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勇气
阿喀琉斯的呆呆的接过了火把,他把火把插进了泥巴里,然后,他从衣兜里拿出了....打火石?
接着,阿喀琉斯蹲下开始了敲敲打打,而拜伦就在一旁红了眼的看着。
第一次,没出火星。第二次,出火星了,但没点燃。
慢慢的,拜伦的愤怒就逐渐消散了,因为阿喀琉斯这个傻子还在捣鼓能够带来死亡的器具。
拜伦有些慌了,在拜伦的眼中,那两颗打火石隐约已经化作了死神的镰刀。
在阿喀琉斯即将再次让打火石相碰的前一刻,拜伦忍不住闭上了眼,但阿喀琉斯却停下了,他看着拜伦。
“拜伦,你怎么还不走,待在这里会死哦。”
拜伦心虚的别开了视线,但他还是嘴硬。
“我不害怕。你点火这么慢,是不是后悔了啊,现在还来得及,把这一切交给我这个卫兵来处理。”
他刚一说完,阿喀琉斯就擦出了火星,拜伦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他死死的盯着那颗火星。
突然,阿喀琉斯手滑了一下,打火石掉在了地上,拜伦条件反射般抄起打火石就丢了出去。
在拜伦丢开打火石的前一刻,一颗小小的火星忽的蹦了出来。
“啊呀,阿喀琉斯,我本打算帮你捡起来的,但我手也滑了。”
在拜伦想来,打火石被自己丢开了,阿喀琉斯应该是会生气的,因为这样,阿喀琉斯就再也点不燃火把了。
可阿喀琉斯一点也不生气,也不难过,他只是微笑着指着地上。
“没事哦,拜伦,那颗火星很顽强的点燃了这根火把哦。”
看着燃烧着的火把,拜伦先是一呆,然后就立刻想抢过火把,踩灭它。
“傻子,你不要命了?”
“快让我把它弄灭。”
但阿喀琉斯立刻取走了火把,没让拜伦抢到。
“不行,拜伦,你是我的朋友,我要把你从恐惧中解救出去。”
“而且爸爸也说过,英雄是要走向人们都害怕的东西的。”
看着火把不停的燃烧着,拜伦却抢不过去,他感觉自己要抓狂了,他没想到阿喀琉斯居然也有着士兵级的体魄。
拜伦拼命的用空着的手抓着自己的嘴巴,他正在恐惧中疯狂挣扎。
他发现自己抢不到火把,他想立刻逃走,但他又不忍今晚又多死一个人。
最后,拜伦还是决定逃走,但他给阿喀琉斯留下了这句话。
“啊,阿喀琉斯,愚蠢的阿喀琉斯,这是你自找的。你现在最好熄灭这只火把,然后赶紧跑。”
他一溜烟的跑了出去,但跑出去没几步,拜伦觉得阿喀琉斯有没有可能已经熄灭了火把。
“这个傻子应该会听从我的建议吧,他是把我当朋友,朋友的建议应该会听吧。”
于是,他兜了一个大圈子又跑了回来,但阿喀琉斯的火把毫无疑问还在燃烧着。
“够了啊!你真是个傻子。”
拜伦大叫一声,又逃走了。过了几秒,他又跑了回来,一看见阿喀琉斯的火把还在燃烧便又逃出去。
好几次后,拜伦知道不能这样浪费时间了,街区那边的火把还有二十分钟左右就会熄灭了。
但他一看见阿喀琉斯手中握着的火把就会逃走,一逃离了阿喀琉斯,又总会找理由说服自己折回来。
他知道自己为什么总能说服自己,他的那颗心还是太像他的父亲了。
他不希望有无辜的人会死去,他更不想当别人守护他美好的世界时他却在一边袖手旁观。
就这样,他最后还是来到了阿喀琉斯的身边。
他的内心现在很是彷徨,这一刻,拜伦甚至产生了幻听,他听见了已故父亲的话。
“拜伦,你一定要成为一名对社会有贡献的人。”
“够了啊!”
