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尝尝看吗？这是我做的红豆年糕汤。”

    苍白的小脸，瘦弱的仿佛风一吹就会倒的身体，不需要看医院开的诊断书就可以知道这个女孩一定患有严重的病症。

    明明随时都有可能死掉，可她的脸上却展露着极其灿烂的笑容，是那种会让人觉得刺目的笑容。

    为什么会笑的那么开心呢？不明白啊......

    我移开了视线，不去看她的笑颜，目光定格在她手里那碗冒着热气的红豆年糕汤上，缭绕的雾气向上升腾，这个一定很暖和吧。

    以前也不是没有吃过红豆年糕汤，但在外流浪了不短的时间后，关于这份吃食的记忆却只剩下一点朦胧的印象，记忆里似乎是带点甜味的。

    有点想吃了，但我还是强迫自己离开，因为防人之心不可无，谁知道这是不是什么陷阱呢，我已经吃过亏了，可不能再上当了，那样的话不就成了笨蛋吗。

    这是我和阿月的初遇，那个时候管着我的傻X进了少年院，我立马趁机逃离了福利院，在外流浪了一段时间，整个人都活的很麻木，对生活对生命对世界都感到麻木，我就是在这个时候遇见阿月的。

    在那之后，我又路过那里几回，瞧见她在窗台上看我，眼神带着艳羡。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

    外面的世界，庞大却充斥着各种丑恶，太肮脏了，无论是这个世界还是人类本身。

    又一次路过那里的时候，她再次朝我露出了那晃眼的笑容，浅蓝色的眼眸像天空样澄澈：“下午好，又见到你了，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没有理会她的搭话，匆匆离开。

    我有一点讨厌她，讨厌她单纯无知的眼神，讨厌她晃眼的笑容，但无法抑制的对她又有点怜爱，因为她患有极其稀有的病症，只有骨髓移植可以救她。

    但是，骨髓移植可是很难的，不仅是高昂的手术费用，更重要的是骨髓移植会伤害捐赠人的身体所以导致基本很少有人捐献，就算有人捐献也还有配型问题等着，就算配型成功手术费也凑够，也还需要住院观察术后修复，这也是一大笔钱。

    以花江佑月的家庭条件来看，她家连手术费都凑不出来，就算是她爸妈拼命挣钱也拯救不了她，更何况她爸妈已经放弃她了。

    没有大人的照料，身体脆弱也只能自己动手照顾自己，真可怜啊，她几乎从来没有踏出过那间小小的家，一直都是一个人，很寂寞。

    路过她家时，意外没在窗台看见她，倒是家门被暴力开锁的样子看了个清楚。

    没有犹豫，我走了进去，要问为什么会帮忙的话，大概是因为我也很寂寞，内心深处也在渴望着什么吧。

    这次事件后，我和阿月熟悉起来，渐渐成了朋友。

    生活依旧很很无趣，外面的世界依旧很恶心，但是把一切都挡在那扇门之后，看着阿月的笑容，我觉得一直这样下去也挺好的。

    但是悠闲的时光实在是太短了，阿月病情恶化住进了医院，她的时间不多了。

    “已经查询过医疗库，没有配型的骨髓，花江小朋友最多只有两个月的时间了。”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安慰的摸了摸我的头，“别担心，你的朋友只是会化作天上的星星，她一直会陪伴着你。”

    “不对，”我反驳了他，“死掉了就是死掉了，这种说法只是对无法接受现实之人的谎言而已。”

    我不能失去阿月。

    看着她躺在病床上只能依靠呼吸机度日，我很痛苦，这才恍然惊觉我对阿月的感情已经这么深厚了。

    我不能失去她，一定有什么办法能够做到的。

    长期混迹于灰色地带，我很快就找了我想要的东西，关于和阿月骨髓匹配之人的信息到手，接下来就是那笔天价手术费，而来钱最快的方法往往也最危险。

    我花了一个月凑到了一半手术费，可是时间已经不多了，阿月等不了，我只能冒险去借了高利贷，然后立马坐地铁去找到了那个可以拯救阿月的人。

    显而易见，他没有同意，甚至对我找上门来感到恐慌，但我一直死缠烂打，许下各种好处，甚至连仅有的脸面都丢弃去下跪哀求，他还是不为所动。

    我没有办法了，随着时间的逼近，我越发焦躁，只能用上别的手段了，然后他终于同意，签下了捐献协议。

    “我讨厌谎言，所以只要许下了承诺就一定会遵守。”

    我知道我的行为不对，我发誓余生都会为此负责。

    但是阿月死了。

    我满怀着欣喜带着他赶回去，甚至还在车站买了白色的吊钟花，我那么高兴那么期待，却发现她被精神病人推入医院的人工湖死掉了。

    洁白的吊钟花落在地上，那一瞬间，我什么都看不到了，什么也听不到了。

    人不可能变成星星，阿月死了，我的心也死掉了，整个世界都蒙上了一层灰暗。

    ......

