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走后，咖啡馆里陷入沉默。

    尤桓感受着从窗外飘来的微风，打量桌上仍在发着微光的四个图标。

    最后一个没有被介绍的图标，是模样最为抽象的一个，看起来像是很多细碎的东西聚集在一起。

    这个应该就是男人口中的“素材”去往的地方。

    压榨从中层到来的人的超凡因子的地方。

    如果有人脑子抽了直接选这个，应该就喜提“榨油间”雅座一位了。

    如果没能通过三个部门的选拔……应该也是去往这里。

    这样一看，下层比他想象得要好一些。

    人为创造使中层的人们兴奋起来的迷因，以防他们在日复一日的短平快网络刺激中麻木，还有维持中下层稳定，控制上层情况的工作，都需要人手来做。

    小水显然也看出来第四个图标和选拔失败代表的不祥寓意。

    他沉思了好一会儿，似是终于整理好了思路。

    “那个人的意思是……”他咽了口唾沫，“我们在中层的生活，一直在受到下层公司的控制？那些流传在网上的梗都是人造的……甚至《方舟之外》里的世界是真实的？”

    “老天，我杀了、杀了人吗……！”他也是《方舟之外》的玩家。

    “不是所有迷因都是人造的吧。”可惜他唯一的听众没有体会到他的震惊。

    小水看着这个在前公司里并不起眼的年轻男人，在奇怪的关注点上认真说道：

    “有一部分东西，是凭实力火起来的，不是人为创造的热度吧？”比如最近的“迷影”。

    尤桓要挽救一下自己的声誉，他可是凭实力火的！

    “……”小水无言了一会儿，震惊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

    “你想选哪个部门？”他问道，语气里隐含某种愤恨。

    可没有人和他提前说过下层的工作原来是这样的……这样的不可告人。

    他已经感觉出来，达到下层后，他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帮助公司继续在暗地里控制人们，要么死——或者生不如死。

    尤桓没有回答，他微微抬眼环顾了一圈四周。

    下一刻，他身旁的小水的意识猛地恍惚了一下。

    尤桓的[程序错误]能力在这里全面爆发！

    永不停歇的被动与主动的数据收集与运算优化，造就的愈发强悍的数据能力侵入了小水的血肉之躯。

    用虚拟影响现实，这人的思维信息被全面蒙蔽、覆写。

    与此同时，更多的数据扩散出去，不断在下层观察开拓。

    下层使用一套与中层仅存在特定连接通道的内网，网络环境比中层简洁很多。

    能力不断延伸的过程中，他没有发现任何阻挡或者监视他的力量。

    但他能确信，有人在“看”着自己。

    这份关注不是从现在，而是从他进入这个世界不久后，就开始了。

    他偶尔会产生的被注视感，进入游戏时的轻微波动，都暗示着这份关注。

    但既然关注者没有动静，他也就随心行动了。

    数据侵入网络，暗中夺取了部分权限。

    目光穿透物理空间的限制，看到了公司大楼里正在工作的诸多员工。

    控制部与武装部的员工身上都有一种精悍的气质，一看就是人类精英。

    反观迷因部……虽然办公空间很大，环境很舒适，但大部分员工面对光屏，都露出一副略显麻木的表情，神态也比较疲惫。

    一脸社畜样。

    但相同的一点在于，他们身上都有超凡因子聚集的信息。

    放到中层，他们都是各行各业佼佼者级别的。

    此时，正驻扎在控制部里的员工们微微恍惚了一下。

    就好像稍微走了一下神。

    没人对此在意。

    只不过他们面前的光屏深处，关于控制部员工的信息悄然被篡改。

    一个人的身份信息被加入了下一批前往上层假装NPC的名单中。

    就算有人看到这份名单，看到这个名字，也会觉得这个人出现在名单中是理所当然的。

    甚至还会有模糊的与此人共事过的印象。

    完成对网络与人脑的错误篡改后，尤桓收回能力。

    小水只觉得自己在紧张状态下稍微走了下神，下一刻回过神来，什么也没发生。

    他看到自己的同事微微笑了下，然后伸手按上了迷因部的图标。

    他舒了口气，也按上同一个图标。

    他只是一个死宅，并不擅长运动，哪怕在游戏里，也不太练习格斗与射击。

    所以只有迷因部的选拔，他比较有可能通过，避免被刷下后未知的命运。

    做好选择后，一个实体机器人走了过来，带着二人认识迷因部工作的大楼与住宿区。

    在尤桓踏入迷因部的办公大楼的同时，控制部大楼里，新一批假NPC已经准备就绪，准备前往上层。

    一个面容平平无奇的男人和其他几个控制部员工走入了通往上层的列车。

    这是尤桓新制作出来的分身。

    没有人感觉到异常，就算看到尤桓的两具分身，也只会像是看到普通的同事一般忽略过去。

    就算目前他的等级还不算太高，但凝聚大量数据信息而诞生的超凡生命，在本质上就要高于普通人。

    一旦成长起来，对于人脑的操控力甚至比他之前所拥有的精神力量还要无声且强悍。

    不愧是一个中位原型世界的怪兽卡。

    他心中感叹了几句，专心操控两具分身的行动。

    很快，新入职迷因部的分身被老手简单嘱咐几句后，就让他负责搜寻“灵异板块”的内容去了。

    新手只能负责中层一些小众板块的内容。

    这些板块很少产出能够作为迷因的“种子”，就算在这里制造迷因，迷因也往往只在小圈子里传播，适合新手练手。

    尤桓对自己负责的板块很满意。

    灵异板块里，也有他在中层制造的传说。

    他浏览着网络上这部分的内容，突然心念一动。

    ——在中层浏览着规模最大的两个灵异论坛的网民们，突然感觉眼前一花。

    光屏上的内容似是瞬间扭曲了一下，一瞬间像是有白、蓝、红等多色光芒一闪而逝。

    因为持续的时间太短，很多人甚至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

    “啊！”只有少数几个人发出了惊叫。

    这几个刚浏览过与迷影相关内容的人面前，光屏上模模糊糊地出现了什么生物的身影。

    那生物微微侧过头，他们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几对眼眸。

    当他们回过神时，网上的异常已经消失，留在他们记忆中的，只有像是某种奇怪灯光的红蓝光芒。

    这……

    他们连忙发帖分享了自己的经历。

    尤桓观察着他们在论坛上的讨论。

    目前这一“灵异现象”的热度还不高。

    不过没关系，接下来，中层的人们都会“记住他”的。

    他要让这些人记住他，不仅仅是讨论他在两个游戏里的行动，还要让他们意识到——

    自己在这个世界，在网络中，在他们的生活里，是无处不在的。

    做完为收集任务三的第一步铺垫，很快到了下班的点。

    下层的总人数恐怕还不到中层C区的十分之一，他被分配的住所十分宽敞，是一栋大别墅。

    他没有在意自己住的地方是否舒适宽敞——他就没给分身实质化的感受舒适的能力。

    躺在床上。

    分身自然也不需要休息、不需要睡眠。

    但他突然间神情微动。

    【过来……】

    【到这里来……】

    【梦……】

    【搭建通道……】

    有什么存在，在呼唤自己。

    他需要入梦。

    沉思片刻，他将[程序错误]作用于自身上，使得自己的主体意识进入了睡眠当中。

    沉入梦境……

    他听到了湖水泛起涟漪的轻响，听到了从远处传来的交响乐曲。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