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逐渐下落，黑暗渐渐吞噬了光明，萧启俊坐在车里，手握着方向盘，俊眉微皱，两眼发直地看着前方那华灯初上的景色，脑海里沈雪凝对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相互重叠，他无力地闭上了眼睛，耳畔响起她忧伤而温柔的声音。

    “启俊，我们真的不能回到从前么？”

    “我们的生活就只能这样下去了吗？我们俩难道就真的只能这样互相折磨下去了么？”

    “是，我很不想去。”

    ……

    “既然你不想过这样的生活，那你当初为什么还要背叛我呢？仅仅是因为恨我吗？”萧启俊紧紧地握住手中的方向盘，喃喃自语道。

    说完，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放下手刹，往沈雪凝所在的方向驶了过去……

    沈雪凝一袭月牙白色的露肩礼服裙，漆黑如缎的长发尽数盘起，一条浅白色的披肩很好地裹住了她羸弱的身躯，她倚在阳台上，双目空洞地看着远方。到底要在什么时候才能脱离这种泥娃娃般的生活？她受够了，真的受够了这种看人脸色的日子。

    一阵有力的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萧启俊把汽车停在门前，走到沈雪凝所在的后花园里，来到沈雪凝跟前，把臂弯伸向她，沈雪凝很自然地挽住萧启俊的臂弯，唇边荡起一抹苦笑，她又要开始和他演戏了吗？演一场恩爱夫妻的戏。

    “唉”一声叹息在月色中突兀地响起，沈雪凝轻轻地叹了口气，有些悲伤地说道：“启俊，倘若越浓烈的爱就越是让人受伤害的话，我宁愿我们永远都不曾相遇过。”她的声音轻轻的，淡淡的，也是悲哀的。

    是啊，如果命运没有让他们相遇，没有让他们纠缠在一起，是不是现在的他们会更加幸福呢？是不是他们各自都能够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只是世事难料，注定纠缠在一起的人，始终都会纠缠在一起。

    沈雪凝正想着，忽觉腰部一紧，诧异地抬起头来，对上了萧启俊那双阴晴不定的眸子，似隐含着些许怒气。

    “该死的，你在说什么？”萧启俊的黑眸微眯，用手牢牢地钳制住她瘦弱的肩膀，迫使她面对着自己，该死的，她竟然这样说，永远都不曾相遇过。

    自己真的伤她如此之深么？哼，沈雪凝，既然命运让我们相遇，那你就休想从我的身边逃开。

    “没……没什么，我们走吧！”沈雪凝默默地看着他，看着他那因逆光而显得有些许暗沉的面孔，她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

    “不是要去参加晚宴吗？”沈雪凝抬起头，安静地看了萧启俊一眼，不咸不淡地说道。

    萧启俊的手微微一动，似乎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他捏住她的肩，冷冷地说道：“沈雪凝，你告诉我，你那种不顾一切的悲伤是不是你装出来的？还是因为内疚，又或者说只要我一句话，你便会毫不犹豫地离我而去。”

    沈雪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漠然地问道：“萧启俊，难道说你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吗？你问这些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为什么要装作很悲伤的样子？”

    听到这话，萧启俊的黑眸猛地睁开，他紧紧地捏住沈雪凝瘦削的肩，隐忍着心中的怒气，冷冷地说道：“你就真的那么想离开我吗？我问这些的目的只是想知道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罢了？我曾经是那么地相信你，可是你呢？你竟然辜负了我的信任，失信甚至背叛于我。”

    沈雪凝用力地挣开他的束缚，看着他那因为她的背叛而纠结的神情，忽然觉得有些累了，她抬起头来，淡淡地说道：“随便你怎么想吧！但是……”

    沈雪凝顿了顿，抬起头来，直视着他深沉似海的黑色眼眸，脸上悄然出现了一抹浅浅的红晕，她看着他，语气温柔而坚定地说道：“启俊，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之前为你所做的一切，不是因为我觉得内疚，更不是因为我为了想要博取你同情而演的戏，而是因为我真的爱你。”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唇边始终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苍白的脸上在此刻绽放出一样的神采，她莞尔浅笑着，阳光投射在她清澈的眼里，射出万道金芒，缓缓地，她的嘴角处扬起一抹苦涩而凄美的笑靥：“也许，你直到现在还在怀疑我说的话是值得怀疑的，但是我只想告诉你，无论你如何看我，无论你怎样对我，我也依旧爱你，很爱很爱你。”

    萧启俊听到这番话时，高大的身子微微一怔，眼底闪烁着复杂的微光，而站在澄碧天空下的沈雪凝嘴角扬起的笑靥如花，苍白而毫无血色的脸孔在这种微笑下变得温暖，原本空洞的眼瞳也迸射出细碎的光芒，他静静地看着她，竟看得有些痴了，他缓缓地松开沈雪凝的肩膀，沉默不语。

    半晌，他才开口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如果我说，我会放你离开，你是不是会头也不回地离开我？”

    “不会……”沈雪凝斩钉截铁地矢口否认道，澄澈的眼眸里载着满满的爱意。

    听到这话，沈雪凝的下巴被猛地抬起，萧启俊那仿佛可以洞悉一切的目光似乎瞬间穿透了她所有的伪装，他紧紧地锁住她的眼眸，语气终于有些缓和地询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是很执着的，只要我真爱上了一个人，他想赶我走我也不会走的，除非他彻底不爱了，或者做了什么事情让我死心了，我才会走的。”沈雪凝认真地注视着萧启俊黑色的眼眸，诚恳而真挚地说道。

    “你真的确定不会离开我吗？”看着她单薄的身影如同一只折翼的蝴蝶，萧启俊竟然会有些她会飞走的错觉，感觉到她有可能会离开自己，萧启俊的心口就仿佛被一把钢刀缓缓掠过，只是他仍然搞不清楚，明明憎恨着她的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害怕的感觉？

    他只知道，在他心里，哪怕他再怎么恨她，他也不愿意让她离开自己，如果她在某天弃他而去，他的心恐怕会崩溃吧！

    “启俊，你忘了么？我们现在不是已经结为夫妻了么？”沈雪凝抬起头看了萧启俊一眼，心底有些许雀跃的感觉，从他刚说的那些话里，她隐隐觉得其实萧启俊还是在乎自己的，只是因为她之前做的错事，让他暂时还无法释怀罢了。

    萧启俊的手指微微一动，他的心底猛地窜起一丝冲动，他想过去拥住她，把她狠狠地揉进自己的怀里，一辈子也不放开。

    可是不知为什么，他并没有这么做，他怔怔地看着她苍白的面容，心底有些许感触，假如他能放下对她所有的仇恨，那么他们是不是会幸福点呢？

    “雪凝……”萧启俊轻轻地唤了下她的名字，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沈雪凝安静地看他，眼底一片坦然，“婚姻……是一辈子的承诺。”

    但是，启俊，你知道么？假如真的有那么一天，那就表明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了，而我也到了放弃你的时候了，只是他俩谁都没想到，那一天那么快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