    从漫长的睡梦中醒来，我精神恍惚的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小晚香，然后紧紧的抱住了她。

    小晚香沉默的回抱我，然后带走了我所有的负面情绪，于是我的内心只剩下漏风的空洞。

    【纤弱美丽的花，无论怎么细心呵护，终究还是逃不过枯萎的命运。】

    我垂眸写下这句话，内心诡异的平静。

    一直在荒野流浪的赤木千里捡到了一只流浪猫，脏兮兮的还很瘦弱，这点肉不够塞牙缝，她大发慈悲的放过那只猫，但那只猫却仿佛确定了什么似的黏了上来。

    或许是因为寂寞吧，她没有赶走猫咪，默认了它的跟随。

    经过长时间相处，一起经历不少了有趣的事物，猫咪已经成为了她的家人，她给喵咪取了一个名字——回音。

    和回音一起流浪的日子很快乐，但这份快乐并不长远。

    【......

    摘完野果的千里回到了暂时落脚的地方，然后就看到了几个流浪孩童围在那里，心中不好的感觉迸发，她扒开了无关紧要之人，然后望见了回音的尸体。

    回音身上的伤很多，温暖的渐变毛发被血染红变得潮湿而黏在一块，她好不容易把回音养的白白胖胖那么可爱，可它却死掉了。

    “终于有肉吃了。”

    耳边是罪魁祸首稚嫩的童音，带着天真不谙世事的残忍，让人心凉。

    千里无法忍受，于是鲜血越积越多，渗入土地。】

    千里在这里停了下来，将回音葬在这里。

    十天后，回音的小坟包上长出了幼苗，又十天后，幼苗生长出了洁白的花骨朵。

    随处可见的小野花，但在和回音联系起来后就变得不一样了，它是独一无二的。

    回音，是你回来了吗？

    千里带上了回音的头骨和从那之上生长出的花骨朵，重新开始流浪。

    和回音不同，花花是植物，不会发出声音，但安静的陪伴也不错。

    就如同回音的陪伴并不长久，花花的陪伴也不长久。

    没有什么意外发生，只是很平常的一天，千里发现花花的花瓣开始褪色然后掉落，她徒然意识到，花花开始枯萎了。

    对于植物而言，枯萎往往也意味着死亡。

    在路过一处荒野的时候，千里遭遇了几头狮子追猎羊群的场景。

    【……

    她亲眼看着回音的头骨被踩碎，纯白的花朵被踩烂。

    千里爬起来，飞快的跑了过去，她小心翼翼呵护着成长的花花死掉了。

    就算没有狮子追逐猎物路过这里，花花迟早也会枯萎的，尽管她已经很努力的在呵护它了。

    千里颓废的坐在地上，她觉得自己枯萎了。】

    我平静的拿起笔写完了《枯萎》，随即颓废的靠在座椅上，疲惫的磕上双眸，我无法拯救她，无论是哪一个她，真是没用啊......

    将短篇小说《枯萎》交给小晚香收了起来，我不再去想。

    小晚香身边站在窗边。正透过窗户看着外面肆意吵闹的不良，我走了过去，想起了关于《阴影议会》的创作：“要试试吗？”

    “可以吗？”她偏头看向我。

    我摸了摸她的脑袋：“当然可以，想好组织的名字了吗？”

    “天使，扭曲天使。”

    “为什么想到这个名字呢？”我有点好奇。

    “洁白的天使，美丽，纯洁，温暖，”她垂下眼，抚摸自己，“我的翅膀是黑色的，扭曲的，不详的，是由人类厌恶的呕吐物组成的。”

    我温柔的环抱她，语调舒缓：“无论别人怎么看待，无论你是人类还是非人类，无论你真实的模样在怎么可怖，你始终是我的半身，我永远对你敞开怀抱，永远对你抱有绝对的信任。”

    她仰头看我：“如果有一天我失控了要杀你怎么办？”

    “是你的话，可以哦。”

    “如果真有那天，要一起离开，不要丢下我。”

    “嗯。”

    无形的束缚成立，我若有所感，却只是宠溺的捏了捏小晚香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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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骨髓移植那里，未央的做法很恶心，具体不多说，总之女主是那种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的那种人，女主的结局就是书名。

    我始终认为，人类是一种复杂的生物，没有绝对的善良与邪恶，没有纯黑与纯白，人们是灰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