拜伦挥出一拳击倒了没反应过来的阿喀琉斯,强行抢过了火把。
“我怎么可能会为了社会贡献了自己的命,怎么可以,这是道德绑架啊。”
他浑身颤抖着,不一会儿就冒出了汗水,他想立刻掐灭火把,但这时,他似乎听见狐朋狗友们的笑声。
他不仅幻听还幻视了,他似乎还看见了自己,他看着自己充满恐惧的眼神,像极了一条丧家之犬。
“够了!我只是想活着,我只是想逃离恐惧。我有什么错。”
又是一阵一阵的天旋地转,他似乎又听见了嘲笑声,自己的‘朋友’在说,拜伦完全不像他的英雄父亲。
“啊啊啊!我就是害怕啊。”
拜伦痛苦的大叫起来,他睁开眼看着试图重新夺回火把的阿喀琉斯,阿喀琉斯那副傻里傻气的脸居然露出了慈祥安宁的神情。
“将它给我吧,拜伦,如果你害怕了,你可以离开。我的爸爸说过,害怕时逃走不是那么丢人的事情,或许你只是在这一刻不适合去当一个英雄。”
在阿喀琉斯仍然用自己父亲的语录安慰着拜伦时,拜伦却从阿喀琉斯的眼睛中看见了充满恐惧的自己,那是拜伦在梦境中无数次看见的自己。
他在现实中看见了自己无数次在梦境中看见的恐惧的自己,那是一副多么让他觉得可憎可耻的面孔。
他不敢再去看阿喀琉斯的眼睛,他宁肯看向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火焰。
在拜伦朝火把那边看的时候,他的眼里中闪起了光,那是火光,还是拜伦内心深处的光芒?
现在的拜伦看着那些有颜色的升腾的气体,好似梦境一般虚幻不真实。
眼中有光的自己,就是这样的虚幻吗?
就这样,浑身被汗水浸透的拜伦终于爆发了,他看见了宁愿死也不愿意看到的景象。
他挣扎的嚎叫着,他推开了阿喀琉斯,将火把牢牢的攥在了手里。
拜伦的额头上全是冷汗,但他挣扎着将火把握在了手里。
“够了,阿喀琉斯,我改变主意了。”
“与其,与其让你去当英雄,不如由我来。在我看来,你还远远没有到达我那个死老爹的境界。”
努力转过了身子,拜伦想就这么潇洒的离开,但他还是没能就这么从容离去。
拜伦回头看着无畏无惧的阿喀琉斯,他咽了咽口水,又转回了头。
他背对着阿喀琉斯,吐露了自己的心声与感悟。
或许,他自己都没发现,在这个瞬间,他已将阿喀琉斯当做兄长亦或是挚友看待。
“虽然我决定要去逞这个英雄,但阿喀琉斯啊,我现在还是很害怕。”
“阿喀琉斯,我和你不一样啊,我才发现我很羡慕你,你永远都是如此的爱自己、爱他人。”
“你乐意将自己的玩具给别人玩,你乐意将自己奉献给别人,因为你深深的爱着自己,所以你永远不会被现实这头真正的狂兽吃下去。”
“而我,我已经死去多次了,我一直都比你想的多,害怕的也比你多,我一次又一次的靠自己的小聪明躲开了我应该奉献的时刻,因为我害怕失去我物质上的身躯,最后甚至是身外之物我也不乐意奉献给外人。”
“当我们处处强调着利己、避险的时候,真正的我们却已经在某个黄昏悄悄死去了。”
“所以才有贤人说弱者的一生会死去多次,而勇者的一生只死一次啊。”
“但这次,阿喀琉斯,这一次,我想要挣扎啊。”
“我还是正害怕着,我正夹在现实与真实的两头狂兽之间,它们一个要吃我的灵魂,一个要吃我的肉体。”
“如果我勇敢的反抗,我知道的,它们最多只会吃掉我的肉体,但如果我这次还要退缩,那它们最少也要吃掉我的灵魂。”
“你明白了吗,阿喀琉斯,我现在要拯救的不是其他的任何人,而只是我自己。”
说完,拜伦吸了吸鼻子,他举起了象征死亡的火把。
下一刻,他转身咆哮着冲进了森林。
“来啊,享用我的肉体吧,这一刻,我的灵魂将永远会是不朽的了,所有曾死去的我都将于此地复苏!”
阿喀琉斯看着拜伦的背影,偏了偏头。
看样子,对于拜伦的话,他一句也没听懂。
但他还是明白了一些东西。
“火把是要举着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