棍棒和针钳火铁,可比你的身体要结实。”

    对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像小孩子说要用开水淹死蚂蚁窝一样满不在意。屋外的冷风渐渐大了,但李笙身上冒出的却是热汗,他的脑子在尽可能的飞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