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化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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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师徒二人了尘缘 妖王自此无约束

    却另说这南瞻部洲极南之地有一郡名滇南,多有大山深川,花草繁盛,四季如春。

    滇南之南又有一山,名梅里雪山,山峰高插入云,其山山脉连绵不绝,犹如一幅长卷一展万里。沿着山脉多有乡民居住,与世无争。这万里山脉独有一寺庙,名为观音寺。这观音寺远不如中原各地寺庙宏大,只有正殿和一间破旧的禅房。旁边那破旧禅房内,有一位老僧正坐在一个破旧的蒲团上闭目参禅。

    此时却见庙外一阵风雷声响起,门外进来一个大汉,这大汉粗眉怒目,身形魁梧,一对长臂过膝,显得孔武有力。他身着武僧打扮,光着脑袋,胸口被僧衣遮掩隐约看见金色纹路,手腕上则带着一串佛珠,腰间绑着一根枯藤,枯藤上又别着一只葫芦,脚下则踏着一双普通草鞋。这大汉在门口脱去草鞋,走进禅房对着老僧恭敬拜倒道:“师傅,俺回来了。”

    老僧睁开双目,左边手中依旧捻着佛珠不停,右手轻抚大汉头顶慈笑道:“徒儿回来就好,此行可有收获?”

    大汉笑答道:“弟子此次出门走的可远,听从师傅吩咐去了趟西牛贺州,本想一路到极西,不想途中听闻灵山正逢孟兰盆会,故而多有菩萨真人与那各部洲散仙往灵山赶路,弟子记得师傅嘱咐,避免多生枝节,便换道走了趟北俱芦洲。”

    老僧慈祥一笑点了点头,又轻抚了抚大汉头顶:“阿弥陀佛,不错,你遇事能记得师傅的叮嘱,为师很是欣慰。”

    大汉露出孩童般微笑,头顶蹭了蹭老僧老茧斑驳的掌心,只觉一如自己幼时般的温暖。他接着说道:“正如师傅所料,这南瞻部洲灵气渐微,末法之势渐成,很多大妖已迁往其他部洲,徒儿在这西牛贺州便见到不少老面孔。如今这西牛贺洲可说是大妖云集,只是这么一来,这新老大妖的领地争夺也越发激烈,不少凡人遭了殃,弟子看不过去的便出手救了一救。北俱芦洲倒是还是老样,各类旁门散仙,左道异士数不胜数,灵气一如既往繁盛。”

    大汉说完不知从哪掏出一只布袋,布袋上纹满了灵纹,他朝老僧双手递上布袋道:

    “弟子在北俱芦洲南部时,遇上几宗旁门异士网捕各类精怪炼魂,被俺一阵教训后把这些精怪救了下来。而后这些宗门有几位门中护道之人,听讯后出了宗门相约一路追寻弟子而来,说是要降妖伏魔,弟子劝说无果,便也好好的教训了他们一顿。有一些听我说了些‘佛理’后断然回头,却也有几个顽固不化的被我毁了他们的法宝,徒儿记得师傅叮嘱也未曾伤他们,放他们离去了。这群救下来的精怪都在灵袋里,弟子已仔细查看过,救的皆是身无血气未曾杀人的精怪。。”

    老僧点点头把布袋推回道:“万不可伤人性命,你且去把这些精怪安置好,教导他们好好修行,守住心魔,不可走入歧路。”

    “弟子理会得。”大汉说完收起布袋,又低头解下腰中葫芦轻轻一晃,只见葫芦口放出一道黑光,这黑光直冲而出,四周仿佛有一张巨嘴般瞬间把四周的光线吞的一干二净,这时整个屋子屋外犹如黑夜一般,而后一颗瓜子般大小的黑色花朵随着黑光缓缓从葫芦中漂浮而出。

    老僧看了看这花朵,轻笑了笑道:“你这顽徒又跑去九幽了,竟能被你寻到了,我不过随口说上一说,只为磨上一磨你的心性,你又何苦去寻觅。”

    大汉一笑接口道:“弟子岂能不知师傅的用心,得到这东西说来正是师傅的缘法,弟子下了几趟九幽海都未曾寻到这婆罗花,要是再寻不着,弟子说不得就要闯一闯地府酆都了,却不想途中遇到一小人魂正有此物,于是便索取了过来,这小人魂颇对弟子脾性,弟子还和他结义一番,改日我便带他来见一见师傅。”

    老僧却摇了摇头缓缓闭目道:“还于他罢,为师许下的念愿,正是了却之时,你又何必强求。”

    “师傅!!!!”大汉跪步上前抓住老僧衣角急急喊道。

    那老僧依旧闭目,口中默念佛经只是不理,恍若无物。

    大汉见状急的面目越发戚然,哀求的望着老僧,双目逐渐睁的发红,他牙关紧咬,口中两颗獠牙刺出,嘴角一丝金血缓缓流淌下来。

    大汉呆立半响见老僧不在理他,他也不再言语,默默收起葫芦,双手合拢托起那黑色花朵举过头顶,而后整个人匍匐在地向老僧重重的磕起头来,磕一下喊一声师傅,喊一声师傅又复磕下,重复之间,嘴角金血滴了出来落在地面,如此不停的磕头,不停的哀喊,这声声之下喉中隐约发出哽咽之声。

    不知过去了多久,那老僧终是不忍心,他停止诵经慢慢睁开双目,看着地上一滩金血,长叹一口气伸手阻止大汉继续磕下去,轻抚他头顶轻呼佛号道:

    “阿弥陀佛......痴儿.....。何必执念于此,聚散枯荣,终有败尽,生生复灭灭,相转无有量,苦非苦,乐非乐,一念放下,自在心间。莫要磕了,为师依你便是。”

    说完他轻轻取过那黑色花朵握在手中,喊了一声佛号,那黑色花朵光芒一散,隐入手掌之中。随着黑色花朵的消失,四周又重回光明。

    大汉听罢已停下磕头,缓缓抬起头来,只见他双目一闪,眼中捧出几道电光望向那老僧,见那老僧灵台三寸开外竟有片链枷组成的黑雾正在盘旋,一朵黑色花朵悬在老僧与那黑雾之间,每当黑雾要落下,那黑色花朵就放出光芒拦住黑雾下落不得,拦住一次,花朵便可见的颜色淡上一分,想来不久这黑色花朵终将枯萎。

    老僧见了大汉使出这般神通故作怒状,右手双指弯曲在大汉头上敲了一下呵斥道:“胡闹,莫非还怕师傅诈你不成。”

    大汉也不害怕,站起身来已是喜不自胜,又抬手把嘴边残留的金血随意一擦,不在意的往自己僧衣上抹了一抹后,手舞足蹈怪叫几声,然后满身轻松的轻轻一纵,在空中翻了好几个筋斗,落地重新又匍匐在地重重磕了个响头道:“徒儿实是太高兴了,这就去山里见见那群小的们,顺便安置新来的精怪。”

    老僧慈祥笑道:“去吧,去吧。”

    “徒儿去了。”

    说罢,那大汉便起身朝着老僧合十一礼,后退出门去,待退到院中时身形一动,风雷声起,恍如一道电光凭空刺出,眨眼间人便已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